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服男子擡了下手,圍在他身邊的侍衛便在他身後排成兩列。身前空了出來,華服男子向前走了一步,“在下司馬恆,見過幾位道友。”
聽到華服男子自稱司馬恆,陸潛挑了下眉,“未名樓樓主司馬齊的兒子?”
司馬恆衝陸潛拱了下手,“陸少君沒有說錯,家父的確是未名樓樓主。”
陸潛冷哼了一聲,“你們未名樓在乾元世界也是一大戶,怎麼和那種女人攪合到一起?”
司馬恆回道:“我與那秦香此前並不認識,只是被一名狐朋狗友拜託過來看一場戲,順便幫忙撐下場子。按照原計劃,秦香應該利用我這個新歡刺激舊愛,等舊愛拿出足夠多東西后再有我這個舊愛說些會讓那舊愛顏面掃地的話,已達成羞辱目的。”
說到這裡,司馬恆冷笑了一聲,“策劃這齣戲的人可謂用心良苦啊。未名樓與蒼朔宗有了罅隙,他們能利用的地方就多了,可惜未料到我曾見過虞偲道友,見到所謂舊愛是虞偲道友,我就明白自己被算計。
他們更未料到虞偲道友竟然拿出了化形草,見了化形草,他們準備的那些話就統統派不上用場。我剛肯定,他們此時應該毀的腸子都青了。如果時光可以重來,他們一定先把化形草算計到手,然後在進行他們那些陰謀算計。”
“還好你聰明。要是你們未名樓與蒼朔宗成了敵人,我家裡頭多半是要和你們站一路,到時候我和粟邑就沒法做好兄弟了。啊,對了。”陸潛轉頭看向莫淺語,“粟邑的小師祖,粟邑怎麼沒和一起來交易會?”
莫淺語笑回道:“我有個挺讓人操心的師弟,讓他和我的三徒弟一起看着,以免稀裡糊塗的被人算計了。”
陸潛聳了下肩,“他有事,我也有事得去做,看來今天應該是見不了面了。”
陸潛曾在上梧州州府住過一段日子,白越與他還算相熟。聞言便笑問道:“什麼事要麻煩陸少君親自去做?”
陸潛嘿嘿的笑了兩聲,“給蒼朔宗捧場啊。上面有人發話了,有人要下腳踩,我們就伸手擡。你們上梧州可輕鬆了,這些年你們在粟邑這位小師祖的家族身上做了不少功夫,現在不做什麼也足夠表明你們的立場了。”
白越笑了笑,“這叫有先見之明。”
白凜對楓林城胡家的態度,乾元世界的人都知道。白越不覺得這事兒有什麼不好,他的祖父提拔胡家是因爲從祁兀那裡獲知他的傷要着落在一個胡家族人身上,現在繼續捧着胡家是因爲胡映雪確實將他的傷治好了。當然,其中一個關鍵點是胡家值得他們去扶持。
自古以來,有很多家族像胡家這樣受到提攜,成功發展起來的卻沒幾個。其中不乏一些陰謀,但追根究底多數是那些家族當不起捧。提攜之意本是好意,可他們撐不起來,就變成了捧殺。若不是得了祁兀的一些指點,白凜當初也不會做的那麼直接。
先有胡映雪傾力爲胡家造勢,後有胡連凱帶着傀儡秘術歸來。都應了祁兀的話,胡家一旦崛起便勢不可擋。現在多數人都認爲他們擡着胡家是看中站在胡家背後的胡映雪,希望走家族那邊的路從她那裡得些好處。卻不知現在的胡家就是他們州府也不敢小覷,只是人家和蒼朔宗一樣一直表現的很低調罷了。
不說這些,就說此時。尉遲瀚宇、白越、樑敬思和陸潛平時不出來走動,認識他們的人卻不少。乾元四傑本身就是走到哪裡都會受到關注的發光體,再加上剛被萬衆矚目過的胡映雪,他們這一行人想不引起注意都難。因爲他們太受關注,剛纔發生的事情很快就在交易會上傳開了。
之前還有人因爲消息閉塞認爲蒼朔宗窮的都揭不開鍋了,見到胡映雪帶着徒弟徒孫在會場豪氣萬丈的拿出一堆裝着各種高級靈植的玉匣子,就很少有人再這麼認爲了。當然還是有人會說他們那就是在裝樣子,說這種話的是什麼人,大家心知肚明。
導演那麼一齣戲,除了想設計未名樓與蒼朔宗反目,也是想坐實蒼朔宗很窮的傳言。誰曾想偷雞不成蝕把米,虞偲拿出了化形草大出他們意料,虞偲當衆說出他與秦香之間的糾葛更大出他們意料。
司馬恆的不作爲只是增加了難度,兩個大出意料才讓他們的計劃徹底破產。
說起來,也是那些人太自信了。他們自以爲很瞭解虞偲,之前篤定他會在羞怒下解除婚約,還篤定他不會那些事情說出來。按照他們的計劃,虞偲只會拂袖而去,然後他們就可以把準備好的髒水潑到風頭正勁的蒼朔宗頭上。
卻不知得知母親早亡與父親積鬱而終的真相是什麼,虞偲只覺得那個家族的人很噁心。對於虞家那一場劫難,在他眼裡根本就是上天對虞家人糟蹋別人生命的懲罰。如果秦香不是虞偲雙親認下的義女,還是他母親臨終前爲他定下的妻子,他根本不會理會她。
經此一事,秦香的名聲算是毀了,不過她現在應該不會很在乎。帶走她的黑影身上魔氣沖天,而且一看就知道是邪魔修。華嚴宗是仙道門派,而是是堅持仙魔不兩立的那種老古董型的仙道門派。不管秦香此前在華嚴宗有多受寵,得知她與修魔者有關係,人一準會變成過街老鼠。
這不,胡映雪他們這邊還站在一起寒暄,華嚴宗那邊就做出了反應。都沒有打算給秦香辯解的機會,直接宣佈將秦香逐出宗門。華嚴宗雖然認爲仙魔不兩立,卻不敢直接拉旗杆和修魔者過不去,發表的聲明裡只說若秦香和邪魔修有干係便定誅不饒。
這件事似乎就這麼落下了帷幕,但事實如何,聰明人心裡頭都明白。這不算開始,也不算結束。已經發生的這些事,很多人表示呵呵,然後睜大眼睛等待後續發展。什麼人要針對蒼朔宗做什麼,蒼朔宗要怎麼還擊,想想就知道很多出好戲可以看。
在其他好戲上演前,剛結束的這一齣戲的演員們自然是該做什麼做什麼去。所以接下來,司馬恆去找幾位狐朋狗友用暴力交流下最後的感情,陸潛按照家裡的要求去給蒼朔宗捧場,白越和樑敬思去做他們本來就計劃要完成的事,解決掉秦香的虞偲被夏卿拉着一起去選購靈玉,胡映雪、慕天玄和尉遲瀚宇按原定計劃去逛攤位。
因爲之前那齣戲,跟着胡映雪三人的眼睛額外的多。反正不管怎麼樣都會被人盯着看,胡映雪一早就做好無視那些目光的決定。不過老天似乎就看不慣她悠閒的樣子,三人才逛了沒一會兒,就遇上了被找麻煩的自家人。不是別人,正是她之前提到的那三個。
或許今天蒼朔宗人的運氣就是不好,觸發黴運的媒介都是女人,還一個比一個極品。在梨花帶雨的就是荀修那位二姐,指說阮振故意和荀修套近乎,然後看到她買什麼就搶着買下。胡映雪他們走進時,她正用十分尖利的聲音指說阮振這種見不得別人獲取好東西的行爲簡直不可理喻。
從旁邊圍觀者的小聲議論中或許了一些信息,胡映雪冷着臉開口問道:“阮振買下的東西都是你先看中的?”
荀露沒轉頭看出聲人是誰,立刻巴拉巴拉的把之前醞釀好的一堆苦水給倒了出來。極力把阮振打造成一個想和他們縹緲峰攀上關係的勢利小人,話裡話外透着一個信息,就是阮振因求而不得才用搶東西的方式報復他。
求而不得?圍觀衆人有不少呵呵了。有些修者會因爲修煉導致發育遲緩,阮振就是其中之一。荀露站在阮振旁邊,絕對不會被人當做阮振的姐姐,更不可能是妹妹。荀露不像是有戀母情結的人,也不向是個品位特殊的人。
或許是發現自己沒人像預期的附和她的話,或許是察覺到周圍的氣氛不像她想的那樣,荀露停止了哭訴。回頭看了眼剛纔之前出聲的哪個,立刻扯着聲音叫道:“阮振一個來欺負我還不夠,你們還想一起來?”
荀修終於忍不住輕咳了一聲,“我實在忍不下去了,智商低成這樣還玩挑撥離間。一路上都是阮振先去碰哪個東西,然後你就在一邊說是你先看上的,是當我們這些人是瞎子,還是以爲我們都是蠢貨?”
荀露一臉傷心狀,“小弟,你這是說什麼胡話?”
荀修冷哼了一聲,“不是說胡話,是你這戲演的實在讓人看不下去了。魔人鬧騰了那麼多年,怪不得總是死而不僵,卻從沒佔過上風。智商捉急是硬傷,還治不了。”
噗!阮振擡手拍拍荀修的肩膀,“都知道活學活用我說的話了,你行的。”
胡映雪白了慕天玄一眼,傳音給他:“以後少教阮振那些話,小心安晨師叔追殺你。”
慕天玄回了個笑,用傳音回道:“以安晨師叔的性格,會讓我繼續教的可能性比較高。”
胡映雪扯了下嘴角。好吧,得承認南峰的幾位長輩都是不喜歡按常理出牌的主兒。
再看荀露。面對荀修的指控,一向以寵愛弟弟形象的她一臉傷心,眼裡還帶着點疑似不敢相信荀修會那麼說她的情緒。排除智商上的硬傷,這演技絕對是一流的。不看她之前的所爲,任誰看到都會相信這是被弟弟的言語傷到心了。
這不,就有沒看到前面過程的人站了出來,“居然有這樣的弟弟!自己的姐姐被人那麼欺負,不保護自己的姐姐就算了,還和外人一起欺負姐姐。”
胡映雪轉頭看向出聲的那位,“我的師弟出門時我給了他一份單子,讓他負責採買。你要不要先看一下我給他的那張單子?”
說起來,胡映雪今天也是一時心血來潮。都已經習慣用玉簡當傳訊工具,給阮振的那份單子卻是用毛筆寫的。若是玉簡,還有可能被說是當場作假。看到阮振拿出來的是一卷紙,臨場製造出來一份單子的懷疑就沒有了。
旁邊有人記下了荀露指控阮振搶買了她看中的什麼東西,一一念出來,正是那份單子上面做了標記的。圍觀衆人有一位穿着丹師道袍的人,看到其中幾個做了標記的東西便指着那張紙說道:“這幾種東西是煉丹時纔會用到的東西。”
“我就不能是要送給丹師朋友?”荀露瞪了那位煉丹師一眼,眼角還掛着淚,嘴角邊卻泛着一抹冷笑。
荀露的理由聽着似乎很合理,她以爲能讓那位煉丹師啞口無言。卻事與願違,那個煉丹師的反應時回以一臉嘲諷,“那幾種東西要煉製人階九品的丹藥才能用上。就像這位道友說的,智商捉急是硬傷。”
胡映雪看向那位煉丹師,“這位道友不是乾元世界的人吧?”
聞言,煉丹師衝胡映雪抱拳打了個稽首,“在下祝翔,武隆仙宗莜竹峰弟子。”
門派名稱中直接帶仙魔佛字樣的都是混元大世界那邊的,祝翔自我介紹一聽就知道是在表明他是從混元大世界那邊過來的,不是那種好惹的人。
胡映雪回了個稽首,“蒼朔宗胡映雪。”分別指了下左右兩個男人,“大師兄尉遲瀚宇,八師兄慕天玄。”然後一一指了下和荀修站在一起的三個,“十師弟阮振,三徒弟鄭璆,大徒孫粟邑。”
祝翔一一看過去,“蒼朔宗果然臥虎藏龍。”
“你們串通一氣……”
荀露沒喊完就被人打斷,“拜託了,別讓我們懷疑自己的智商。”
“就說不能讓這小子知道,果然沒沉住氣。”一個帶紫金冠的男子分開人羣走進來,擡手放出一個黑色的環狀法寶將荀露罩了起來,“還真以爲自己把大家都騙住了,也就是小修單純纔會由着你忽悠。”
荀修扯了下嘴角,“二哥,你這個誇我呢,還是損我呢?”
被荀修叫二哥的人自然是荀劼。讓人把被用法寶捆住的荀露抓起來,他對着胡映雪三人點了一下頭,“不好意思,讓這個女人把你們噁心到了。”
慕天玄聞言笑道:“還沒被噁心到。今天出來秀智商的都有硬傷,看着挺娛樂的。”
“蒼朔宗的人果然很有意思。”荀劼擡手指了下荀修,“這傢伙再跟你們混幾天,不麻煩吧?”
看到阮振的眼睛瞬間亮了起來,胡映雪笑道:“不麻煩,他和阮振相處的很愉快。”
荀修卻有些不滿,“二哥,你們又把我刨除在外。”
荀修掃了一眼,“如果你以前不是那麼偷懶的話,我們應該沒必要太顧慮你的安全。”
荀修頓時沒脾氣了。別看他總拿自己年紀小當藉口,其實心裡頭明白就是因爲他不是那麼勤快,所以纔會是家中最弱的那個。要不是最弱的,荀露也不會盯着他忽悠。這裡補充一下,荀露不是他的親姐姐,是養女。他此前一口一個親姐,其實就是想哄這位二姐開心。
之前因荀露對胡映雪他們的態度起了些懷疑,才從荀厲和荀劼口中得知真相,荀修難過了好幾個晚上。不過難過的不是他心目中的好二姐竟然是假象,他真的並不傻。雖然他一副被荀露吃定了的樣子,荀露想讓他幫忙的事情一件沒幫過。就是難過兩位哥哥不相信他,一直瞞着大姐的事。
大庭廣衆之下,荀修沒追問要怎麼處理荀露。目送荀劼帶着人離開,就撲到阮振身上叫嚷要尋求安慰。雖然旁邊一些人的臉上見狀就帶上了曖昧,但兩人之間絕對是非常純潔的友情。胡映雪扯了下嘴角,這種太自然的反應似乎比某個強大人羣的目光更具有殺傷力。
打發走兩個二貨和分派給他們做保鏢的鄭璆、粟邑,胡映雪對着祝翔笑了下,“多謝道友剛纔仗義執言。”
“不必道謝。沒有我說那幾句話,那個女人也很好擺平。我那樣多此一舉,是有心結識幾位。”說着,祝翔看向胡映雪,“不出意外的話,我們有可能成爲對手。我很慶幸自己來了這裡,要不然直到在場上遇上纔會知道竟然有這麼一個能讓我感到嚴重威脅的可怕對手。我很期待與你的對決。”
這時候,一個穿同樣丹師道袍的人跑了過來,“三師兄,路師叔讓咱們過去。”
聞言,祝翔衝胡映雪三人拱了下手,“後會有期。”
等祝翔離開,尉遲瀚宇說道:“這個人還不錯。”
胡映雪彎眼,“能得瀚宇大哥這個評價,祝翔應該是個非常可交的朋友。”
慕天玄笑道:“確實可交,但以他這種人的個性,在對決結束前一定不會和你成爲朋友。”
“我說你們要無視到什麼時候?”祁兀在一旁揚着笑臉站了好一會兒,等了好一會兒都沒得到一點目光,終於忍不住問道。
胡映雪、慕天玄、尉遲瀚宇一起轉頭看過去:“你自己忍不住出聲的時候。”
“……”祁兀擡手摸了下鼻子,他怎麼有種自己送上門找虐的感覺。還有,尉遲大師兄,你不覺得和那兩個同一舉動的自己崩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