文森特像一個驕傲的國王在自己的後宮中巡遊,他邁着優雅的步伐,面帶微笑,漫步在一座座被白布覆蓋的畫架之間,興之所至,擡手便扯下其中一幅畫作上的白布,向伍舒展示他最得意的作品
每一塊白布之下,都是一幅支離破碎,飽受摧殘的裸體女子畫像
伍舒在看到第一幅畫作中的女子滿身是血的抱着自己被鋸下的小腿,胃中就一陣翻騰,差點吐了出來那個身材豐滿的白皮膚女人擁有一頭美麗的金色秀髮,而她滿臉痛楚,驚恐絕望,奄奄一息的神態,被臨摹的栩栩如生
“不可以吐在這裡,索菲小姐,你如果敢玷污我這裡的一小寸地板,我的耐心絕對會馬上消失”
文森特冷冷地開口,厭惡地瞪着伍舒,彷彿她做了多麼大逆不道的行爲。
伍舒連忙捂住自己的嘴巴,不敢再看一眼畫面中那個可憐女人殘破的身軀。
“您好像不喜歡這幅,確實,它很不完美,其實這是我早期的作品,畫技筆法都還比較稚嫩,沒有將她救生的強烈意志激發勾勒出來這個女人無比強烈地想活下去,我記得她好像還有一個重病的女兒,如果不是爲了女兒的醫藥費,她不會去當站街女”
文森特虔誠的親撫着女子的畫像,彷彿在深情地緬懷着她,“是她成就了我,正因爲在她的身上,我找到久違的靈感之光,看着螻蟻般的生命在我的面前爲了生存,掙扎痛苦憎恨絕望,這些甘美的情緒醞釀出了美味的靈感果實,而我因此而生”
伍舒看着文森特的目光已經極度的憎惡跟痛恨,他簡直就不是人,強暴折磨這些女人,然後畫下她們生命的最後瞬間,將她們一生最恐懼絕望的時刻像琥珀一樣永恆定格,就連死亡都得不到救贖
在多年的從業經驗中,伍舒接觸過很多心理障礙的病人,不乏變態殺人的兇徒,正如她教導薛菡菱心理從業者守則裡的規矩一樣,她始終都能站在冷靜客觀的立場看待每一個病人,因爲,他們都生病了,他們沒有正常的是非判斷能力,他們犯錯的時候甚至根本沒有意識到自己的錯誤,而她存在的意義,就是耐心地引導他們明白正確的是非觀,恢復理智的判斷力。
但是,唯獨面對文森特,伍舒突然發現她引以爲傲的客觀立場消失了
伍舒恨極了文森特,因爲面前這個殘忍的暴徒,毀掉了她最愛的男人
這個暴徒用孟奇的手,犯下這些罄竹難書的罪行,他用孟奇的身體玷污了這些可憐的女人,他還記錄下這一切,用這些死亡畫作反覆折磨着孟奇清醒時候的意志
這一瞬間,伍舒真的想親手殺了文森特
文森特目不轉睛地看着伍舒神情的變化,發出桀桀的笑聲,“就是這種眼神哈哈,繼續,繼續恨,再強烈一些,你不打算說些什麼嗎之前在車上,你對我展出的那幅作品,不是分析得頭頭是道嗎那一瞬間的你,迷人極了,然後我決定了,一定要也將你用這麼永恆的方式保存下來,供後人瞻仰,當我的名字震驚世界的時候,你將作爲我最具代表性的作品,跟我的名字一起舉世矚目,就像達芬奇的蒙娜麗莎來吧,讓我們一起成爲永恆”
他朝着伍舒張開雙手,眼神狂熱,鼻翼興奮得張闔起伏,呼吸加重,眼看就恨不得立即將伍舒按在身下盡情蹂躪
伍舒驚懼的連連後退,隨手抓起一副畫架高高舉起,大聲威脅,“不要過來你再過來,我就就毀掉你心愛的作品”
文森特的腳步立即停頓下來,他皺緊眉頭瞪着伍舒,滿臉不耐煩起來,然後,他像變戲法一樣,突然從身後抽出一條皮鞭,猛地抽在伍舒腳下不遠的地方,咬牙切齒地怒極反笑。
“很好機智極了,知道用我的寶貝威脅我沒關係,這些垃圾比起即將成爲永恆的你,連一根小手指都比不上,你不喜歡全毀了也沒關係,反正,你會填補最重要的位置”這一回孟奇手中的皮鞭重重地抽在伍舒的腿上,彷彿真的不受任何威脅。
伍舒痛得跪倒在地,手裡的畫架隨着她倒地,白布因此也飄落地面,露出這幅死亡畫作的真跡。
文森特雖然嘴上說得輕鬆,但真的看到伍舒摔了他的畫,還是怒不可遏地再度揮鞭,狠狠抽向伍舒,這一鞭子抽過伍舒的臉頰,頓時伍舒的半邊臉高高腫起
伍舒口中滲出鮮紅的血跡,她盯了地上的畫作一眼,突然輕蔑地斜睨了文森特一眼,發出一聲嗤笑,“這就是你自詡高明的畫技居然已經蛻化到連人物臨摹都不會了你自己看看,畫面中這個被你撕掉翅膀的女人,她的形體還是人嗎”
文森特被伍舒的冷嘲氣得眼睛發紅,他再度狠狠地揮鞭,將伍舒抽倒在地之後,仔細端詳了一眼地上的畫作,突然吃吃地笑了起來。
“哈哈,這還真就不是人類親愛的索菲,你運氣真好,怎麼隨手都能抽出一副這麼有趣的畫作呢”
伍舒的背部被皮鞭抽的皮開肉綻,身上的旗袍也被撕裂,局部幾乎衣不遮體,她勉強用手攏着領口,不至於讓自己走刺激到情緒反覆無常的文森特。
雖然身體痛得要命,但是,伍舒的心裡卻暫時鬆了一口氣,只要能成功轉移他的注意力,至少也能拖延一部分時間,等待救援的人到來。
伍舒在車上看到了薛菡菱追趕車子的身影,她堅信薛菡菱一定能記錄下車牌,通知韓警官他們救援,因爲孟奇中途沒有換車,伍舒相信她一定能熬到警察解救她
於是,伍舒的態度更加輕蔑,“文森特先生,您的想象力讓人佩服,這幅畫中的女主角確實怎麼看都不是人類,想不到您的獵豔對象範圍之廣,簡直令人歎爲觀止,難不成您想告訴我,這個長着翅膀的女人是天使”
文森特傲慢地抱胸頷首,“雖然不是天使,但卻是與之相反的黑暗生物,這個女人是吸血鬼”
伍舒眯着眼看着文森特一本正經的樣子,對他精神障礙的評估又降低了幾分,居然連妄想症的症狀都出現了
但是,伍舒知道難得文森特願意說給她聽,這個切入點至少可以討論很久,於是,她用一副不可思議的表情,埋頭在畫作之上,反反覆覆,仔仔細細,前前後後,全方位詳細瀏覽了一番,然後誇張地發出一聲驚歎
“太不可思議了這居然真的是吸血鬼”
“她的牙齒一直就這麼長嗎”
“吸血鬼不是無比強大的嗎你怎麼捉住她的”
“你見到的吸血鬼跟小說裡的一樣嗎不能見陽光只能喝血”
伍舒瞬間化身問題寶寶,一個接一個問題接連拋出,感謝這隻偉大的吸血鬼,文森特的講述慾望也似乎被調動起來。r115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