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買了很多,促銷的東西太多了,我都不知道買什麼....過幾天咱們一起去逛逛,我想要一個小書架....”柳愁陌覺得自己的嘴巴,像是自己上了發條一般,能自己開口說話,完全不用他操心控制....感覺,他已經距離行屍走肉不遠了。
董二三沒有隨着他說,只是笑了下,就放他上樓換衣服了。然後走到門邊,看着他買回來的一袋子東西,隨便翻了翻,買的都是家裡用不着的東西,比如那種豆瓣醬,陳九娘自己會做,董丞也會,所以她家裡,一直都沒買過。還有很多家裡從來用不着的沒買過的東西,這些,都一再的表明,柳柳這次的出去,問題巨大....陳老頭跟過來,看了看,眉頭皺了下,到底是沒說什麼。
拿起這些東西,董二三出了家門。這些大概是柳柳在無意識的情況下,隨便買回來的。那麼,還是不要被他看見的好。他不想她知道,那就不要讓他自己醒悟到自己的破綻。董二三把這些東西,都送到了東風臨的食堂,後廚麪點這裡,董丞正在和點心師傅研究新樣式的點心。董二三和他說幾句話,然後提到海赫格,“爸爸,小爸爸還沒回來,您手機借我,我給他打個電話....”
董丞不疑有他,直接把電話遞給董二三。來到外面,找了僻靜的地方,董二三撥通了海赫格的電話。響了一聲,就被接起來,董二三開口,“是我。柳柳回來了。您在哪裡?”那邊靜了下,纔回答。“你出來,來夜風這裡,我和你單獨說。”語氣很嚴重。董二三應了,進去把手機給了董丞,“我要去趟夜風,晚飯也許不回來吃了....”董丞不喜歡女兒吃外食。但是夜風那裡,也許是公事,就點頭應了,叮囑了好幾句,才放了董二三出來。董二三也沒回家,來到停車場這邊。找到了海赫格早就買回來的另一輛車....
就算她未成年無照駕駛是犯法的,但是這也是董二三第二次不得不開車了。雖然她對自己的車技很有信心。而開車過去。是因爲她真的很着急,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才讓柳柳變成了那種僵硬的樣子,又讓海赫格變得這麼慎重....
一路飛馳,到了夜風。停車小弟明顯認識董二三,驚奇的看了幾眼。就不敢在側目了。董二三從內部通道一路上去,到了頂樓,進屋。就見到了在自斟自飲的海赫格。這下董二三是更加着急了。海赫格是很嚴於律己的人,他不會做這種大白天喝酒的事,更別說面前還給她也放了一個酒杯...雖然海赫格知道她早就開始喝酒,雖然沒有阻攔,卻也沒鼓勵過。
董二三脫了外衣,看着海赫格默默的給她倒酒,卻沒有去端酒杯,直接開口問,“怎麼回事?”海赫格半天沒回答,連連喝了好幾口酒,才聲音發啞的說,“你是不是無論因爲什麼,都不會放棄柳愁陌?”雖然覺得自己這麼問,有點多此一舉,但是海赫格還是想聽女兒親口承認一下。只有聽見女兒親口說出來,他對於今天知道的事,纔沒這麼心裡發涼。
“對。”董二三很乾脆的說,所以,“您就直接說吧。”海赫格又沉默了半天,轉身從身後拿出了一張白紙,放在桌子上,慢慢推到了董二三面前。神色裡有種決然的悲涼感。董二三掃了他一眼,伸手拿起了那張紙....
沒一會,就看完了。這是一份診斷報告,還是加急的。想想也是,化驗結果都是要等幾天的,而柳柳應該是今天剛第一次去的,那麼今天去今天就得到,不加急怎麼行?而那個加急的大戳子,也實實在在的表現出,柳柳的急迫和緊張。不過,看看這上面的診斷結果,他到是真的應該緊張的。董二三面色不變的把報告又放回了桌子上。
“只有這件事?”海赫格聽見女兒這麼問,差點不顧儀表的噴出一口酒,“只有這件事?這件事還小嗎?你還想要知道什麼別的事?!!”海赫格連聲問了一串,然後點點那張報告,“他沒有生育能力!!”騰的站起來,“你不會不知道這代表着什麼意思吧?!”董二三眉頭微動,不明白海赫格這麼激動的原因,依舊很平靜的點頭,“我當然知道。上面也寫的很清楚了....”但是,“我是和他在一起,又不是和他的精子在一起....”
海赫格從沒像現在這麼厭惡女兒的這種他一直很讚許的冷靜。雙手撐着桌子,低身看着董二三的眼睛,“那麼,你是覺得他有性能力就夠了?”額,這是真的怒了。董二三拍拍海赫格的肩膀,“您先坐下,我也是很震驚的。但是,對我來說,確實,性能力比生育能力重要多了....”海赫格吐血,這樣的女兒,真的是他和董丞才能養的出來的!!
董二三看着緊緊皺着眉頭的海赫格,“我記得我應該暗示過,我不會生孩子的,您應該知道的吧?”海赫格確實知道。他算是很瞭解自己的女兒的,知道她從來沒想過生孩子,更沒想過和一個男人廝守....但是,現在,後者她已經做到了,那麼前者,海赫格也是希望她能做到。
他和董丞是不可能生孩子的。就算用科技醫學手段,他們兩個都是沒想過的。董丞的意思是,孩子,該是在一個相對於很大衆化的家庭裡成長起來,纔會健康幸福的。而他們之間的關係,雖然也是另一種幸福,但是畢竟在世俗的眼裡,他們是不被大多數人寬容的,甚至還是厭惡唾棄的。他們經歷了很多的痛苦和折磨,纔得到現在的幸福,而他們也不能因爲一個想要孩子的心願,就讓一個無辜的生命來繼承來自他們所給予的苦難....人的出身是不能被選擇的,那麼。他們就沒理由讓這個選擇變得沉重起來。
而他自己不要孩子的原因,就是不想董丞會有難過的可能罷了。任何有能讓董丞難過的可能,他都會拒絕在苗頭裡。但是,他和董丞的女兒,唯一的女兒,不一樣。她的出身。坎坷的像一本悲情小說,有生而無母的命運還不夠,一件件對別人來說都是滅頂的事,都一一壓在她的肩頭。好似這世上所有有關於出身的磨難,都被放在了她的身上。
海赫格知道,她不喜歡孩子。也不想要。但是,他希望她最後還是可以有自己的孩子的啊。有個延續她的骨血,繼承她的美麗,遺傳她的智慧,一個完完全全屬於她的孩子....讓她以後,不會那麼孤獨,不會再像現在這麼浮萍一般....可。明明她已經這麼艱難悲慘了,卻還要因爲選擇的男人沒有生育能力,而徹底失去一個擁有美滿家庭的機會。一想到這點,海赫格就心如火燒。
他希望他的女兒,可以找個深愛她的男人,生幾個聰明美麗可愛的孩子,然後無災無痛的,走完自己的美滿人生....這個願望,在很多人來說,並不是一件難事,但是,放在女兒身上,卻比登天還難。而現在的情況,或許去登天,還反而容易一點....海赫格有點想掉眼淚,他明明不是這麼容易掉眼淚的人,但是,面對這個診斷報告,他真的想哭一場....
明明他的願望,已經完成了最重要的一部分了,就差幾個孩子,就可以基本達成了,但是,卻斷在了這裡,無望的絕望....海赫格真的很後悔,爲什麼當初不攔着柳愁陌,如果沒有他的認可和縱容,女兒又怎麼會選擇他,而如果不選擇他,就不會有現在的絕望....如果女兒不是這麼重情重義的人,那就太好了.....可是,沒有如果。
“我知道。”海赫格又要倒酒,被董二三攔住,這是她和柳柳的問題,不該讓海赫格在這裡借酒消愁的傷身,他也不年輕了。董二三拿過酒瓶,“所以,正好。我一直找不到機會和柳柳談這個問題,就是但是他心裡會有什麼別的想法。現在,我也沒什麼顧慮了。這件事,我就當不知道,然後直接告訴他,我不想要孩子,我要去結紮,那麼,就都沒問題了....”
這叫什麼沒問題,海赫格眉頭皺的更緊,“也就是說,這個黑鍋,你要背下來?”董二三不明白,“這怎麼是背黑鍋了?我只是先開口,不讓柳柳爲難罷了。既然我都不想要孩子,那麼他有沒有生育的能力,又有什麼關係呢?我不希望因爲這件事,讓柳柳變得不開心....”
原來這怎麼說,在女兒來說,都是一件小事....海赫格搓揉着額頭,而且,更重要的,女兒一點都不認爲,柳愁陌會對她隱瞞這件事....但是海赫格很清楚,柳愁陌爲難的,並不是他不能生孩子,而是他要隱瞞,要欺騙女兒的這種選擇。現在,面對女兒,海赫格真的說不出這些話。女兒信不信的先不提,而他確實會成爲女兒最不齒的,背後說人的人....
海赫格心裡被油剪過一般,他這麼已經這麼大的人了,從來沒遇見過讓他這麼進退兩難的事。但是海赫格爲難,不代表董二三就也爲難,她心裡可是平靜的很。把診斷報告又推回海赫格面前,“這次,又需要您的幫助了。麻煩您去找柳柳,讓他不要把這件事告訴我,您就以....心疼我的態度,不想我知道這件事的心態,讓柳柳隱瞞下這件事....然後,我再說出我的打算....至於那之後,柳柳是說還是不說,就都無所謂了....”
董二三說完,心裡有點不好受,“但是這麼一來,就等於是陷柳柳於不義了,他心裡會覺得很愧疚的吧?大概也會產生是我在給他背黑鍋的心態,但是,明明是我自己的私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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