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一程……”葉疏煙難過地咬緊牙,心情複雜地微笑着:“好,那臣妾便準備些酒菜,去送送他。”
說罷,她告別了唐厲風,步履虛漂的走出崇政殿。
祝憐月和楚慕妍急忙迎上來,將她扶住,讓她不至於在諸多宮人侍衛面前流露出虛弱失神之態。
“疏煙……你……”祝憐月擔心地問了一句,卻不知道究竟該從何問起。
葉疏煙強忍了半天的淚水,終於憋回了眼眶,只是鼻子愈發酸得難受。
“童九兒認罪了,此刻就關押在內侍省,皇上答應我去見他一面,最後一面……”
說着,她回頭看了一眼巍峨華麗的崇政殿,一顆心痛得像是被絞成了血:
“皇上懷疑我收買了柳廣恩,所以,他一定以爲童九兒是替我頂罪。就算他接受了這個結果,心裡已經不再相信我了……他終於不再信任我了……”
可那不重要。
沒有唐厲風的信任,她照樣要救童九兒。
她的心從未這樣冷漠、這樣怨恨,也從沒有這樣不顧一切,這樣狠絕。
就算開封府已經定案,人證、物證俱在,就算審訊過程滴水不漏,她也必定要還自己和童九兒的清白!
回到沛恩宮,她當即便讓人做了幾個好菜,準備了一壺好酒,帶着採蘋、扶桑、飛雪、紫羅她們四人,去了內侍省。
祝憐月和楚慕妍知道,每次葉疏煙帶着這四人,都是心裡不安,要防範意外情況的舉動。
走了一段路,扶桑便小聲地對葉疏煙說道:“娘娘,從咱們出沛恩宮開始,一直有兩名暗衛追隨。”
葉疏煙的牙根暗暗咬了咬:“知道了。”
皇上果然還是疑心我,以爲是我主使童九兒殺害紅芙的麼?
他既然派了這暗衛,想要看看到底我是不是那麼陰險狠毒的人,那我便要盡力演一齣戲,纔不會讓他失望。
到了內侍省,只見喜公公被一羣人圍着正探聽紅芙案的細節。
這些內監,平時閒來無事,也唯有將宮裡的是非閒話拿來說一說;
所以很多人說起閒話,就像說話本一樣,添油加醋,務求精彩絕倫,也算出了風頭。
一衆內監見葉疏煙的轎輦來到,急忙散開行禮。
唯有喜公公傲慢地走上前來,躬身拜了拜:“奴才給貴妃娘娘請安,今兒是刮的什麼風,竟把貴妃娘娘給吹來了?”
葉疏煙見喜公公這樣傲慢,淡淡一笑:
“本宮是來賀喜公公大喜啊。因着紅芙一案立了功勞,引得衆位公公如此羨慕佩服,本宮看公公的尾巴都翹到天上去了。”
被葉疏煙暗罵是狗,喜公公臉色頗有些難看,乾咳一聲道:
“娘娘說笑了,奴才是盡本分,說到底還不是爲主子們效力麼,怎麼敢得意。”
葉疏煙冷冷睨了他一眼:“皇上告訴本宮,童九兒已經畫押認罪,如今關押在內侍省。本宮要見他。”
她平時與奴才們說話從來都是和顏悅色,但一想到喜公公很有可能是聽命於人、栽贓陷害童九兒,也就不給他留絲毫的面子和尊重。
偏偏這些奴才都是吃軟怕硬的,見葉疏煙是從皇帝那裡得知童九兒關押在此,也不敢阻攔,便引着葉疏煙走進了關押童九兒的牢房。
採蘋和扶桑二人跟着葉疏煙進去,時刻留意着跟蹤葉疏煙那兩名暗衛的動靜。
葉疏煙心知唐厲風也是想看看她和童九兒主僕見面後,會否說出什麼實情,所以纔派暗衛跟蹤她,所以她在一路上早已想好了該如何引導和童九兒的對話。
不知是不是葉疏煙的心理作用,一走進內侍省的牢房,便覺得這裡比司正房要寬敞明亮一些。
此處少了一些血腥味和腐朽味,而且刑具很少,大概是因爲從太后掌權至今,宮中的案件都在六尚局司正房裡刑訊審理,所以內侍省的牢房還算乾淨。
但是走進童九兒牢房的時候,還是聞到了一股十分明顯的血腥味。
葉疏煙心裡猛地一揪,想起楚慕妍當初在司正房被打得皮開肉綻時,她爲她清洗傷口、上藥的情形,她兩條腿就像灌了鉛,邁得很是艱難。
終於走到牢房前,透過一根根木柱,只見童九兒正躺在鋪着稻草的矮牀上,褲腿上全都是暗紅的血跡。
葉疏煙側過臉去,根本不忍心再看他。
喜公公見童九兒昏睡着,眉毛就橫起來:“童九兒,貴妃娘娘來看你,你還睡!”
童九兒一聽,打了個機靈,撐着身子坐起來,只見葉疏煙站在牢外,側着臉強忍難過,他也不顧自己的腿不能動,連滾帶爬,爬到了牢門前,哽咽着道:“
“娘娘,奴才沒用,畫了押認了罪,是奴才連累您了!”
葉疏煙低頭見他拖着傷腿爬過來,死死忍住了淚水,命喜公公打開牢房的門。
喜公公略顯得有些爲難,採蘋橫了他一眼,道:
“皇上讓貴妃娘娘來送一送童九兒,喜公公莫非還要我們回去拿聖旨來才肯配合嗎?”
喜公公急忙打開了牢門上的鎖,對葉疏煙道:
“娘娘,內侍省關押命犯,也是職責所在,您還是長話短說,別讓奴才跟太后沒法交代,畢竟如今是太后管着後宮的事呢。”
葉疏煙聞言,知道自己如今不掌權,而且纔剛解了禁足,很多人都會見風使舵,像喜公公這種人很多,她根本不在乎這些人怎麼想。
因爲從今天起,她再不會有一絲手軟、一刻猶豫,爭奪那些敵人在乎的一切,讓她們一無所有。
扶桑狠狠瞪了喜公公一眼:“這裡沒你的事了,還聒噪什麼?”
喜公公悻悻然離開,葉疏煙步入牢房,扶住了童九兒,這纔看清他腿上是夾棍所傷,胯部也被打得血肉模糊。
她仰頭將淚意忍住,然後看着童九兒,說道:“童九兒,是你告訴本宮,想和紅芙遠走高飛,本宮才放你們一條生路。爲什麼都已經出宮,你卻要殺了她?”
童九兒聞言,望着葉疏煙,有些愕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