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身材臃腫的女人站在清風齋的門口,滿臉嫌棄地朝着屋內四處張望着。
看到自己的姐姐,安父臉色明顯猛地一僵,隨後換上一副笑臉,然後迎了上去。
“咋了這是,和一個服務員有什麼好吵的啊。”安父笑着說道,“快進屋吧,大家都在呢。”
安娜扶着水桶腰,兩隻眼睛斜着往上一翻,冷聲說道:“這服務員有毛病簡直,非要問我預約的包間是幾號,咋了,我沒有預約還不能來這裡吃飯?狗眼瞧不起人。”
站在一邊的小姑娘一臉委屈表情,輕聲說道:“對不起,您誤會我了,主要今天店裡包間被預約滿了,我們暫時不接待散客的。”
“呦呦呦……”
安娜翻了個白眼,咂咂嘴說道:“咋了?你還有理了是吧?我是誰知道嗎?我是客人,客人就是上帝,你就是這麼對你的上帝的麼?”
本來一家人聚在一起吃飯,是件挺開心的事情,見到此情此景,安父心裡不禁有些生氣了,別人也是出來工作的,人家也沒做錯啥大事兒,何況都道歉了,幹嘛非這樣不依不饒的,多點兒尊重就不行麼?
“算了算了,父母還都在屋裡等着呢,咱們趕緊進去吧。”安父主動勸道,他希望這件事情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什麼算了算了?”安娜一臉尖酸刻薄的模樣,譏諷道:“我可不像你,在外面被人欺負了也不敢多說,今天無論如何她都要給我一個說法,去把你們店長給我叫過來!”
在一開始聽到這個老女人大喊大叫的時候,安穩就把爺爺奶奶送進了包間,然後讓母親陪着,自己就趕緊出來了。
安穩眼尖,大眼一瞟,三言兩語間就弄明白外面發生了什麼事兒。
清風齋的店長也注意到了外面的情況,連忙趕了過來,一聽事情的來龍去脈,就立即開口道歉道:“您好,不好意思啊,這件事情是我們店員做的不對,您看這樣行麼,待會兒我們免費贈送你們三道特色菜,算是給咱姐賠禮道歉吧。”
雖然嘴上這樣說,但是店長的心裡卻在罵娘,他做店長的什麼樣的客人沒見過?這種人他見的太多了,擱平時他早就讓人轟出去了,只不過今天晚上有重要客人要來店裡吃飯,店長這才忍了下來。
服務行業就是如此,有時候即使大家心裡都清楚是對方做得不對,但還是得腆着臉給對方賠禮道歉。
聽到店長不斷“姐姐姐”地叫着,安娜這個黃臉婆臉上終於露出了一絲笑容,不過還是冷哼道:“哼,我們家有錢,你覺得我們會稀罕你這三道菜的菜錢?”
“小姑娘,好好學學你的店長吧,看看人家是什麼態度。”安娜譏笑道,“今天看在店長的面上,這件事情就算了,待會兒那三道菜快點兒給我們上啊。”
說完話後,安娜趾高氣揚地就朝包間裡面走去,根本沒打算和安父一塊兒進去,更是沒有拿正眼瞧過一下朝着她走來的安穩。
江山易改,本性難移,看到剛纔安娜的表現,安穩總算是清楚了這八個字的含義。
有些人賤那真的是從骨子裡散發出來的,從小到大,從孩童到耄耋,根本就不會改變,一定不要懷抱善心地去祈求這些人會變好。
不會的,根本不會的,世界末日安穩都可以相信,但安娜要是會變好,他能把黑八整個檯球都給當衆吃了。
安穩昂着腦袋,大步朝外面走去,他目視前方,眼神非常乾淨純粹。
安娜和他擦肩而過,誰都沒看誰一眼。
對這個老女人,安穩實在是厭惡得不行,每年母親到舅舅家的時候,大老遠看見表弟表姐們,就親熱地開口呼喚着,同樣都是做姑姑的,這女人從小到大過年連壓歲錢都沒給過自己一次。
哦,說錯了,給過自己一次。
唯一的一次,還是奶奶覺得那個老女人做得太過分了,主動給了安娜一百塊錢,然後讓安娜當做壓歲錢再給安穩,在極度不情願的情況下,安穩最終收到了老女人的壓歲錢。
只有十塊,那九十塊還被她吞了,說是給安穩十塊都嫌多,沒給五塊就已經很不錯了。
這個老女人讓人生氣的地方實在是太多了,三天三夜都說不完,小時候安穩不懂事兒,一開始還覺得老女人有些親切,後來有次他和老女人的兒子玩耍的時候,不小心碰到了他兒子的眼睛,然後老女人就用衣服把安穩綁起來,給他兒子打,從那以後安穩對這個老女人算是徹底痛恨入骨。
也是從那裡開始,安母再也沒給過老女人任何好臉色看,那時候聽說安穩被綁起來打,差點兒拿着刀去砍那個老女人。
安父性情多少有些軟弱,不過這些年也基本和老女人一家不再聯絡,要不是安穩考上大學,安父想要揚眉吐氣一下,才懶得和安娜聯繫呢。
直到今天,安穩都覺得安娜這個老女人絕對是世界上的一個絕頂奇葩。
別說是親姑姑,就算是陌生人之間,做錯再大的事兒都可以商量,何況還是芝麻一點兒的小事,她竟然能夠把親侄子綁起來,然後給自己的兒子打,以此取樂自己的孩子。
多少年後安穩始終都覺得後怕,自己小時候沒被這個賤女人害死,真的是福氣啊。
“爸,別想了,咱們快進去吧。”
安穩走過去拍了拍父親的肩膀,給了他一個安慰的笑容。
安父心裡本來就有些窩火,這麼長時間沒見面,他本來覺得安娜還會改性,所以一開始還笑臉相迎,沒想到她還是以前那副老樣子,把人家怒斥一頓後,自己趾高氣揚地進去了,從頭到尾哪裡在乎過他一丁點兒感受?
這件事情人家店長和店員都沒啥錯,安娜怒斥人家一頓後,竟然還讓人家送菜,她不覺得丟人安父都覺得丟人,真是尷尬極了。
“店長,不好意思啊,那三個菜我們要了,不過錢再加上,大家都是出來做生意的,不容易,剛纔不好意思,多擔待一點兒啊爺們兒。”
安穩知道父親的尷尬之處,所以就主動給父親找臺階下。
安父一聽這話,立即點了點頭,開口道:“那三個菜另外再算好了,待會兒我過來付錢。”
店長見到安穩和安父都是明事理的人,也笑着回道:“行,就衝咱哥這態度,三個菜半價。”
安穩笑了笑不再搭腔,一起和安父朝着裡面走去。
剛邁出一步,安穩忽然轉過了身子,看着站在角落裡一臉委屈表情的那個瘦弱身影,輕聲說道:“爺們兒,事情都解決了,千萬別扣那妹子的錢。”
“沒問題!”店長笑着說道。
安穩知道行業內的規則,不管責任是誰的,只要和客人發生爭執,店員一定會被扣錢的,至少得50塊錢,小姑娘出來工作不容易,辛苦工作一天也不一定有這個錢,本來就不是人家的錯,安穩不想讓人家背這個鍋。
見到店長點頭後,安穩轉身就走,再沒瞧過角落裡的妹子一眼。
瘦弱如同雨中飄搖小草一樣的女孩站在那裡,靜靜地望着那個挺拔的身影,一時之間怔住了,表情癡癡的,沒人清楚她到底在想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