臘月十三,順風運輸公司正式掛牌營業,營業執照上的法人是章岐,這是大家一致同意的結果。
看着營業執照上的公司名字,章宇要笑噴了,大哥啊,你這是走了別人的路,讓別人往哪走啊!
王老闆是不是要哭暈在廁所......
不用章宇操心,章岐和趙福已經規劃好的自己的事業版圖:辦公地點設在離新發地不足三公里的一片臨街建築裡,有員工宿舍還有小食堂,章岐自己過年後也要搬去那裡。
劉青一聽兒子要搬出去,臉色馬上不好看了,“又不是去外地,非得搬過去嗎?”
“媽,公司剛成立,所有的細節我都要知道,知已知彼啊!妹妹和弟弟已經獨當一面了,我這個當哥哥的不能落後。”
劉青感覺自己的心空了一塊兒,看着媽媽萬分失落的表情,章宇安慰着“媽媽,要不,給大哥買輛車吧,公私兼顧!”
章林表示同意,“我贊助三萬。”
章岐推辭,“不行不行,你掙的是辛苦錢,再說了公交車也很方便。”
三個孩子唯恐厚此薄彼,劉青也知道不可能一碗水端平,二十幾年她習慣了章岐在眼前,少了章岐就像少了主心骨一樣,兩個兒子對女兒的愛和她的感情還是不一樣的。
劉青的眼睛看向變化最大的女兒,“小宇,你有意見嗎?”
劉青這麼問是最近她也在思考,想跟上兒女的腳步,對她觸動最大的話是章宇在電話裡對張子君說的:什麼時候都要有主動學習的能力,否則就會被淘汰...她不想成爲兒女的累贅,讀書看報納入了日常的生活,她知道了房子可以抵押給銀行貸款,徵求女兒意見的時候,她是想拿房子給章岐換車子,誰的錢也不想用!
章宇想的卻是媽媽這麼問是瞧不起她!她能提出給大哥買車,就證明她有能力出錢!
一家人全想岔了!
“買車的錢我掏了,”章宇很是豪氣,有錢就有底氣。
就像上一世,躊躇在LV店門口,看見的是店員眼高於頂的鄙視,如果自己的錢包夠鼓,把卡甩到你臉上...她是這麼和張建明說的,其實還是因爲窮,不是LV的問題。
話說出來了,章岐的臉和媽媽的臉都沉了,劉青先開口:“錢還在公司的帳上,那兩個股東都不在,你現在用了是挪用公款!是犯罪!我掏錢,乾乾淨淨!”
劉青說得理直氣壯,關鍵在理,是有挪用的嫌疑。
章宇還有郭縣分紅的六萬塊呢,怎麼就和挪用公款扯上了,她不服氣,“媽媽,我用的是自己的錢,我們可以買個二手的...”
“買什麼二手的,別人用過的,彆扭!”劉青否定了章宇的提法,“要買就買新的。”
母女二人爭得臉紅脖子粗的,誰也說服不了誰,章林說:“你倆都沒搞明白,媽買車的目的...”
是啊,媽媽買車就是想讓大哥天天回家!
章岐只剩下苦笑了,“媽,我保證每天早請示晚彙報,隔一天回來一次,行嗎?咱不爭了!”
再爭下去已經沒有意義,也不能再爭了,急促的電話鈴聲刺耳地響起來,是醫院:劉鵬在我們醫院......
劉青腿一軟癱坐在地上,章林扶起母親,用力地掐着人中。章宇最先反應過來,肇事者應該是劉子玉,前門的鋪子那麼容易就入手了,劉子玉怎麼可能善罷甘休,也許他和王小菊都抱着魚死網破的心理,她急急地說:“你們照顧媽媽,我去醫院。”
舅舅那麼儒雅的人,對王小菊母子又是一忍再忍,這就是農夫和蛇......
章宇氣得不行了,如果王小菊母子在她眼前,她非得扒了他們的皮...幸好醫院離家不遠,面對救死扶傷的白衣天使,她的腦子冷靜下來,急救室的門敞開着,裡面沒人。
章宇拉住一個護士打聽,護士想了半天,“你說的是沒帶錢的人吧?他沒大事,縫了幾針,在休息室呢!”
果然,劉鵬垂頭喪氣地坐在椅子上,左手小臂上纏滿了紗布,看見外甥女,不好意思地說:“小宇抱歉!人都說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我太大意了!”
“是劉子玉吧?”章宇不想給舅舅太大壓力,蹲在舅舅面前,“他敢對您動刀子?這是蓄意報復...您報警沒有?”
在小輩兒面前,劉鵬覺得很沒面子,外甥女一再提醒自己,人善被人欺、馬善被人騎,自己仍抱着不合實際的幻想,以爲自己敬人一仗,總能得到一尺的回敬,他長嘆一聲,“無論如何,結束了...”
“難道是王小菊?她怎麼敢...”
意識到是在醫院,章宇放低聲音,“舅舅,您就這樣放過她了?”
“小宇,得饒人處且饒人,我和她也沒到不共戴天的程度,何必呢!”
劉鵬明顯對發生的事情不願多說,從口袋裡掏出單據,“你去把錢交了吧!”
章宇於心不忍,“舅...”
“我們今天打了離婚證,她說想和我再吃最後一頓飯,唉...”
章宇搖搖頭,“您沒事就好!”
話說出來,心裡好像真的輕鬆了,長輩的恩恩怨怨有歷史的原因、觀念的問題,不能用二十世紀的思維去理解和評判。
“小宇,你媽沒事吧?讓護士打電話我挺後悔的,可放假了又找不到其它人...應該找章岐的...”
“舅,咱是一家人,”章宇從舅舅的話中聽出了他對家的依戀,忽然覺得買車的事就由媽媽去吧,她的當務之急是買房子,買一團溫暖。
劉青被兩個兒子攙着進來,看到劉鵬就哭了,“哥,沒事兒?”
“青兒,看把你嚇得,是哥想得不周,沒事沒事,縫了四針,除了不能碰水,其它的全不礙事!”
劉青抹着眼睛,“又是那個混蛋吧?太兇殘了,報警了嗎?”
“媽媽,”章宇扶着劉青,“舅舅沒事比什麼都強,咱回家說啊!”
劉青難得發脾氣,衝着劉鵬嚷道:“爲什麼不報警?爲什麼要放過那兩個豬狗不如的東西?”
罵着罵着,她哽咽着說:“咱媽受的委屈,你受的委屈,咱們劉家還...”
媽媽的話兄妹三人聽懂了,舅舅已經快五十歲了,可以再成家,可孩子...會是他永遠的痛!
“青兒,咱媽說過,只要人在,就有希望...以後的事,誰說得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