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主任，需要我做什麼？儘管吩咐。”
謝凱知道，王學庸這時候給自己說這些話，肯定不是讓自己選擇保大還是保小，肯定有別的目的。
王學庸看着謝凱，沒有說話。
郝仁兵在旁邊看着謝凱，臉上也是嚴肅，病牀上的莫齊，身體依然只是顯示出本能的反應，因爲生孩子的宮縮產生的疼痛而讓身體痙攣，顫抖。
“兩位，有什麼吩咐，我一定會盡全力配合。請放心，即使最終無法……”謝凱說不下去了。
莫齊醒不過來，即使有了孩子，他怎麼辦？
他沒有當爹的經驗。
“再等一會兒，我們將會打催產針，如果實在不沒得選擇，那時候，只能保小的了……”王學庸說道。
郝仁兵也在一旁補充着：“莫齊的情況很複雜，之前也說過，她顱內的血塊都已經吸收了，神經系統也是完整的，一直都沒有醒過來，這是她自己不願意醒過來……”
這些話謝凱也明白了過來。
其實醫院方面是覺得莫齊無法醒過來了。
昏迷了半年多的時間，如果不是孩子一直都在成長，估計都會被醫院確認無法醒過來。
饒是如此，莫齊肚子裡面的孩子，也比其他正常孕婦肚子裡的孩子小很多，昏迷的孕婦，只能灌一些流食，哪怕不斷地輸入營養液，也沒法如同正常進食的孕婦那樣給孩子提供充足的養分。
“現在你需要不停地呼喚她，最好用一些可以刺激她的話，在孩子進入產道前如果能清醒過來最好……”郝仁兵說道。
莫齊的狀況很危急。
或則說，這是最後的機會。
謝凱點了點頭，默默地走到產牀邊上，看着莫齊消瘦得已經沒有了原本模樣的臉龐，輕輕地握住了莫齊那因爲不斷輸液滿是針眼的手。
全是骨頭。
“莫齊，你不是說，要跟我去南海嗎？那邊已經在建設了……”
“莫齊，孩子不能沒有媽媽，你知道，我帶不來孩子的，我連自己都照顧不好，怎麼照顧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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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齊……”
這些話，他說了無數次，只要在這邊，幾乎每天說一次。
莫齊想要什麼，謝凱知道。
只可惜，這個世界他給不了莫齊那種想要的平靜生活。
“這裡是產房……”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產房外面突然響起了一陣混亂。
“娟兒，莫齊在裡面，你不能進去……”柳旭的聲音傳了進來。
“柳媽，我這纔剛知道莫齊出事。讓我去看看她……”
孫娟的聲音傳了進來。
時間已經快要到12點，新年的鐘聲，馬上就要敲響，謝凱卻根本找不到可以對莫齊有更大刺激作用的話語，孫娟這時候來幹什麼？
“這是誰的孩子？”謝凱到門口的時候，見到柳旭在問孫娟手裡抱着的孩子是誰。
穿着一件灰色毛呢大衣的孫娟，裡面套着一件白色的高領毛衣，下身一條緊身牛仔褲，手中抱着一個虎頭虎腦，穿着連體小老虎外套的孩子，這孩子，跟謝凱有些像。
孫娟原來在學校裡面的青澀已經完全褪去，展現出一股成熟的韻味。這種韻味，只有生了孩子後纔會出現。
柳旭看着孩子的長相跟孫娟的變化，心中一驚。
“這是……錢胖子跟李麗的，他們這幾天忙，我幫忙給帶着……柳媽，莫齊擔心什麼，我知道，我想試試能不能喚醒她。”孫娟一開始就差點說這是謝凱的，最終，還是沒有說出來。
當初懷上謝凱的孩子，謝凱根本就不知道。
而且她也知道這孩子出現會讓謝凱這種對於感情木訥的呆子更加痛苦，現在她才發現，所有的事情，都不是她原本設想的那樣容易。
她這個當媽的，只能當自己親生兒子的乾媽……
“錢胖子的孩子？”柳旭有些疑惑。
這小男孩跟謝凱一歲多的時候，極其相似，她可是看着謝凱長大的……
“嗯啊。”孫娟的不自然一閃而過，還是被緊緊盯着她的柳旭給捕捉到了。
之前孫娟一直都對謝凱有意思，從小都是，柳旭作爲女人，自然知道，而當初孫娟爲什麼離去，柳旭也知道。這丫頭性子潑辣，之前一直都沒有否認過喜歡謝凱。
要是莫齊醒不過來……
柳旭想着這些，越想越覺得靠譜，原本她就覺得孫娟更適合兒子，只不過兒子跟孫娟一起長大，只有兄妹之情……
小男孩見到謝凱，愣着眼盯了好一陣，隨後笑着伸開手要謝凱抱。
謝凱這會兒哪裡有心情去逗孩子？
柳旭拍拍手，小傢伙轉而把手向着柳旭張開。
“娟兒，你怎麼……”
謝凱有快兩年的時間沒有見到孫娟了。
“哥，你知道莫齊當初怕我搶走你，我聽了她的情況後，就專門趕回來了，從錢胖子他們那裡把我乾兒子借來，要是我說這是我跟你的孩子，說不定會刺激莫齊醒過來。”孫娟看着謝凱，即使心中宛如刀絞，也依然表情平靜。
當初的事兒，莫齊是知道的。
如果不是莫齊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孫娟根本就不可能得逞。
如果不是莫齊昏迷這麼長時間，孫娟永遠都不會帶着孩子出現在謝凱面前。
即使她痛苦，也不會讓謝凱跟着痛苦。
柳旭看了看孫娟，再看着自己懷裡伸手撓自己臉的孩子，越看越像謝凱小時候，可謝凱根本就不覺得，只是點了點頭。
這時候，只要有任何方法能喚醒莫齊，謝凱都不會拒絕的。
“哥，你在外面等着吧，有些女人的話，你不適合聽……”見謝凱要跟進去，莫齊阻止了謝凱。
“謝凱，你讓娟兒去看看吧，女人在意的東西，作爲男人，你不懂。”柳旭的直覺就是孫娟跟莫齊之間有事情，可看着自己兒子，好像什麼都不知道，她反而不敢確定懷裡的就是自己的孫子。
孫娟進去了，柳旭看着一臉憔悴的謝凱，嘆了口氣，年輕人的世界，太複雜了。
“謝凱，這孩子跟你小時候一模一樣。”柳旭試探性地問着謝凱。
莫齊是不願意醒過來，難道真的謝凱跟孫娟兩人做了什麼對不起莫齊的事情？
謝凱看着老孃，擠出了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媽，這玩笑可開不得，錢胖子的媳婦兒是我們班主任李麗，您又不是不知道……”
柳旭沒有再說什麼，只是轉而去逗孩子。
孩子被她給逗得咯咯笑。
孫娟消毒後進了產房，讓牀附近的醫生都先離開一下，她生了謝凱孩子的事情，目前，只有他跟錢胖子三人知道，莫齊最多是懷疑，不會有證據的。
醫生也希望莫齊能在生孩子前醒過來，叮囑了一些注意事項，就離開了產牀。
看着牀上憔悴的莫齊，孫娟嘆了口氣。
“莫齊，我之前說過，我不會再回來，不再跟你搶謝凱……我很羨慕你，從你昏迷後，我哥整個人都在強撐着……如果你醒不過來，我絕對不會容許別的女人搶走我哥……”孫娟趴在莫齊的耳邊，小聲地說道。
莫齊一直都擔心她搶走謝凱。
當初在大學的時候，孫娟是真的下了決心要搶，奈何謝凱不來氣。
而且莫齊甚至在最後出現在了謝凱身邊，這就讓她有些無奈。
“如果不是爲了讓我哥爲難，在之前我就應該帶着孩子回來……而你這樣，我反而不敢，我希望我哥快樂……他從小，就不快樂，基地的孩子，父母都很忙，我們都是幼兒園老師帶大，平時都是自己玩兒，很少有父母陪着，崗位越重要的父母，陪着孩子的時間越少，我哥比誰都聰明，平時看了很多書，只不過想要得到父母的關注，所以打架，搗蛋……”
謝凱小時候的情況，莫齊並不知道。
孫娟知道，卻一直無法成爲謝凱的另一半。謝凱原本的那一世，孫娟爲了謝凱，出國，未婚，甚至一直都沒有談過戀愛，謝凱並不知道。每次孫娟回國，謝凱都躲着她……
到最後，兩人的關係就只能埋在心裡了。
莫齊依然昏迷着，一動不動。
“你特麼的趕緊醒過來啊！你就不該出現在基地裡面，你搶走我男人，我能忍受，你特麼的怎麼能搶了我男人之後，還讓他遭受這樣的罪？你知道他從你昏迷後過的什麼日子嗎？他才20歲，卻蒼老得如同一個四五十的糟老頭子，老鄭告訴我，你昏迷後，就沒有看到他笑過了……”
孫娟越說越激動，聲音開始變得大了起來，語氣也變得激動起來。
不過還是壓抑着。
就怕其他人知道。
“你如果還不醒過來，我就帶着孩子回我哥身邊！你的孩子我會幫你養，不管怎麼說，他都是我哥的骨肉……”
孫娟說到這裡，眼淚流了下來。
她希望莫齊醒不過來，只有那樣，她才能回謝凱身邊；可那樣，謝凱一輩子都走不出來。所以，她又想莫齊醒過來。
躺在牀上的莫齊，嘴脣動了動。
“不……”
孫娟沒有發現，更沒有聽到……
“你不能這樣吊着我哥，讓他一直痛苦……”
“不！”
莫齊的聲音大了些，整個人猛地坐了起來，眼神死死地盯着順娟……
“咚……”
這一刻，大鐘寺的新年鐘聲敲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