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駕。”一輛馬車疾馳在大路上,車伕是個很年輕的男子,所駕比普通的馬車要小一號。天氣已經開始回暖,路上也時不時能看到冒出頭的小草。馬車中是一個妙齡女子,眼睛上纏着白布,穿着一身粗布衣服,頭髮就是普通的婦人髻,還有一個憨厚的男子長着粗粗的眉毛,一身藍衫。
輕車簡行的這對夫婦模樣的人,正是易過容的陽清河和龍七,龍七是十二衛裡最少露面的一個所以最後派他來保護陽清河就醫去。洛徵很不放心,但這也是最好的辦法了,於是陽府就放出了消息,要遍尋天下名醫來府做煙幕彈,以便掩護陽清河她們兩人安全到達。
趕車的人是陽清河她們另僱的,是一個聾啞人人很老實。龍七話不算多,爲人卻細心,照顧着眼睛不方便的陽清河,爲她引路進行提醒。陽清河很感激龍七,出發之前她自己也刻意訓練過自己生活自理的能力,照顧自己生活起居也不覺得困難。爲了路上不引人注意,他們一向奉行低調原則,不與人生事。
在陽清河出發後不久,陽家與朝廷的半年之期也到了,樑唯光可以走了
。臨走前他和洛徵互相客氣彼此說些無關痛癢的話,卻始終沒見到陽清河出來,最後忍不住假裝隨意的問了句“城主呢,最近好像很忙,都沒見到。”洛徵神色一斂,“清河最近身體有恙,勞大皇子關心了,趁天早就此別過吧。”說着就開始送起了客。
不好意思再拖延,朝廷派來的車駕在白石城外等着。樑唯光懷着激動的神情,乘上陽家的馬車往城外趕去,那個淡淡的身影在腦海中越來越遠,任她如何驚才絕豔,他們也不是一路人吧。
“天黑了,小姐,明天差不多就可以到凰越了,今晚先找個店住下吧。”龍七看外面天色趨暗,恭敬的跟陽清河彙報。陽清河點點頭溫和的說:“嗯,好的,那就明天再走。”車伕名字是叫大牛,還是他連比帶劃給他們演示出來的。這是靠近凰越城的一個小鎮並不算大,他們幾個就投靠了一個房間比較寬裕的的農戶家裡。
條件很簡陋,就兩間空房子,靠近北方燒的是炕。熱情的老夫婦給他們燒了熱水,做了飯給他們吃,家裡還有一個五六歲的小男孩。陽清河可以聽到小孩子活潑的笑聲,他在她身邊轉了幾轉,怯生生的叫了聲“姊姊。”她摸索着拍了拍小孩兒的頭頂,從懷裡掏出個小哨子給他玩兒。
“土娃,別去客人面前搗亂,安生點兒。”那個老婆婆看到自己孫子在客人那兒繞,開口呵斥着。“沒事兒,老婆婆,孩子很可愛。”陽清河趕緊補充說,不想這個叫土娃的小孩兒受到指責。
梳洗完,龍七和陽清河扮演的是夫婦,他們得住一間房子。龍七很熟練的在離陽清河很遠的地方守着,她也沒有多說,只是暗自記着龍七的好,兩人一夜無話。
農村的晚上沒那麼安靜,冷不丁就會傳來一陣狗吠,然後此起彼伏的狗叫聲就響了起來,蟲鳴也開始多了起來,偶爾還能聽到貓叫。
第二天一大早,雞剛開始叫,陽清河就起了牀,稍做洗漱。勤勞的老夫婦早已經起牀了,見客人要走,熱情挽留着給陽清河幾個人一人煮了碗雞蛋茶,這是他們能拿出的最好食物了。陽清河很喜歡這對淳樸的夫婦,把湯給喝完了才告辭。龍七要給老夫婦錢,卻被這對夫婦拒絕,他們說鄉下人又沒費什麼東西,怎麼能要人錢呢。
偷偷把錢壓在桌子上,龍七、陽清河和大牛開始出發了
。鄉間的路有些顛簸,陽清河開始緊張,離凰越越近,她就越覺得忐忑,混雜着一些期待。
凰越城比較太平,進城還是很容易的,拿着託人制的通關文書陽清河幾人就進了去。城裡很熱鬧,龍七特地掀開簾子讓陽清河透氣,聽着外面小販熱情的叫喊聲,聞着熟悉的集市味道她的臉上露出久違的笑容。庸常的生活裡,纔會有平淡的幸福,販夫走卒都有自己的幸福。
陽清河讓馬車停下,讓龍七帶着她去成衣坊買了幾身衣服,這一路來爲了避人耳目她都是穿一身粗布衣衫顏色還很陳舊。哪個女生不愛美,就算自己看不到,也想打扮的漂亮些,還找了人給她梳了個簡單的頭髮。
終於到六江了,快到神醫谷的時候,陽清河讓龍七給些銀錢打發走了大牛,讓他先在六江縣城裡等着。他們自己一步步走向嵐生谷,谷邊植被很稀疏還是一派冬末蕭條的場景。龍七遠遠就看見一個石碑矗立在谷口“妙手回春,閒人免進。”他給陽清河唸完石碑上的字後,她滿臉黑線。
門口有守門的小藥童,神情懶懶的,龍七遞上名帖讓他傳給神醫忘言。那個小童抿着脣瞧着龍七,直到他想起來往他手裡放了些碎銀,才轉身向裡走去。
過了一會兒,那個小童才晃悠悠的出來“師傅說了,他要睡覺,兩位還是慢慢等着吧。”龍七忍住氣,好聲跟那小童商量:“你且去好好跟你師傅商量一下,如果可以治好我家主人,陽家上下定然感激不盡。”
嵐生谷內,鳥語花香恍如仙境,一個生的俊秀的男子和一個白髮老翁在樹下下着棋。棋盤邊上正擱着陽家送的名帖,那個面色紅潤的老兒就是神醫忘言,他鬍子一翹一翹的,看起來很可愛。隨手翻來名帖嘀咕道:“陽家的,白石,好像是那個挺有趣的小女娃吧。”就又放在了一邊。
對面坐着的冷冽男子聽到忘言的話,瞥了一眼被擱在一邊的名帖,狀似漫不經心的說:“怎麼,神醫大人也有接不了的病人麼。”那老頭聽罷急得直跳腳,直嚷嚷:“還沒有我忘老頭治不了的病,我只是現在懶得看。”見年輕男子哂笑一下,他就立馬叫來了一個小童,要人把外面的病人帶過來,但是眼睛一咕嚕留下句話,只准那個女娃娃進來,不準帶旁人來。
其實忘言雖然古怪,但是心腸不壞,醫者父母心,他對這些權貴豪富之士有些偏見罷了,戰亂一起定然要民不聊生。在外面也聽說過陽清河的事,忘言也只是想試探下她的氣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