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日後,趙暮雲剛與手下幾員大將商討完進軍洛陽的計劃,走出大門時瞥見旁邊一名親兵正恭恭敬敬地侍立着,那親兵見他出來連忙上前兩步:“王爺!”
趙暮雲頓住腳步,朝他看過去,沉聲道:“什麼事?”
“有消息了!”親兵雙手將細竹筒奉上,“請王爺過目。”
趙暮雲雙眼微微眯起,將信筒接過去,定定地看了半晌沒有打開,心裡琢磨着這消息究竟是好是壞,隨口問道:“彭城來的?”
信鴿訓得再好也只能在固定兩地間來回往返,他問是否從彭城來的,實際就是問是否爲西北的信鴿帶回來的。
親兵點頭應道:“回王爺,是彭城來的。”
這次從西北飛回來的信鴿停在了彭城的老巢,傳信兵收到密函後連夜從彭城趕過來,交到趙暮雲親兵的手中時差點累趴下,這親兵又急匆匆趕到這裡,本以爲趙暮雲會迫不及待地打開來看,沒想到卻半天沒有動靜,不由戰戰兢兢地擡眼朝他看過去。
趙暮雲嘴角掛着一絲滿意的微笑,慢悠悠將信筒打開,取出裡面的密函,又緩緩解開細線打成的結,輕輕抖了抖,將密函展開,只見上面寫着極爲簡短的一句:糧倉草屯已燒兩處,共計四個月糧草被毀,敬上。
“哈哈哈哈!”趙暮雲將這條消息反反覆覆看了好幾遍,忽然發出一陣暢快之極的大笑聲,轉身大步走進屋,揚聲道:“將幾位將軍都請過來!”
親兵聽着他聲音裡掩飾不住的興高采烈,暗暗噓了一口氣,心道這必定是個天大的好消息了,不由默默捏了把冷汗,轉身快步離去。
沒多久,趙暮雲手下的幾位主將都趕了過來,在他面前站成一片,全部都恭敬垂首,洗耳恭聽。
趙暮雲將信函拍在案頭,手指在上面點了點,滿眼都是計謀得逞的欣喜之色,高興道:“派出去的密探將賀家的糧草毀掉大半,果然不負衆望!”
話音剛落,下面的人齊刷刷擡頭驚訝地看着他,又看看他手底下的薄紙,等反應過來後,全都跟着欣喜振奮起來。
一人激動道:“如此說來,賀家這半年都不可能再給我們使絆子了!”
“沒錯!”趙暮雲點點頭,“看來,我們的計劃需要改一改,如今糧足草肥,我們應即刻西進前往洛陽,諸位可有異議?”
“這是我們進攻洛陽的絕好時機,末將沒有異議!”其中一人興奮道,“一旦攻佔洛陽,我們就離京城不遠了,王爺登臨大殿的日子即在眼前!這真是天大的好消息啊!”
“嗯。”趙暮雲眯着眼微笑點頭,顯然這話對他而言十分中聽。
另一側的鄭莽卻皺了皺眉頭,內心掙扎了一番,不得不破壞他的好興致,上前一步道:“王爺,這其中會不會有蹊蹺?賀家軍一向防範甚密,怎麼會如此輕易就被我們的人毀了糧草?”
趙暮雲上揚的脣角微微下沉,不悅地看了他一眼:“這是密函,你覺得會有假?王隊正做事謹慎果敢且忠心不二,就算他不幸暴露了身份,你認爲他會將這密函的用法招出來麼?”
“呃……”鄭莽被他堵得說不出話來,卡了半晌才道,“下官只是覺得,事情太過順利了。”
“哎?鄭將軍這是說的什麼話?”旁邊一人不滿道,“敵在明,我在暗,順利一點有何不妥?而且,糧草只是第一步,這才僅僅成功了第一步,你就說太順利,這不是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嗎?”
說話的人叫魯正,平日裡就看不慣鄭莽謹小慎微的模樣,這回見王爺面色不虞,不由得嗓音拔高了幾分:“鄭將軍,雖然王爺總誇你智勇雙全,但你不能將腦子動得太過了啊!別忘了,咱們可都是打仗的,不能像那些文臣那樣畏畏縮縮。現在有這麼好的機會,你若思前想後猶豫不決,錯失良機豈不是太過可惜?”
鄭莽被他這麼一說,想了想,也覺得自己過於小心了,擡眼道:“魯將軍說的也有道理,末將以爲,王爺可以抓緊時機往洛陽發兵,同時派人前去白頭山打探一下,若消息屬實,我們計劃照舊,若消息是假的,我們攻打洛陽是遲早的事,也沒什麼太大影響,不過西北那裡的計劃就要另作安排了。”
趙暮雲面色稍霽,點了點頭,又朝這些人看了一眼,道:“既然諸位都沒有異議,那我們來詳細部署一番行軍路線。”
待一切商議完畢,幾位主將都離開後,趙暮雲在披着虎皮的椅子上坐下,手指在額角揉了揉,這才顯出些疲態,畢竟這半年以來一直在南征西討,幾乎沒有哪一天是好好休息的,正想斜躺下小憩片刻,外面卻再次傳來腳步聲。
“王爺!”
趙暮雲搓了搓臉,恢復了幾分精神,重新坐直身子:“進來。”
一名親兵從外面走進來,躬身將一封信函遞到他手邊:“稟告王爺,這是從北邊傳回來的信,似乎是突利那邊的消息。”
突利老可汗烏伽一死,王庭立刻混亂,大兒子敕烈與二兒子扎林聯合起來對付王叔戈布,將戈布殺了之後,這兄弟倆又爭起來了,雖然自古以來權力鬥爭都是常事,但突利之前與趙暮雲訂立了盟約,現在北方草原上的內亂對趙暮雲而言簡直就是災難。
趙暮雲已經打了半年的仗,也算是順利,幾乎是對突利不抱什麼希望了,接過信函時臉上瞧不出任何神色變化,淡淡地將信打開,看了看,眼睛微微眯起,終究還是忍不住氣得將手指攥緊,顫着手把捏成一團的信函狠狠砸在了地上,怒吼道:“滾!”
那名親兵嚇了一跳,看都不敢看他一眼,膽戰心驚地退了出去。
趙暮雲氣得一腳將旁邊的屏風踹翻在地,雙眼陰蟄地盯着地上那團信紙,咬牙切齒道:“想不到蕭啓還真是生了個能耐兒子!平白便宜了賀連勝那個老東西!”
這封信是敕烈派人送過來的,說是他已經將弟弟囚禁,自己順利登上可汗之位,可惜內亂消耗過大,導致周邊的部族連連挑釁,再不願受制於突利的管轄,他寫這封信來的目的,是希望趙暮雲給他搬救兵,助他重新統一北方草原。
“哼!想得倒是美!這盟約就是狗屁!”
趙暮雲想到三個月前密探傳回來的消息,說是見到曾經的九皇子、如今靖西王的兒媳,去審視興修的水利時,身旁跟着一名年輕男子,赫然就是當初隨敕烈一同前來的吳先生。事情再明顯不過,那吳先生明明是敕烈的心腹,可突利王庭忽然出了亂子,他就莫名其妙跑到蕭珞身邊去了,這不是奸細又是什麼?難怪他當初攻打安平郡時,突利沒能把賀家拖住,原來都是那吳修在從中作梗!
趙暮雲越想肝火越旺,他與突利結盟純屬臨時起意,那蕭珞竟然能未卜先知,派人攪他的局,壞他的好事,怎能不讓人氣憤?除此之外,上回行刺賀翎失敗,據查到的消息說,也是因爲蕭珞的忽然出現,五里坡被剿滅,莊晉身亡,他在西北安插的探子就那麼被連根拔起,多年的心血毀於一旦。
“賀翎……蕭珞……”趙暮雲拔出腰間的佩劍,手指在劍鋒上緩緩掃過,脣角勾起一絲冷笑,“一個一個來,我會讓你們嚐到後悔的滋味,讓你們生不如死!”
正在趙暮雲信心十足地舉兵西進時,賀翎已經帶着他的兩萬精兵壯馬趕到了安平郡。
趙暮雲曾在這裡吃了敗仗倉皇撤退,如今的長河冰面早已不見,只餘浪濤滾滾,如雷鳴貫耳,而渡口設在長河的狹窄之處,兩岸之間相對較近,水勢也較爲平緩,想要渡河,只能從渡口乘船。好在這渡口一直由安平王把守,安平王投誠後,雖然此處還是他的人馬,但實際上已經算是賀家的了。
安平王早已得了消息,自然不會有任何怠慢,一聽說他們來了,連忙出城迎接,將他們引到渡口處,指着水面的波濤提議道:“將軍,殿下,現在風大浪急不宜渡河,應等入了夜水勢平緩之後纔好。”
賀翎看着水面點點頭,笑道:“我們原本就是打算夜裡渡河的,否則太過招搖,容易被趙暮雲的人發現。不過兩萬人馬委實有些多,不知王爺要怎麼助我們過去?”
安平王哈哈一笑:“你可別忘了,我們秦家幾世幾代都守着這渡口,還會沒有辦法嗎?”說着擡手朝城牆上面一指。
賀翎、蕭珞隨着他的手勢遠遠看過去,見城牆上竟然橫向貼着一條筆直的索橋,不由驚訝,連忙走近看了看,發現這索橋似乎是個十分厲害的機關,更是大爲驚歎。
蕭珞笑着讚歎道:“以往只見過從城牆上豎着放下來的吊橋,卻從未見過橫着的,真是巧奪天工!王爺能否演示一番,好讓我們一睹爲快?”
安平王哈哈大笑,神色間頗爲自豪,連忙着人下去準備,帶着他們沿城牆邊走邊解釋道:“城牆就那麼高,豎着放下來的吊橋只能用在護城河上,用在這裡可就嫌短了,吊橋做長一些,收起來的時候可以沿城牆橫着貼上去……”
沒過多久,城牆上忽然想起一陣沉重的鐵鏈聲,只見緊貼城牆的吊橋在人力下被橫着拉出來,發出悶悶的聲響,吊橋的一端漸漸遠離城牆,靠近長河,吊橋的另一端則做了一個機關,牢牢嵌在城牆裡面,並由數道粗鏈固定住,可以任由吊橋轉動。隨着吊橋一點點拉離城牆,吊橋末端粗壯的鐵鏈逐漸被拉出來,越拉越長。
看到此處,這吊橋算是看懂了,賀翎連忙擡手,笑道:“王爺,不必繼續了,給他們省點力氣留着夜裡用。”
雖然這裡是他們的轄地,但並不能保證沒有異心之人,吊橋見識一番便好,要想完全拉到河面上去,還是入了夜比較安全。安平王自然明白這個道理,點點頭朝身邊的人吩咐道:“讓他們收回去。”
“是!”
待吊橋重新貼上城牆,蕭珞道:“王爺,鐵索之力有限,這吊橋恐怕還是不夠過河吧?”
“是。”安平王帶着他們往回走,道,“渡口隱秘處還停着大小船隻共計十艘,等夜裡風停了,首尾相連並與吊橋相接,便可助大軍順利過河,多少人馬都不成問題。”
“好極了!”賀翎大爲高興,“幸虧有王爺助我們一臂之力!”
安平王世代居於此地,雖說兵力不夠強壯,但是在這一點確實頗值得驕傲,他將這吊橋的用法毫不吝嗇地展現出來,也算是再一次表達了自己的誠意。
再過半日,天就要黑下來,賀翎帶着如此多的人馬,自然不可能隨安平王進城,也就拒絕了他款待的好意,打算回營帳中稍事休息,順便問道:“不知戰船的修造進展如何?”
安平王道:“已經找好了能工巧匠,木材也準備妥當,我正打算近幾日就讓段校尉去王爺那裡稟明情況,不知王爺打算命誰來監督此事?”
賀翎想了想:“這我就不清楚了,不過最近我與大哥都不得空,此事應該會交給三弟或四弟。”
安平王眼中欣喜之色一閃而逝,笑了笑點點頭未在多言。
賀翎卻敏銳地將他的神色盡收眼底,忽然勾起脣角,意味深長地笑了笑:“令愛實屬巾幗豪傑,我曾聽家父滿口誇讚,說她們若爲男兒身,必定能成就不世功勳,即便不是男兒,也非常值得敬佩。”
安平王面露喜色,掩不住自豪:“王爺謬讚。”
入了夜,風果然停了。
賀翎去渡口看了看,朝安平王點點頭,隨即便派人傳令回去,命大軍拔營,等到兩萬人馬浩浩蕩蕩行過來時,吊橋已經懸在了風平浪靜的河面上,吊橋的末端連着十艘大小不等的船隻,最前頭一艘正好抵在對面的岸邊。
安平王所在的安平郡正靠近渡口,這頭看守得極爲嚴密,而趙暮雲的北定王府在涿州城,離此處還有不短的距離,因此河對岸只是小城的城郊,雖然算是北定王的地界,但只有幾座哨崗立在那裡,並無大軍把守。
此時將近月底,天上的月牙幾乎不見,雲層吹拂間,天上的星子暗淡無光,而橫臥河面上的吊橋與船隻早已塗成了烏漆漆的顏色,遠遠望去,河面上瞧不出任何異樣。
衆人早已適應了黑暗,此時按照先前分好的批次,十分有序地跨上了吊橋,扶着兩側的鐵鏈,在輕微的晃悠中小心翼翼地往前行去,一直行到吊橋的末尾,在船工的接應下上了甲板,又從橋的這頭走到那頭,再上另一艘船,如此一路謹慎,終於到了對面的岸邊。
先行過來的,是賀翎精挑細選的二十幾名精兵,一上岸就各分幾路,悄無聲息地摸到不同的哨崗處,憑藉着一身輕盈的本事攀爬上去,將坐在裡面打盹的小兵脖子擰斷,任務完成後又迅速撤離,回到岸邊與大軍匯合。
雖然蕭珞一向也算敏捷,但賀翎對他仍是不放心,一路都緊緊拉着他,生怕他不小心滑了。兩人帶着先頭軍與斥候先行上岸,上岸後便命他們按照原先確定好的隱秘路線,前去探路,找到安全地帶後再停下來休息。
兩萬人馬在戰場上不多,但對於渡河而言,卻顯得極爲笨重,這一番功夫竟花費了大半夜的時間,等到所有人馬齊集,賀翎立刻命他們繼續前行,不管多累,都要儘快追上先頭軍,趕去合適的地方藏匿好再作休息。
大軍一路貼着最北邊前行,因爲北邊靠近突利,但突利如今正忙着內亂,他們所走的路線幾乎不會碰到任何人,可謂萬無一失。
如此又行了半個月餘,終於繞到涿州城外遠離農田的山腳下。
再往前行,就是涿州城的西城門,裡面便是北定王趙暮雲的大後方,雖然他們看守嚴密,但畢竟主力軍已經南下征戰,要找到突破口並非難事。
賀翎勒停了馬,擡手示意大軍全部停下,沉聲道:“傳令下去,先在此處安營紮寨,沒有我的命令,不可輕舉妄動。”
“是!”
安了營,脫下鎧甲,賀翎立刻將蕭珞拉去主帳的屏風後面,將他按在軟墊上坐下,蹲到他面前將他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緊張道:“累着了吧?有沒有哪裡不舒服?腿疼不疼?”
“沒有。”蕭珞笑了笑將他也拉坐下來。
“怎麼可能!”賀翎這一路不好當着下屬的面徇私,內心早就飽受煎熬了,這會兒好不容易尋到機會,哪肯輕易相信他的話,擡手就伸到他腰間去拽他的衣服,“褲子脫下來我瞧瞧,我第一次出征行遠路,可是將大腿內側磨掉了一層皮的,你別騙我!”
蕭珞哭笑不得,連忙按住他的手:“你第一次出征才十四歲,細皮嫩肉當然經不起磨,我如今都這麼大人了,哪能和你那時候相提並論?哎哎!你別胡鬧,常將軍隨時都可能進來……”
“我給我媳婦兒瞧瞧傷口怎麼了?”賀翎捧着他的臉親了一口,“乖,讓我瞧瞧。”
“等等等等,給你看,入夜再看行麼?”蕭珞捏捏他的下巴,回敬他,“乖,把他們都喊進來,先談正事。”
賀翎定定地看着,湊過去在他脣上親了一口,認命地點點頭:“聽你的。”
商議正事,便是討論從哪個突破口進攻,雖然出兵前已經做好了周密的計劃,但是戰場上瞬息萬變,計劃趕不上變化,隨時都有可能作出必要的調整。
現在他們駐紮在涿州城西門外的隱秘處,斥候回來稟報說,四道城門,北門與東門的防守最爲薄弱,城門下來往的人也少,而西門與南門兵力較多,進出城門的人也較多。
賀翎在地圖上北定王府的位置點了點:“恐怕要改變計劃了,雖然王府離東門近,但東門人太少,人少反而招搖,不容易混進去,我們乾脆就選西門,挑早集人最多的時候進去。”
常有爲撓撓頭,大着嗓門道:“但是,人一多,守衛查得也嚴,我們這不自己往刀口上撞嗎?”
其他幾名副將也跟着點頭應和:“常將軍說的對啊,萬一引起守衛的懷疑,我們的計劃可就全都泡湯了!”
賀翎將目光轉向蕭珞:“長珩,你認爲呢?”
蕭珞這是頭一回隨軍出征,他一向深諳人心,因此一路下來並未過多發表自己的見解,只在私下裡對賀翎提意見,不過現在既然賀翎當衆問了,他就只好照實回答:“西門最容易混進去,守衛要查,我們就找到合適的身份給他們查,西門人多,他查得再嚴也有疲憊的時候,尤其是晌午。”
常有爲不解地看着他:“爲何是晌午?”
蕭珞笑了笑:“晌午秋乏,他們都困怏怏的,再加上沒多久就要換班,更容易鬆懈,這便是一天內最好的時機。”
這麼一解釋,衆人都覺得頗有道理,微微點頭。
“還有……”蕭凉又補充道,“若是按照常將軍說的,從東門進,我們要繞過去一來耗費時間,二來,那裡本就人少,突然多了十來個人,你說他們不會覺得奇怪麼?”
常有爲想了想,嘿嘿一笑,拍着腦門道:“要說這人心的事,還是殿下最爲擅長,我同意,就從西門進!”
蕭珞倒也喜歡他的直接,忍不住打趣道:“我就當是誇獎,收下了。”
“本來就是誇獎嘛!”常有爲大着嗓門吼了一聲,幾個大老爺們兒頓時哈哈大笑。
作者有話要說:僞更一下,捉了幾個蟲~——
謝謝千金散盡誰人歸的地雷!
謝謝茗水沉沉的手榴彈!
謝謝蒼染的地雷、火箭炮、淺水炸彈!
大家破費了!羣抱!╭(╯3╰)╮
蒼染妹子竟然是琉璃的盟主了,好感動!麼麼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