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兒不知什麼時候被烏雲遮住了。
沒有電的夜晚竟然是如此地黑。
黑得連就近在身邊的克萊兒也一點兒也看不到。
克萊兒向來是嘻嘻哈哈,甚至有些瘋狂的,傷感這種東西似乎並不屬於她。但是,此時她聲音裡的傷感、迷茫卻又是如此地真實。
向晚晴開始覺得有些意外,隨後又爲自己的意外而失笑。
有什麼好奇怪的呢?
這便是人吧,不論是富貴的、亦或是貧賤的、不論是高貴的、還是卑微的、不論是善良的、還是邪惡的、不論是粗俗的、還是高雅的……
不論是什麼樣的人,始終,都有一點是相同的。
喜、怒、哀、樂、貪、嗔、癡、怨……
這些情緒誰也避免不了。
誰都會有他們各自不同的煩惱,也都會有他們各自的快樂。儘管,這種煩惱和快樂,他們並不能互相理解,但,對每個人來說,卻都是真實的。
克萊兒的傷感和恐懼是向晚晴所不理解的。以後會怎麼樣,得走過之後才知道。她沒有克萊兒這樣對於婚姻的擔憂和恐懼。
但是,某一方面,她又是理解的。
那種擔憂和害怕的心情。
只不過,她擔憂和害怕的卻是和克萊兒不同罷了。
向晚晴沒有開口回答克萊兒的問題,克萊兒也沒有再問。或者,她也並不需要向晚晴的答案吧。與其說問向晚晴,也許更多的,她是在問自己吧。她想必也明白,這個答案,除了她自己,沒有人能給她。因爲即使別人給了答案,那也未必是她的答案。她的擔憂、恐懼除了自己,沒有人能幫她克服。可她自己,又真的想克服嗎?還是寧願一直這麼走下去。沒有人知道,或許,連她自己也不能。
向晚晴最後只是發出了一聲悠悠的嘆息。
只是,究竟在嘆息什麼,她也不清楚。
就只是,想嘆息而已吧。
什麼時候睡着的,向晚晴一點兒印象也沒有。第二天,向晚晴是在一聲悽慘的驚叫聲中所醒來的。
從吊牀透過透明的玻璃窗,向晚晴看到客廳的沙發之上,克萊兒正壓在向晚意的身上,顯然意圖不軌,而向晚意的T恤口大開,白得帶有透明質感的胸膛上正映着大大的幾個口紅映,克萊兒還在嚷着。
“喂,別這麼小氣嘛,只不過是親一下而已。有必要這樣嗎?別的男人想讓我親我還未必肯呢”
“誰想要你去找他們好了,瘋女人,快下來。”
氣急敗壞的向晚意連他內向、害羞的宅男形象也維持不下去了,死命地推着克萊兒,無奈克萊兒像個八爪魚一般,纏在他的身上,就是不放開。
向晚晴開心的笑了。
不錯的早晨嘛
太陽已經微微地探出了頭,天邊的雲彩也被染成了深淺不一的紅色,向晚晴着迷地看着天空,真美
“爸爸,亞瑟不會有事吧?”
多芙不安地道。
昨天被電到了之後,亞瑟就一直沒有醒過來,讓她憂心不已。如果不是因爲自己,也許亞瑟也不會被電到,這樣的自責讓多芙一夜都沒有睡好覺。
“沒事的,我檢查過了,他的身體機能一切正常。”
戴維保證。
“你不相信爸爸嗎?”
多芙搖了搖頭。
“那聽說,去洗個臉,吃點東西吧。早餐你媽媽剛送過來了,是你喜歡吃的煎餅,還有雞蛋和牛奶,快去吧。”
戴維將多芙往外推。
“爸爸,我沒有胃口。”
“如果不吃東西的話,爸爸可就不讓你再呆在這裡了。”
戴維這樣說,多芙只能無奈地看了一眼亞瑟,然後被戴維推出了病房,並關上了門。而一邊說話一邊出去的兩人卻是沒有注意到,病牀上的人就在此時,已經張開了他的眼睛。
亞瑟,不,應該說是詹子寒疑惑地看着周圍。
這,是哪裡?
好像是病院。
不過,房間也太小了些吧。還有,怎麼這麼熱?詹子寒皺了皺眉頭,對這個房間實在不太滿意。但自己怎麼會在病院裡?
這麼想着的時候,腦海中的畫面一下子全涌了出來。
人們的驚叫、急速下墜的飛機,自己好像跳了傘,安全着陸了嗎?詹子寒搖了搖頭,記不太清楚了,只記得跳下的那一瞬間,詹子寒緊張得心臟都快跳了出來,真應該早點去學跳傘的。
還有,藍玉真那女人在哪裡呢?
她一定嚇壞了吧。
不過,這也是一個好機會。或許,她不會再那麼固執了。這麼小的醫院,看來應該還沒有人找到自己,要不然早該換醫院了,換句話說,真真有可能也還沒有趕到。對了,得叫醫生把傷勢弄得看起來嚴重一點,要不然達不到效果。
詹子寒不滿地看了看自己好端端的腿,怎麼就一點傷都沒有呢?
再看看手,等,等着,這手怎麼看起來這麼奇怪?
好,好像是假的?
詹子寒皺起了眉頭,他感覺到,事情似乎有些不對勁。
此時,病房門被推了開來。
簡、約翰他們走了進來,看到坐了起來的詹子寒,他們毫不吃驚,就說嘛,亞瑟這強悍的傢伙,怎麼可能被電擊了一下就也事嘛。
傑克將手裡的袋子遞給詹子寒。
“喏,你的早餐。還有啊,今天可是你的結婚日,別的事我們都可以幫你搞定,新娘子還是你自己去接才行啊。走,去”
“你們是誰?還有結婚是怎麼回事?今天是我和藍玉真的結婚日嗎?”
簡、約翰他們面面相覷。
這,又是怎麼一回事啊?
還有,藍玉真又是誰啊?
事情,大條了
向晚晴穿着白色的婚紗,坐在鏡子前面,克萊兒正爲她整理着頭紗,她看着鏡子裡的向晚晴,讚歎道。
“晴,你真美。”
克萊兒雖然自負貌美,可,向晚晴卻是第一個讓她連比較之心都升不起來的女人。克萊兒一向認爲東方人的五官太過平板,可是,見了向晚晴才知道什麼叫做東方美人。這樣的精緻、細膩,讓人連眼睛都移不開來。
尤其是今天,更是美得讓人屏息。
難怪鎮上那些男孩幾乎將情書塞滿了她的信箱。
“謝謝你,克萊兒。”
向晚晴看着鏡子中的自己,還好有克萊兒幫忙,要不然,她自己恐怕是搞不定這一切的。
“喂,好了沒?”
向晚意拉了拉脖子上的領結,這個東西,帶着,還真不舒服。他被克萊兒趕了出去換燕尾服了。他這輩子,還是第一次穿這種衣服,還真不習慣。
門開了。
向晚意一瞬間,有些呆住了。
即使是看慣了向晚晴的模樣,但,今天的她,真的比任何時候都美。
“晴,我們悔婚吧”
向晚意撲了上去,抱住向晚晴的腰。
這麼漂亮的妹妹,他捨不得這麼早就給別人啦
起碼要等三年、五年,不,十年之後再說啦。
向晚晴哭笑不得,好不容易昨天才勸好了他,怎麼今天就又來了呢?
克萊兒揪住向晚意的衣領,將他往後拉。
“給我放開,好不容易弄好的,全被你弄皺了啦”
日頭,越升越高,漸漸地,向晚晴有些不安了起來。
十點。
亞瑟說今天十點會過來接她的。
他那個人向來極有時間觀念,說好是十點,就決不會遲。要不然有什麼事,也會打電話來的,可是,也沒有電話,向晚晴拿出了包包,看了看手機屏幕,什麼也沒有啊?還是打個電話過去問問吧,向晚晴剛撥了個號,手機卻被向晚意搶了過去。
“哥哥”
“要打也是我來打,你可是新娘子啊好歹得矜持點。要不然,亞瑟那小子看準了你好欺負,以後還不知道會怎麼樣呢看我怎麼教訓那個小子。”
“哥哥”
向晚晴要搶電話。
亞瑟纔不是那樣的人呢。
可是,向晚意拿了手機就溜出了門跑到了院子裡。向晚晴穿着婚紗可追不過他,不,就是不穿婚紗,她也跑不過向晚意啊,她只能幹瞪着眼,希望哥哥不要和亞瑟吵起來纔好,今天這樣的日子,吵架未免太煞風景了。
這個時候的向晚晴,絕對沒有想到。
她的亞瑟,現在,已經不是她的亞瑟。
不,也許這樣說也不對。
亞瑟還是亞瑟。
只是,他的記憶中,不再有她,向晚晴而已。
向晚意的臉色此刻卻是大變。
他急切地問道。
“你,你說什麼?亞瑟說他叫詹子寒?真的是這個名字?沒有搞錯?”
一會兒之後,他頹然地垂下了手,手機掉在了地上。
怎麼會沒有想到呢?
亞瑟和詹子寒是一個人,這樣的事,爲什麼自己沒有發現呢?雖然沒有見過詹子寒幾次,可是,那樣的氣質,怎麼會就這麼巧地讓自己碰見了兩個呢?
而這又是什麼樣的冤孽。
以前的玉真也好。
現在的晚晴也好。
竟然會這麼巧地碰上了同一個人,也愛上了同一個人。
現在,究竟該怎麼辦?
亂了,全部都亂了
向晚晴站在客廳裡,推開窗子戶,笑着問向晚意。
“哥哥,出什麼事了嗎?亞瑟說他什麼時候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