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大太太當晚就知道嚴氏又惹事,當下惱得恨不得撕了她。
“太太,您先別急着惱三姑太太了,趕緊的想想法子,讓藍老爺改變主意啊!”身旁的嬤嬤們齊聲勸着。
“那個……那個……”大太太罵不出口,不代表她身邊的人不會罵。
“三姑太太怎麼就不安生呢?好端端的日子不過,就是要給自己找罪受。”一個嬤嬤忍不住數落着,大太太聞聲望去,見是丈夫的奶孃,也就不再說話,這位老太太是嚴老夫人孃家母親給的,是個明理的,原已贍養,因嚴芳瑜、芳然幾個姐妹備嫁,老夫人又偏癱未愈,大爺特地請她回來幫忙的。
見大爺的奶嬤嬤罵人了,其他人卻不好跟着罵,只得勸着老人家消氣,老人家卻仍振振有詞,“別勸我,這可關係到孫小姐們的名聲,好好的,大過年前又給姑爺逐去鄉下莊子住,傳了出去,人家會說什麼?哼哼,!就是老夫人也要惱了她。”
大太太嘆了口氣,“這事可不能讓老夫人知道。”衆人紛紛點頭,老夫人的身子好不容易養好些,若是再有個萬一,那她們姑娘的婚期豈不……
再說,老夫人倒下不能動彈,累的還不是隻有她們太太,二太太每次都推拖着不願去侍候老夫人,甚他幾位太太們,因是庶媳,老夫人本就不待見她們,病中見了她們,更如火上添油般,就連幾位老姨娘奉大老爺之命,前去侍疾,也讓老夫人趕出去。
大姑太太隨夫去了京城,二姑太太如今地位大不如前。能來探老夫人就不錯了,至於三姑太太,早前要來探,被大老爺趕回莊子去,後來回城,能來常常探望老夫人了,她卻不常來,因爲她不耐煩面對,偏癱後口齒不清,偏老要拉着她說話的老夫人。
“三姑太太口無遮攔也不是頭一遭了。三姑爺怎麼好端端發這麼大的火?”一個丫鬟拉着小姐妹說道。
大太太看向來報訊的嬤嬤,她訕訕的道:“夫人咒七姑娘怎麼不燒死算了,還當場被老爺逮着。”
衆人瞭然。
這莫說三姑爺要發火,就是她們遇上了,也要生氣,孩子受傷回來,爲人父母的最是心疼不已時,三姑太太這麼說。敢情七姑娘不是她生的,所以不心疼,哦,對了,三姑太太還曾想殺了她呢!當然不心疼。
雖說三姑太太和二爺幹這事,並未外傳。但是現在在大太太屋裡的,都是大太太親信,二爺出殯前,大爺帶着妻小回孃家。她們多少都從大太太的話聽出了些許,再將那時外頭傳的事這麼搭起來。誰還不清楚事實真相!
只不過是這事不得外傳,得爛在肚子裡罷了,!
“大太太您看。要怎麼辦?”
“待我去見大奶奶,再說吧!”現在說什麼都太早,而且她不想留下三姑太太,卻得罪了三姑爺。
翌日一早,藍守海領着兒子們去練功,內院的大奶奶纔剛梳妝好,就有人來報,道是嚴大太太來訪。
大奶奶手裡正端着蔘茶要喝,聞言詫異的問:“嚴大太太?”
“是。大奶奶昨晚上,夫人院裡的一個嬤嬤說家裡孩子病了,急着回去,看門的婆子不察就讓她回去了,想來是嬤嬤去嚴家通消息。”
“嗯,不妨,夫人要去莊子的事,本來就該讓嚴老夫人知道的,否則老人家那天唸叨起女兒,派人來請,卻請不着,豈不是我們失禮。銀心你去,請嚴大太太到小花廳。”
已梳了婦人髻的銀心笑着點頭,指了下大奶奶手裡的蔘茶。“大奶奶快喝了吧!”
嚴大太太在小花廳裡坐立難安,端着溫熱的蓋碗茶盅的雙手微微顫抖着,額角卻冒着汗,背心一片冰涼,一路走來,雖見丫鬟、僕婦們恭敬的福禮請安,但她們眼裡嘴角流露出的不屑,實難叫人忍受。
大奶奶在丫鬟們簇擁下進來,見禮後落坐,嚴大太太便迫不及待的說明來意。
思忖半晌後,大奶奶道:“此事是父親決定的,我們小輩的委實不好勸。”
嚴大太太神色不免有些失望,正待再說,大奶奶已道:“嚴大太太顧慮的也是,大過年的,總不好在這個時候,讓夫人獨自到莊子上去。”
上回嚴氏自己跑回城來,雖是被嚴大老爺趕回莊子上去的,但流言仍是在城裡傳了許久。
“大奶奶說的是。”
嚴大太太對這位外甥媳婦不敢怠慢,言行之間格外客氣。
“我請妹妹去跟老爺說說看。”
“那就有勞大奶奶了。”
大奶奶溫婉微笑。“都是自家親戚,大太太也太客氣了,不過成不成,我可不敢給大太太打包票。”
“我明白。”大太太又道:“過幾日,芳瑜出閣,還請大奶奶一定得賞臉。”
“表妹的好日子,我們當然是要去熱鬧熱鬧,沾點兒喜氣的,明年這時候,沒準兒大太太就抱上外孫了呢!”說笑幾句後,大太太將喜帖放下回去了。
大奶奶則是拿着帖子深思良久,纔對銀心道:“將帖子送去給七姑娘,請七姑娘走一趟,轉呈給老爺。”
“大奶奶?”銀心有些遲疑。“如果老爺覺得是大奶奶您這是踰越了,可怎麼辦?”
大奶奶則苦笑。“就算是如此,也還是得幫忙勸着些,畢竟她名份上,還是老爺的正妻,我們的母親。”
完全不勸不對,真勸了,又怕老爺生氣,老爺要是聽勸,把夫人留下來,夫人也不會領這個情,銀心想着就替自家姑娘委屈,大奶奶卻笑着拍拍她。“當人家媳婦都是這樣的,受點委屈算得了什麼?”
銀心嘆了口氣,拿着請帖去找慕越。
慕越沒因受傷而起遲,早就起來用過早飯了,正打算去找大嫂和二嫂,沒想到銀心就來了。
“銀心姐姐成親後,氣色真是好,平兒,快請銀心姐姐坐,。”慕越見她面色紅潤,喜氣洋洋的,就知她婚後日子過的好,說話間,就瞟了平兒一眼。
平兒羞赧的別過頭去,請銀心坐。
銀心謙讓了會,便側身坐到小杌子上,將來意說明後,把嚴大太太留下的請帖遞給平兒,讓她拿給慕越。
慕越接過手後,卻沒有看,只問銀心:“大嫂的意思是希望把夫人留下?”
“我們大奶奶怎麼敢駁了老爺的意思,只不過受嚴大太太之託,商請七姑娘幫忙說個情。”
平兒氣憤的道:“大奶奶不知夫人爲何惹老爺惱了,纔會被逐去莊子上嗎?
銀心訥訥的道:“自是知道的,可是,七姑娘,您想想看,您才從軍營回來,隔天夫人就又去莊子上待着,歸期不定,知道的說是夫人不慈,惹怒老爺纔會去莊子的,不知道的又會怎麼說?再說,嚴家表小姐要出閣了,當姑姑的連去添妝喝個喜酒也等不及,就要去莊子?之前夫人見了不少夫人、太太的,城裡大家都知道夫人如今身子養得不錯了。”
慕越擡起手,示意銀心不用再往下說了。“七姑娘……”
“我知道。嚴家大太太也是爲了女兒出閣在即,纔會硬着頭皮上門來求嫂嫂的。”
銀心原是不明白,但想着要勸七姑娘出面時,她邊說才恍悟過來,嚴大太太來,除了怕嚴氏又出狀況,會影響嚴家女的名聲,除此之外,還有最重要的因素,那便是嚴家如今聲勢大不如前,嚴氏是嚴家嫁的最好的女兒,她在侄女兒出閨時不露面,外人會怎麼想?
所以嚴大太太需要嚴氏出席,爲她女兒撐場子。
慕越對銀心道:“你回去與大嫂說一聲,這事,我會去說,但老爺允不允,可就不是我能管的了,。”
銀心當下鬆了口氣,露出笑容來起身道謝,慕越又讓平兒去拿之前翻出來的小玩意兒來,“給,這些,是給齊哥兒的。”
不一會兒,平兒便領了兩個粗使嬤嬤,搬了一個大木匣過來。
“這,這怎麼好?”銀心看着地上那一大木匣的小玩意兒,不禁有些不知所措,這木劍、木槍、全是木頭做的玩意兒,那得有多重啊?
“放心啦!會叫人幫你送過去的。”慕越看銀心以爲叫她自己搬,臉色全變了,不禁笑開來。
銀心笑着福身謝過。“你倒不用謝我,這些玩意兒,有一大部份,是大哥淘來給我玩的,二哥也有份,三哥和六哥也有,不過他們兩少些。”
銀心聞言不禁額角冒汗,不是吧?藍家的幾位爺,是打小就把七姑娘當弟弟嗎?不然怎麼都淘這些木劍木刀的?
“還有些是布做的偶人,和其他女孩子玩的,我就讓人送去給以蘅玩了。”慕越笑着又說:“大嫂以後若生女兒,就再跟二嫂拿些過去,二嫂那兒若有哥兒……”
“就把這些玩意兒撥些過去。”銀心點頭。“二奶奶那兒的,七姑娘已經送過去了嗎?”見慕越搖頭,銀心便道:“奴婢說句話,您可別惱。”
“不會,你說,什麼事?”
“您不該給二奶奶那兒全是小姑娘玩兒的。”
“呃,這是爲何?”慕越託着腮不解的問。
銀心抿着嘴笑道:“二奶奶這會兒,正盼着再生個哥兒,您若送些男孩子玩的過去,這便是討個好采頭啊!二奶奶心裡肯定會很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