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秋有時會抱着孩子進宮來,她的寶寶取名叫錦繡,她還期望她的錦繡能變得漂亮,之前九媛總是說,女大十八變,孩子小時候看不出來什麼的,晚秋總算被安撫了下來,但是她一看見揚春,立即又開始抱怨,“你胡說你胡說的,你看公主這麼小也很好看!”懶
九媛很無奈,她怎麼辦?錦繡很淘氣,又愛哭,常會看到兩個母親正在那裡聊天,錦繡嫌棄沒人管她了,就會大哭起來,而揚春則愛笑,聽見錦繡哭起來,揚春就開始笑,讓人看了終於體會到了哭笑不得的意思。
那一日,姬慕風又託人帶來了一件小衣服,他信上說,不知道揚春公主多大了,不過應該是可以穿衣服了,做舅舅的沒什麼能給她的,她在宮中該是什麼都足夠的,送她一件衣服聊表心意。
九媛很高興,馬上讓人將衣服給揚春穿上,很驚奇的是,竟然是正正好好的,好像是爲揚春量身定做的一般。
小揚春原本只被包在襁褓中還沒穿衣服呢,她從前做的衣服也都太大了,還不適合她穿,而這裡的習俗,小衣服做大了穿不了時,要等能穿了才能給孩子再做衣服,於是揚春只能可憐兮兮的裹在包裹裡每天就只穿個小肚兜。
九媛抱着孩子很高興,抱起來對揚春道,“看,我們揚春穿着小衣服真好看,揚春,喜歡嗎?這是揚春的第一件衣服啊!”蟲
揚春似乎也很喜歡,撇起嘴來笑的好歡。
司空希進門時,便看到了這樣的場景,九媛抱着揚春笑着,周圍宮女們也跟着笑。
揚春身上還穿着件淡黃色是小衣服。
司空希道,“揚春穿衣服了?”
九媛道,“是大哥送進來的衣服,你看,正正好好,就好像是給揚春量身定做的一樣!”
司空希眼中一動,卻沒有說話,抱過了揚春,揚春笑的樣子很好看,眼睛彎彎的,其實是很像九媛的。
他道,“孩子的第一件衣服,不是應該穿母親給做的!”
九媛道,“沒關係的,是她舅舅送的,也是一份心意。”九媛刻意將舅舅兩個字加重了。
司空希只是淡笑着沒有說話。
——
第二日,幾個軍機大臣入宮商議要事,其中便有姬慕風,作爲大一品大將軍,姬慕風分量舉足輕重。
商議的差不多了,司空希說暫且這樣,下次再議,幾個大臣便退身告辭,司空希卻在最後叫住了姬慕風,“姬將軍暫且留下,朕還有事要與姬將軍商量!”
司空希不動聲色的將兩邊屏退了,御書房空曠的大殿中,便只剩下了兩人。
司空希坐在案後,寬大的袖子展開在桌上,他嘴角帶着笑容,眼中卻毫無笑意。
姬木風一副榮辱不驚的樣子,亦是看不出情緒。
兩相不動,過了許久,司空希才淡淡的吐了口氣,笑道,“朕代皇后謝了姬將軍送給揚春的衣服,她穿了很合適!”
姬慕風笑,“很合適嗎?本是瞎猜的大小,沒想到倒是合適,真是臣的榮幸!”
司空希看着他,“姬大人對朕的小公主真是上心,從搖籃到推車,現在又送衣服,我們揚春往後定不會忘了她舅父對她的好意的!”
姬慕風仍舊好像聽不出他口氣中的敵意一般,只是淡淡道,“是皇后娘娘的女兒,也算是臣的外甥女,臣自然很是疼愛,小時候臣是看着娘娘長大的,現在能看着揚春公主長大,也是臣所想的!”
“夠了!”司空希終於忍不住,用力的拍了下龍案。
“姬慕風!你到底想怎麼樣,難道你還不死心嗎?九媛是朕的皇后,如今她已經生下朕的第二個孩子,你還能怎樣?你看着朕的公主長大?你算什麼?你以什麼身份看着她長大?那是朕的女兒!與你沒有任何關係,哼!”
姬慕風臉上的笑容終於有所凝固,看着司空希,“與我有沒有關係,皇上恐怕還不能定斷,有些東西,是皇上縱然傾國之力,亦無法改變的,我看着九媛長大,她的第一步路,是我看着走的,她的第一句詩,是我看着學的,她的第一句話,是對我說的,這些,都是我與九媛之間的事,是皇上無法剝奪,無法參與的,沒錯,我就是想讓皇上看看,送給揚春公主的車,是我與爹爹一起動手做的,九媛小時候很喜歡,我常常就那麼推着她到處走,我曾經站在搖籃邊給她唱歌哄她入睡,我看過的她的睡顏,比你還要多,我與她同牀共枕之時,你不知還在何處,你拿什麼跟我比?我有什麼資格?我在九媛心目中,是無可取代的,這就是我的資格!”
他一口氣說完,司空希臉色暗淡,眼睛緊緊的盯着他,滿眼憤怒無法掩飾。
姬慕風卻毫不退卻,亦用堅韌的目光看着他,似乎勢在必得。
“怎麼,皇上想幹什麼?難道也想要施以權利,將我押下去處置?不,皇上纔是真的沒有這個資格!”他嘴角帶着淡淡笑容,站在那裡,一手放在前面,彷彿纖塵不染般的白色袍子,讓人覺得刺眼。
“滾出去!”司空希對他淡淡道。
姬慕風笑了笑,道,“那臣告退了!”
說罷,他便退了出去,似乎一切都沒有發生過一般。
這個男人很危險,他雖然早就已經知道,但是此刻看來,卻是出乎他的預料,什麼人能夠將自己的愛了這麼多年的女人送進皇宮,什麼人可以看着心愛的女人與別的男人是成親生子,而隱忍多年不發?司空希篤定,從多少年前開始,他便已經在計劃着,有一個最合理的理由讓他能與帶着自己親生妹妹頭銜的九媛在一起。
——
鳳禧宮中,九媛已經熟睡,他獨自一人醒來,來到了隔壁,揚春也已經熟睡,奶孃見他來了,想要叩安,他揮手讓她先下去了。
揚春的一邊,還放着那個小衣服。
他拿起那衣服,腦海中不由的想起了姬慕風所說的話……
“我有什麼資格?我在九媛心目中,是無可取代的,這就是我的資格!”
他一怒,拿起了那衣服,揉成了一團,然後扔到了外面的桶中。
第二日九媛醒來時他已經走了。
九媛不覺有他,他早上要早朝,總是在她醒來前就已經離開的。
她醒來第一件事便是來看孩子,揚春已經醒來,哇哇的哭着,奶孃給她換尿布。
九媛想找來衣服給她穿,隨便拿了件衣服便給她穿了起來,這時想起了大哥送來的衣服,她道,“那件黃的的衣服哪裡去了?拿去洗了?”
奶孃道,“回娘娘,昨日洗好了放在這裡了,不知怎麼今日就不見了,奴婢一會兒去看看,是不是被當做要洗的又拿走了!”
九媛道,“務必要找到,是公主的第一件衣服,要留下來紀念的!”
收拾完了揚春的衣服,九媛向外走去,然而路過了外面,突然看見在扔揚春不用尿布的桶裡,一個不一樣的顏色,她心中一動,過去翻了出來,隨即便驚訝的站在了那裡。
是誰將衣服扔掉了?
誰會這麼大膽?
不會有人有這個膽量的,那麼合理的解釋只有一個人……
司空希是怎麼了?他幾日來並沒有異常,難道他瞞着她什麼?
——
九媛坐在牀上等着司空希回來,旁邊放着那件黃色的衣服,兩個人相處是這樣的,若是開始有了隱瞞,那麼接下來的謊言只會更多,一個小的芥蒂,最後就會變成大疙瘩,從而影響深遠。
她不希望他們之間也發生這樣的事情。
一會兒,司空希回來了,他有些搖晃,看來是喝了些酒,九媛不禁皺起了眉來,本想清清楚楚的與他說話,怎麼他反倒喝了酒了?
她趕緊過去扶他,幸而他喝了酒還會來鳳禧宮,這該說明,他心裡的氣並不是太嚴重吧,九媛這樣安慰自己。
她扶着他進來,問道,“怎麼喝了這麼多酒……”
他有些站不穩,半個身子都靠在了九媛身上,“柔然送貢品的使者來了,你也知道,他們向來最會勸酒,朕不喝不行啊!”
九媛無奈的搖了搖頭,誰能想到當皇帝的還要這樣應酬?
將司空希扶了下來,她轉身去讓宮女拿毛巾。
誰知她忘記了放在牀上的衣服,司空希本想躺下,卻看見了放在一邊已經疊的整齊的小衣服。
他眉頭驟然皺了起來,一伸手,拿起了衣服。
九媛端着水進門來時,看見他面無表情的攥着那小小的衣服,那個樣子,看起來竟然有些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