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片砸到俞真真的臉上,又掉到地上。
散得七零八落。
俞真真不用看,就知道是詹子冷叫人偷拍的那些照片了。
她回來,便已經作好了不會聽到什麼好話的心理準備了,從小就是孤兒,比這難聽的話俞真真不知道聽過了多少,這樣的辱罵,只不過是小case而已,俞真真並不在意。但一股無法抑制的怒氣卻從心裡升起,有一句話已經衝到了嘴邊“別忘了,生下我這個賤人的,父親你不也有一份功勞嗎?”俞真真用盡了所有的自制力纔沒有將這句話說出口,她知道,這並不是屬於自己的情緒,應該是還殘留着的屬於原來的藍玉真的情緒吧。這個女孩子,對於別的什麼都不在意,卻無法忍受自己的媽媽被說成那樣。雖然,她自己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的媽媽究竟是怎麼樣的一個人。
“詹伯父,我想,你大概是有些誤會了。”
詹子寒的及時插話讓藍正義就要破口而出的話全吞了回去。
他露出尷尬的笑容。
“子寒,你怎麼來了?”
一面又請詹子寒坐下,並打開書房門,讓傭人趕快上茶。
詹子寒在沙發上坐定,神態從容,彷彿剛纔什麼也沒有發生似的,並順手將俞真真拉在他身旁坐下了。藍正義皺了皺眉,不過,卻也什麼也沒有說。
在主位的沙發上也坐了下來。
藍家的傭人們訓練有素,很快就上了茶,又悄無聲息地退了下去。
詹子寒輕輕抿了一口茶,這才說道。
“我就是擔心藍伯父心生誤會冤枉了玉真,這才特地陪她回來解釋。玉真她一向拙於口舌,讓她說,恐怕一天過去了也說不清,因此,我自作主張陪她回來了,還希望您不要怪罪我的冒昧前來纔是。”
藍正義的臉上堆滿了笑容。
“哪裡哪裡,賢侄正應該多多前來,咱們翁婿兩個也正該多多親近纔是,不過,賢倒說是誤會,這是什麼意思?”
“嗯,的確是誤會,事實上是這樣的。那夏成宰其實是玉真的救命恩人,以前去年玉真不是有一段時間離家去散心嗎?結果不小心碰到了個變態,是這夏成宰救了她。一來二去,便成了朋友,這我也是知道的,去年校慶的時候,我們也見過,還一起吃了飯。至於這些照片,說起來話就長了。那夏成宰有一個同事喜歡上了他,而他不好意思拒絕,也不想將彼此的關係搞得太僵,因此,就請玉真幫他一個忙,假裝一段時間他的女朋友,好讓那個女孩子死心。都是朋友,也不是什麼大事,玉真就答應了。這也是經過我的允許的。本來這事我們幾個自己心知肚明,但沒有想到,在別人眼裡看起來,可能就誤會了。更沒有想到會傳到大人的耳朵裡,倒是讓您操心了。這件事,我們雖然是爲了顧全朋友之義,可也確實是有失慎重,伯父責備也是應該的。不過,玉真她也是徵求了我的同意才這麼做的,要怪,請您怪我吧,還請不要責備玉真纔是。”
詹子寒的一番話說得滴水不漏,這是他早就想好了的說辭。
藍正義心裡雖然仍有些疑慮,可反正夏成宰人也死了,詹子寒看樣子也不追究,既然如此,那再好不過。藍正義之所以那麼生氣,也是擔心詹家會因爲這件事退婚,那麼,損失就大了。而且,是因爲自己女兒的過失,連話都沒有什麼好說的了。
因此,他哈哈一笑順着臺階就下了。
“哪裡的話,我也是從年輕時候過來的。可不要當我是老古董,這點理解心我還是有的。只是玉真,幫助朋友是一件好事,但女孩子最重要的還是名聲,如果給不知內情的人曉得了,會怎麼說你?以後,行爲要有分寸,不要丟了藍家的臉,知道了嗎?”
“是。”
俞真真低低地應了一聲。
事情就這麼解決了。
談完了正事,詹子寒和藍正義就開始閒聊起來了,都是一些政治、經濟、金融之類的,俞真真聽不懂也不感興趣,只是沉默地坐在一邊,眼睛掃過那些照片,心中一痛,這些事情彷彿就發生在昨日,而現在,那個人竟然已經不在這個世界上了。俞真真趁藍正義沒有注意,悄悄地將一張照片藏了起來。在一起的時間太短,連照片也沒有照過,至少,留一張照片吧,這個人,曾經對自己這麼好過,俞真真不想有一天想起他來,連樣子也記不起來了。
吃過了午飯,兩人才離開藍家。
俞真真讓詹子寒將她放在了路邊的站臺,這麼些天,自己過得渾渾噩噩的,現在清醒了,纔想起成祖。他們就兄弟兩個,現在成宰他不在了,至少,他的弟弟,自己是應該替他好好照料的。
俞真真走在熟悉的小巷子,路上碰到了勇哥他們。
竟然全是一身的素色,不像以前,全是花襯衫,生怕別人不知道他們是混混似的。見着俞真真,他們仍然恭敬地喊她大嫂。
在這條街混的,得到夏成宰照顧的人不在少數。
他們也有他們的情義在。
俞真真笑着同他們打了招呼,心卻又一陣一陣抽痛,過往的記憶一幕一幕浮現,這麼好的人,實在是不應該這麼早就離開這個世界上的。很多很多壞人,都活得好好的,爲什麼就獨獨帶走了他呢?
那個人,到死的時候還對自己說“對不起”,真正該說“對不起”的應該是自己啊,他三番兩次地救自己,對自己這樣好,自己又爲他做了些什麼呢?甚至,到了最後,連一句“我愛你”都沒有說過,這樣,實在太不公平了。
熟悉的道路,熟悉的景色,熟悉的院子。
唯一不在的,是那個熟悉的人。
俞真真走到院門口,瞧見一個陌生中午婦女走了出來,而她的一隻手牽着夏成祖,另一隻手則提着大包的行李,萬三兒和吳小麗好像是送他們出來,而院子前停了一輛黑色的小轎車。
“三哥?這,是怎麼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