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有爲半條腿退到了門外,聽了賀翎的話又連忙收進來,朝蕭珞瞄了一眼,見他略微尷尬地笑了笑,衝自己道:“進來吧。這才磨磨蹭蹭走回來。
賀翎笑罵:“怎麼改行了?不當將軍當媳婦兒?”
常有爲連忙肅了肅臉色,一本正經道:“就我這粗獷的相貌、魁梧的身形,想當媳婦兒也沒人要啊!哪像殿下這麼玉樹臨風……”
賀翎一聲冷笑迅速打斷他的話,拉着蕭珞往椅子上一坐:“說吧,什麼事?”
“還能有什麼事?還不就是那個鄭鐸!”常有爲一點都不見外,跟着在他們旁邊坐下,捏了捏拳忍不住就罵罵咧咧抱怨起來,“你說這人是不是榆木腦瓜?咱們好說歹說,以禮相待,形勢利害都給他講得清清楚楚,他怎麼就那麼一根筋地跟定了趙暮雲呢?”
“這哪裡是榆木腦瓜?人家就是一個忠字。”賀翎不在意道,“要換成你,你被趙暮雲抓去了,你願意投靠他?”
“那不成!”常有爲微黑的臉頓時更黑,狠狠搖了搖頭,“我常有爲這輩子就跟定王爺和將軍了!你可別瞎說!”
賀翎好笑地看着他:“那你來做什麼?”
常有爲坐直了身子,一臉嚴肅:“那鄭鐸現在不肯吃飯了,說要絕食,寧願餓死也不搭理我們。將軍你看,既然他一心求死,要不咱們就乾脆將他殺了得了?反正留着也不能爲我所用。”
“不能殺。”蕭珞忽然站起來,“我再去和他談一次。”
“哎呦殿下,你都跟他談三次了,他要願意聽,早就聽了,哪會等到現在?”
蕭珞衝他微微一笑:“不是勸他歸降,就去氣氣他。”
“啊?”常有爲愣住了,莫名其妙地看着他。
鄭鐸並沒有被關在牢中,而是被軟禁在王府的一間廂房內,由重兵把守,每日好吃好喝好住地供着,算是給足了面子。
蕭珞讓守衛將鎖打開,推開門走進去,跟在身後的是羅擒和另外幾名貼身護衛,自從見識到羅擒的本事後,蕭珞一度認爲只需要他一個人跟着就可以了,不過賀翎並不放心,仍是堅持又塞了兩個人給他。
光線透進屋子裡,照在靜靜坐着的鄭鐸身上,明明而立之年,可現在這一心求死的模樣看起來倒像老了十歲。
蕭珞走過去在另一邊坐下,定定地朝他看了一眼,微微揚起脣角:“鄭將軍,聽說你要絕食?”
鄭鐸眼皮子都沒擡一下,彷彿老僧入定。
蕭珞毫不在意,又道:“蕭某佩服你的忠勇,不過,忠言逆耳,你聽聽也無妨。”
鄭鐸微微蹙了蹙眉,擡眼看他。
“聽說,五年前,你有一位關係匪淺的同袍,叫翟豐。”蕭珞見鄭鐸臉色微變,頓了頓,不疾不徐道,“他背叛了趙暮雲,做下一些不忠不義之事,最後爲趙暮雲所殺。”
鄭鐸眼中起了些憤怒,咬緊腮幫,恨恨道:“你知道什麼!這只是起初的傳言罷了!翟豐從不曾背叛王爺!他也永遠不會做出這等事來!”
“嗯,我還沒說完。”蕭珞又道,“之後的一年,你們兄弟二人替翟豐翻案,查出他是被人所陷害,並將此事稟告了趙暮雲,趙暮雲這才知道自己錯殺了忠良,悔恨之下將那陷害之人給處死了。”
鄭鐸嘴脣動了動,擡眼看他,沉默了一會兒後冷哼一聲:“你知道的不少。”
蕭珞微笑地看着他:“那我問你,趙暮雲當初殺翟豐之前,可曾仔細調查過?”
鄭鐸怔住,胸口有些微起伏,生硬地回道:“不曾,王爺他也是被奸人所欺騙。”
“被奸人所欺騙?”蕭珞嘲諷地笑了笑,“你跟隨他這麼多年,難道還不瞭解他的性子?他趙暮雲是寧可錯殺也絕不能放過,一旦產生懷疑,就是他自己要將翟豐置於死地,而不是被別人矇蔽了雙眼,不然也不至於查都不查一下。”
鄭鐸身子微微晃了晃,臉色灰白。
“良禽擇木而棲,道理我就不多講了,就算趙暮雲一輩子信任你們兄弟二人,以他那多疑的性子,也坐不成江山,你跟着他也不過是死路一條。”
鄭鐸閉了閉眼,淡淡道:“寧可盡忠而死,絕不苟且偷生。”
“這正是你讓蕭某敬佩之處,也是靖西王父子最看重你的地方,可惜趙暮雲不值得你如此盡忠,你要三思。”蕭珞站起來,走到門口又頓住,頭也不回道,“既然你不願易主,我們會放你離開。”
“什麼?”鄭鐸震驚地擡頭,不可置信地看着他的背影。
蕭珞忽然回頭,嘴角的笑意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調侃:“對了,忽然有些好奇,不知道你回去之後,趙暮雲還會不會相信你對他的一片赤膽忠心。我記得,你的兄長也十分受他重用……”
鄭鐸全身一僵,忽然就覺得有一股涼意從腳底緩緩蔓延至全身,直到蕭珞離開,大門重新落鎖,都沒有回過神來。
蕭珞回去時,賀翎正在對常有爲吩咐一些瑣事,聽到動靜擡眼看到他進來,連忙問道:“怎麼樣了?”
“可以了。”蕭珞走過去在旁邊的躺椅上坐下。
常有爲驚得從凳子上彈起來,萬分敬仰地對他抱拳:“殿下果真非同凡人!那姓鄭的簡直就是茅坑裡又臭又硬的石頭,竟然就這麼讓你給說服了?!”
蕭珞擡頭看着他,眨了眨眼,平靜道:“常將軍,你誤會了。我是說,可以將他放了。”
“什……什麼?!”常有爲頓時變了臉色,看看他又看看賀翎,見賀翎的臉上一點驚訝都沒有,不由皺起了臉,“真將他放了?”
賀翎點點頭:“沒錯。”話是對他說的,眼珠子卻黏在蕭珞的臉上,心裡嘿嘿樂着。
常有爲頓時炸了脾氣,一掌拍在案頭,粗着嗓子吼道:“不行!不能將他放了!這種人放回去豈不是要縱虎歸山?後面再讓他帶兵來打我們,你們不嫌累,我累!”
賀翎聽得好笑,拿起一本冊子扔在他腦袋上:“不放回去做什麼?你養着?人家不願棄暗投明,你倒是想個好法子啊?”
“還能有什麼法子?”常有爲脖子一梗,“要我說,不能爲我所用,那就殺了!這可不是講仁慈道義的時候!哎?我說,這是不是殿下想出來的主意?殿下你不能這麼……”
“我怎麼?”蕭珞笑吟吟地看着他。
常有爲被他一看,也不知怎麼了,明明是張笑臉,愣是被看得汗毛直立,立馬就氣勢弱了,咕咕噥噥道:“聖賢書讀多了吧這是?”
“噗……”賀翎差點兒把口水笑噴出來,“長珩,你快說說你有沒有不聖賢的時候,做了哪些天理難容的壞事,都講給他聽聽。”
蕭珞哈哈一笑:“常將軍說得對,我這輩子沒殺過人,聖賢書讀到心坎裡去了。”
常有爲聽了半天忽然回過味來:“哎?你們是不是在逗我?”
“哈哈哈哈……”賀翎沒忍住,一腳踩在桌子腿上,笑得差點把身下的椅子給摔了。
蕭珞忍着笑,站起來走到他們旁邊坐下,對常有爲道:“你就把心放進肚子裡吧。鄭鐸出了這道大門,只有兩條路可走,要麼就是被趙暮雲逼死,要麼就是來投靠我們。”
常有爲聽得愣住,皺着眉頭想了想,心裡漸漸有些亮堂起來。
“嗯。”賀翎站起身,一擡手把常有爲按到凳子上坐下,“那就要看他的榆木腦袋能不能開竅了。”
常有爲撓撓頭,嘿嘿一樂,說出一句讓人忍俊不禁的話:“我覺得我開竅了……”
“……哈哈哈哈!”賀翎又抄起一本冊子砸到他腦袋上。
第二日,賀翎一聲令下,果真將鄭鐸放了出去。
鄭鐸被抓後毫髮無損,完完整整地去了洛陽,找趙暮雲請罪。對於他的忽然出現,除了他親兄弟鄭莽大爲驚喜之外,其餘人多多少少都會有些疑惑,至於趙暮雲心中所思所想,那就不是他本人可以妄自揣摩的了。
僅僅用了半個月時間,常有爲就帶着賀家的兵馬踏遍整個東北,因爲隔着長河下游這道天塹,趙暮雲短期內沒辦法去阻止,只能將咬碎的牙齒合着血往肚子裡咽,陰沉的臉色讓周圍的人斂息噤聲,生怕行差踏錯惹得他大發雷霆。
賀翎將帶來的兵一分爲二,一部分先行回去,另一部分則駐守在東北的各個城池,之後又將原屬於趙暮雲的降兵好好整治了一番,命一名值得信任的副將留下來,對他們進行訓練,最後把最大的重擔交給了常有爲。
常有爲平時嘻嘻哈哈的看起來沒個正行,關鍵時刻卻十分嚴肅,對於這份差事毫不推脫,鄭重點了點頭:“將軍放心!有我在,這裡不會出亂子!”
賀翎也不與他客氣,點點頭在他肩上拍了拍:“明日一早,我與長珩就回去了,有什麼事及時與我聯絡。”
“是!”常有爲心裡默默算了算,又道,“只帶一百人會不會太少了?我再去給你們挑選二百精兵!”
“不必,都是羅擒手底下的,一百足夠。”
常有爲身處軍營,對羅擒這種王府裡的親兵護衛不算太瞭解,但羅擒的本事倒也一直有所耳聞,遂放下了心,也就沒再堅持。
明天試試二人世界?
嗷嗷,羅護衛你跟對主子了哦~雖然對你描寫不多,但在我眼裡,你就是武林高手嗷~
謝謝貓爪的火箭炮!謝謝靈兮的兩顆地雷和手榴彈!謝謝茗水沉沉、silentharbour的地雷!
妹子們破費了!鞠躬!╭(╯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