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善見到康王妃第一眼，就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她猜想了一路，都沒想明白康王妃想要見一個昏迷的人究竟有何用意。
不過正是因爲那一絲相熟的感覺，讓她心底放下了戒備，最終還是帶着康王妃走進了寧姝的房間。
“王妃娘娘請。”
康王妃甫一進門，就聞到房間內淡淡的藥香味。
在見到牀榻上躺着的人兒時，康王妃平靜如水的眼底終於有了一絲波動。
眼前的寧姝相比於她印象裡的寧姝清瘦了不止一圈。
本就白皙的面容如今更是透着一股毫無血色的霜白。
康王妃有些吃驚的問向龍善：“這，怎麼會這樣？”
就在她轉身的一瞬，龍善的登時看到一躺一立的兩道身影。
方纔那種似曾相識的感覺終於找到苗頭，她意外發現康王妃的長相與寧姝雖然天差地別，但骨子裡透出的氣質卻讓兩人極爲相像。
“回王妃娘娘，夫人她遭受了北涼兵的偷襲，身中刀傷，至今未醒。”
康王妃吸了口涼氣，回眸看向寧姝，“怎樣的重傷才能讓人昏睡如此之久啊？想必謝夫人一定很痛——”
“啊！”
康王妃一邊說着，一邊退後。
身子重心不穩，不小心崴到了腳踝，有失體統的跌坐在地。
“王妃娘娘！”
蒹葭和龍善連忙上前將人攙扶起來。
康王妃眉心緊皺，憋的面色漲紅，“不行，我走不了了，去叫王爺來——”
蒹葭來不及迴應，連忙跑了出去。
龍善遲疑了一瞬，總覺得哪裡有些不對，一時沒反應過來，只詢問道：“王妃娘娘，要不要先去找個大夫？”
康王妃雙手緊緊握住腳踝，精緻的五官都扭曲在了一起，咬着牙搖了搖頭道：“王府有府醫，都是我自己不小心，就不勞煩姑娘了。”
龍善點頭，知曉康王即將到來，連忙走向牀榻欲將幔帳放下。
誰知她剛挪動了一步，康王妃又急道：“龍善姑娘是吧？”
龍善轉身，應道：“奴婢在。”
“能不能幫我倒杯水？”康王妃看似疼痛難忍，光潔的額頭上都沁出了細密的汗珠。
她祈求的看着龍善，一句話說的支支吾吾：“嘶，拜託姑娘了。”
龍善不疑有他，走到桌前倒水的同時，康王的身影也衝了進來。
“王妃？”
康王跨進門檻，第一時間掃過牀榻上靜靜躺着的人影后，纔來到康王妃身前問道：“哪裡傷了？怎麼會這樣？”
康王妃垂眸看着自己的腳踝，低聲怯懦的道：“都是我自己不小心，害得王爺擔心了。”
康王環視一週，房間寬敞又整潔，實在想不通康王妃爲何會絆住腳。
他起身來到龍善身前，接過那杯剛剛倒好的水，對龍善道了聲謝後，眼角的餘光又是在不經意間瞥了一眼近在咫尺的寧姝。
康王妃說道：“不小心崴到腳都會如此疼痛，想必謝夫人中了刀傷，定然更加煎熬。”
“刀傷？”康王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立在原地轉身，愣愣的看着寧姝那張蒼白的面孔，“可是在要害？”
龍善蓮步輕移，走近牀榻，緩緩放下了幔帳，阻隔去了康王的視線。
“回殿下，並未傷及要害。”
“那爲何至今昏迷不醒？”康王反問道。
與其說是反問，倒不如說是責問。
門外的玄風皺了皺眉，剛想走進屋內請康王先行離開，眼中卻適時的出現了一道人影，讓他停下了動作。
“微臣多謝殿下關心，微臣已經請來太醫，至於爲何昏迷不醒，待太醫查看後，微臣會第一時間將結果告知於王府。”
謝雲燼快步走來，溫柔和煦的聲音裡帶着濃濃的疏離感。
腳步停在寧姝牀榻的前方，完美的擋住了康王的視線，纔對康王拱手道：“見過殿下。”
康王怔在當場，有那麼一瞬間，他感覺眼前的謝雲燼好像什麼都知道了。
“殿下——”眼見康王遲遲不作迴應，康王妃輕呼出聲，叫醒了康王。
“臣妾的腳很痛。”
康王神志回籠，回頭看了一眼康王妃，方纔的疑慮並未消散，又有一絲絲的懷疑涌上心頭。
他又覺得康王妃似乎也如謝雲燼一般，心思通透的很。
縱使腦海中已經閃過了無數個念頭，康王還是斂起心中思緒，走向康王妃，關切的問道：“先回府吧？”
康王妃抿脣點了點頭。
康王這才起身看向謝雲燼，“謝大人，別來無恙？”
謝雲燼和煦一笑，“恭賀殿下新婚大喜。”
這種笑容搭配這種祝詞，讓康王覺得無比諷刺。
卻又在瞬間清醒。
“今日打擾了謝夫人的清靜是本王不對，多有得罪請謝大人見諒。”
康王妃忙道：“都怪本王妃不小心崴到了腳，還請謝大人恕罪。”
“怎會？”謝雲燼大有深意的目光從康王的身上移至到康王妃的臉上，關切道：“微臣請來的太醫很快就會到來，王妃不如稍等片刻，待太醫來了之後爲王妃診治一番如何？”
“不必了。”康王妃一口否決了謝雲燼的提議，求助的看向康王，“殿下，我們先走吧？”
康王似乎察覺到了什麼，沒有當場說出，衝康王妃微微點頭後，對謝雲燼道：“告辭。”
“慢走不送。”
謝雲燼負手而立在房中，目送着康王妃一瘸一拐的背影，若有所思。
從後宅走出正門，一路都是康王和蒹葭攙扶着康王妃。
直到登上馬車，康王忽地鬆開了手，語氣依舊相敬如賓，眼神裡的親和卻不復存在。
“王妃的腳傷確定可以堅持到王府？”
康王妃怔了一瞬，旋即輕輕搖頭道：“這點腳傷比起謝夫人的傷勢來說，不算什麼。”
康王眸光閃了閃，欲言又止的盯着康王妃平靜的面容良久，最終還是沒忍住問道：“你，都知道些什麼？”
“嗯？”康王妃揉捏腳踝的動作微頓，擡頭不解的對上康王的眸子，“我應該知道些什麼？”
康王雙眼微眯，清瘦的身子驀地散發着陰寒的氣場。
他緩緩前傾，湊近康王妃的面龐，冷聲問道：“你在幫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