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稱“鬼手”的尼歐,登擁有一系列的購物中心,遍佈加利福尼亞北部。他同時也是拉斯維加斯一個狂熱的賭徒,一般下榻在華廈大酒店。他尤其嗜好體育賭博,而且運氣特佳。尼歐下起賭注來大手大腳,橄欖球賭五萬美元,有時籃球也賭一萬美元。他盡輸小宗的賭注,大宗的賭注他幾乎都是贏家,這使他自以爲頭腦聰敏。法蘭奧斯很快便獲悉了尼歐的這一特點。
尼歐長得人高馬大,身高約一米八二,體重超過三百斤。與他的體型相適應,他的胃口大得出奇,再多的東西擺在眼前,也能吃得一乾二淨。他吹噓自己的胃部連着一條分流通道,所有的食物均能暢通,從不在消化系統滯留,他的體重自然不會增加。他因此得意洋洋,宣稱這是對造化的至高無上的捉弄。
原來,“鬼手”天生就是個行騙專家,因此得到了這個綽號。住在華廈大酒店時,他請朋友一起享受酒店的免費招待,徹底破壞了客房用餐服務部的規矩,還想盡辦法試圖把他玩妓女和買禮品的錢記到酒店的帳上。還有,當他賭輸了錢,積了一大堆借據時,他會一直拖到下次來酒店時再還債.根本不像一個有修養的紳士,在一個月內把錢還清。
尼歐儘管玩起體育賭博來總是鴻運亨通,但一下賭場就運氣不佳。他賭技精湛,熟悉輸贏的概率,賭起來不出差錯,但天生的旺盛精力常使他難以自持,把體育賭博中贏來的錢,連本帶利搭了進去,也不夠他輸的。伊斯特伍德家族對他產生興趣,不是基於錢的原因,而是出於長遠的戰略考慮。
伊斯特伍德家族的終極目標,是在全美國實現體育賭博的合法地位。體育賭博方面的任何醜聞都將對這一目標的實現構成損害,故而家族對尼歐的來歷進,進行了一番調查。
結果令人大爲驚駭,湯米和法蘭奧斯奉命。立即趕往聖貝納迪諾的大宅開會。這是湯米自洛克鎮歸來之後的首次行動。
湯米和法蘭奧斯一同乘飛機回東部。
唐#伊斯特伍德、艾爾弗雷德、漢默和塞耶等人,在大宅花園的葡萄架下等着迎接他們。按照慣例,他們先共進午餐,再談正事。
艾爾弗雷德把事情擺上了檯面。
調查表明,尼歐在中西部的某些大學球賽中有舞弊行爲。他可能在職業橄欖球和職業籃球賽中大撈一筆。具體的方式是通過賄賂官員和某些球員。這種作法很不保險,危險性很大。一旦暴露於光天化日之下,無疑會引起一場軒然大波,成爲一起特大丑聞,幾乎會斷送伊斯特伍德家族致力於體育賭博合法化的計劃。顯而易見,這事最終會敗露的。
“警察局投入調查體育舞弊的人力,要比調查系列兇殺案的多得多!”艾爾弗雷德說道:“究竟爲什麼,我也說不清楚。誰輸誰贏到底有什麼關係?除了賭注登記經紀人,這種舞弊行爲不會損害任何人,何況警察局也很憎恨這些經紀人。如果‘鬼手’操縱了聖母馬利亞大學橄欖球隊的所有比賽。保證他們場場都贏,全體美國人都會皆大歡喜的。”
湯米不耐煩地說道:“我們爲什麼還說這麼多廢話?派人通知他滾蛋,不就行了。”
漢默從旁答道:“我們已經試過這一招了。那傢伙不是一般的人。他根本不知道害怕是怎麼回事。警告過後,他仍然我行我素。”
菲克西奧說道:“他們叫他‘鬼手’,他喜歡別人這麼稱呼他。他從不付帳,連國內收入署他都敢賴帳,他經營的商店不願意上繳銷售稅,爲此他和加利福尼亞州政府打官司。該死的,他竟然連前妻和孩子的贍養費都賴着不願給。他天生就是個無賴。跟他說什麼都不頂用。”
艾爾弗雷德說道:“法蘭奧斯,他經常在拉斯維加斯賭博。你也認識他。你怎麼看?”
法蘭奧斯沉思了一下。
“他總是過很長時間才還債。但是他一定會還。他賭技精湛,並不作弊,他屬於那種不討人喜歡的傢伙,但他很有錢。因此有不少朋友,常常到拉斯維加斯。事實上,即使他在體育賭博中作弊,從我們手裡賺了些錢,他仍是我們的一個聚寶盆。這事就算了吧。”說話的工夫,法蘭奧斯注意到塞耶面帶微笑。似乎瞭解一些法蘭奧斯尚不知曉的內情。
“我們不能就這樣算了!”艾爾弗雷德說道:“因爲他媽的這個鬼手,這個尼歐!是個瘋子。他正準備採取一些瘋狂的舉動,在超級盃賽上作弊。”
唐#伊斯特伍德頭一次開口說話了,他直截了當地問法蘭奧斯:“法蘭,他有可能那樣做嗎?”。
這個問話,實際上是恭維之辭,表明唐認可法蘭奧斯是這一領域的行家裡手。
“不可能!”法蘭奧斯對唐說道:“你沒法賄賂超級盃賽的官員,因爲誰都不知道他們是些什麼人。你也沒法賄賂球員,因爲優秀的球員賺錢太多。再說,你賄賂一場比賽,決沒有百分之百地成功的把握。要是你有能力事先安排比賽的結果,也得有能力對五十場或一百場比賽行賄。那樣的話,即使輸了三、四場比賽,你也不會受損失。所以說,你有能力大規模行賄,才值得冒這種風險。”
“太好了!”唐說道:“那麼,爲什麼這麼有錢的一個人,要去做這種傻事呢?”。
“他想出名!”法蘭奧斯說道:“要對超級盃賽行賄,他得冒極大的風險,肯定會被查出來的。這事太可怕了,我簡直想象不出究竟會是什麼樣。‘鬼手’會覺得這樣做很聰明。他就是這種人,自以爲會金蟬脫殼,能擺脫一切麻煩。”
“我從沒碰到過這樣的人。”唐說道。
艾爾弗雷德說道:“只有在美國,纔有這種人。”
“不過,他對我們想做的事威脅很大!”唐說道:“根據你提供的情況來看,他是個不可理喻的人。所以,我們別無選擇。”
法蘭奧斯說道:“等等。他每年能給賭場帶來五十萬美元的利潤。”
漢默說道:“這是個原則問題。賭注登記經紀人付給我們錢。讓我們保護他們的利益。”
法蘭奧斯說道:“讓我和他談談。也許他會聽我的。不過是些芝麻大的小事。他不可能在超級盃賽裡作弊。這事不值得我們大動干戈。”恰在這時,他察覺父親瞪了他一眼,才明白他不應當提出異議。
唐斬釘截鐵地說道:“此人太危險。別跟他囉嗦,法蘭。他不知道你的真實身份。憑什麼給他這個機會?這人太危險。是由於他太愚蠢,蠢得像頭豬!什麼都想吃。一旦被抓着了,又千方百計地想加害於人。管它是真是假,他總要把所有的人都牽扯進去。”他頓了頓,然後看着塞耶說道:“外孫。我認爲這事該由你去做。不過讓湯米來策劃,他輕車熟路。”
塞耶在旁點了點頭。
湯米心知情勢不妙。如果塞耶出了什麼事,責任得由他承擔。另外,他還看出了一點。唐和艾爾弗雷德已經打定主意,將來由塞耶掌管伊斯特伍德家族。但在目前,他們對塞耶的判斷力信心不足。
到了拉斯維加斯,塞耶在華廈大酒店登記了一間套房。“鬼手”尼歐一個星期之內還不會來,趁這工夫,法蘭奧斯和湯米向塞耶詳細講述了“鬼手”尼歐的情況。
“‘鬼手’是個狂熱的賭客!”法蘭奧斯說道:“但不夠資格住別墅。不屬於阿拉伯人和亞洲人這一等級。他的食宿開支極其龐大,什麼東西都想白拿。他把朋友帶到餐廳免費就餐。要了最好的葡萄酒,他連買禮物都想免費。我們對住別墅的賭客都不提供這項優惠。他是一個會耍賴的專家,莊家不得不提防他。他會聲稱自己在骰子停在桌面上前的一剎那押上了賭注。玩巴卡拉紙牌時,他還試圖在第一張牌亮了之後下賭注。玩二十一點時,當下一張牌是三時,他聲稱要得十八點。
他總是拖很長時間才還債,但他每年仍能給我們帶來五十萬美元的收益,這還是扣除了他在體育賭博中所賺的紅利之後。他很狡猾。他甚至爲他的朋友要籌碼,把帳記在自己頭上,使得我們誤以爲他賭得很兇。全是過去服裝中心那些傢伙慣用的小伎倆。一旦運氣不佳。越是急紅了眼,就賠得越兇。去年,他賭博搭進去二百萬美元,我們爲他開了個酒會。獎了他一輛卡迪拉克。他沒好氣地發牢騷,說該獎他一輛梅塞德斯。”
塞耶火冒三丈的說道:“他從出納室取了籌碼和錢,自己卻不賭?”。
“對!”法蘭奧斯說道:“好多傢伙都這麼幹。我們也不在意。我們喜歡裝傻。這使得他們坐到賭桌邊時更加信心十足。覺得他們總要勝我們一籌!”。
“爲什麼別人都叫他‘鬼手’?”塞耶問。
“因爲他總是白拿東西!”法蘭奧斯答道:“和女人鬼混的時候,他總咬她們,像是要咬下一大塊肉。然而,沒有人指控他。他是個非常、非常會演戲的傢伙。”
塞耶迷濛地說道:“我迫不及待地想見他。”
“他從沒說服伊爾薩讓他住進別墅!”法蘭奧斯說道:“所以。我也不給他。”
一聽這話,塞耶氣沖沖地瞪着他,說道:“我爲什麼不能住別墅?”。
“因爲你住一夜,酒店得搭進去十萬到一百萬美元。”法蘭奧斯答道。
丹特說:“可艾爾弗雷德總住別墅。”
“那好!”法拉奧斯說道:“我和艾爾弗雷德談談這事。”他們兩人心裡都清楚,塞耶的要求會令艾爾弗雷德怒不可遏。
“十有八九他會同意的。”塞耶說。
“你結婚時!”法蘭奧斯說道:“可以在別墅裡度蜜月。”
湯米說道:“我的行動計劃嗎,主要是利用尼歐的個性。法蘭奧斯,你就待在拉斯維加斯,幫助我們引那傢伙上鉤。你得先讓塞耶無休止地從出納室借款,然後再讓他的借據不翼而飛。與此同時,洛杉磯那邊一切安排停當,你得確保那傢伙如期來到這裡,住到他預定的套房裡。然後,你爲他開一個酒會。獎他一輛羅爾斯-羅伊斯。還有,你得介紹我和塞耶與他認識。完了之後就沒你的事了。”
湯米花了一個多小時,才把詳細的計劃講清楚。塞耶真心欽佩地說道:“艾爾弗雷德總說你和山姆最在行。唐派你來指點我,當時我很氣惱。不過。我看得出他是對的。”
湯米對這些恭維無動於衷。他對塞耶說道:“記住,這次是讓他消失,不是別的計劃。看起來得像是他在脫逃。從他的檔案和所有起訴他的案件來看,這一着是行得通的。塞耶,這次別穿你那些該死的短腿褲和牛仔帽了。人們能記住怪誕的東西。記住。唐說過,他想讓那傢伙交待行賄的內幕,不過,這事必要性不大。那傢伙是總頭目,他一死,舞弊也就搞不起來了。所以不要幹出格的事。”
塞耶冷冷地說道:“不穿短腿褲和牛仔帽,我運氣不好。”
湯米聳聳肩。
“另外,對於無限制貸款的事,不要耍花招。這是唐本人的意思,他不希望爲這次行動賠掉一大筆錢。他們已經得買一輛羅爾斯了。”
“別擔心!”塞耶說道:“我的工作就是我的快樂。”他頓了頓。臉上堆着狡黠的笑容,又說道:“我希望這次你能給我一個好的評價。”
法蘭奧斯聞言大驚。很顯然,這兩人之間存有敵意。塞耶竟然敢試圖威脅他父親,這使法蘭奧斯更爲驚駭。不管塞耶是不是唐的外孫,這種情況一旦發生,後果難以設想。
但是塞耶似乎並未在意。“你是伊斯特伍德家族的一員,我算是老幾,敢評價你?”湯米說着,拍拍塞耶的肩膀,“這次我倆一起執行任務。我們搞得愉快點。”
“鬼手”尼歐來到大酒店之後。塞耶一直都在暗中觀察他。他又高又胖,但是胖得很結實,全身的肥肉牢牢地長在骨骼上,一點都不打顫。他穿着藍色的斜紋棉布襯衣。左右胸各縫有一個大口袋,中間只有一顆白釦子。一個口袋裡塞着面值一百美元的黑籌碼,另一個口袋裡則是白板鑲金的五百美元的籌碼。紅色的五元籌碼和綠色的二十五元籌碼,他都塞在肥大的白帆布長褲口袋裡。他的腳下卻蹬着鬆鬆垮垮的褐色涼鞋。
“鬼手”大部分時間都在玩擲雙骰子賭博,這項賭博贏的概率最高。法蘭奧斯和塞耶得知,他已經爲兩場大學籃球賽投下賭注一萬美元。還託城裡非法的賭博經紀人,爲聖阿尼塔的一場賽馬下賭五千美元。“鬼手”尼歐不打算交稅。他對自己下的賭注似乎並不擔心。他擲骰子正玩得開心呢。
他在擲骰子賭桌做莊,叫其他的賭客都跟他下注。他快活地吆喝着,叫他們不要縮手縮腳。他賭的是黑籌碼,檯面上所有的數碼都堆着一堆,一路賭過去。一拿起骰子,他便猛擲出去,骰子彈着桌子對面的擋板,又蹦回到他伸手可觸的地方。然後,他試圖用手去抓,然而賭場的夥計很警覺,用棍把骰子鉤住,讓別人也可以下注。
塞耶也坐到擲骰子賭桌前,爲了贏錢,跟着尼歐下注。接着,他只下附加賭注,這種賭注很危險,除非他賭運亨通,否則一定會輸。他賠四和十,這兩個數字擲到的概率極小。有一次投骰,他下注在兩個六上,又有一次,他下注在幺和十一上,而且分別以三十比一和十五比一的比率來賭。他填了一份二萬美元的借據,兌成黑籌碼,一股腦地全攤在桌上。然後他又填了一份借據。這時尼歐注意到了他。
“嗨,那個穿大褲衩的,學着點玩這個遊戲!”“鬼手”尼歐說道。
塞耶開心地衝他揮揮手,又接着狂賭。尼歐擲出三七點被淘汰後,塞耶開始做莊家擲骰子,又填了一張五萬美元的借據。他把黑籌碼攤了一桌,暗暗希望自己運氣不要太好。事實正是如此。此刻,尼歐格外興致勃勃地注視着他。
“鬼手”尼歐在咖啡館裡就餐,這家咖啡館同時也是一家普通的美國風味餐廳。尼歐很少去華廈大酒店的高級法國風味餐廳,意大利北部風味餐廳,或正宗的英國皇家餐廳。同桌共進晚餐的還有他的五個朋友。“鬼手”尼歐爲他們每人都開了基諾票,讓他們可以一面吃飯,一面觀看彩票賭博。而法蘭奧斯和塞耶坐在角落的一個小間裡。
“鬼手”有一頭剪得很短的金髮,很像勃魯蓋爾畫中的一個快活的德國公民。他要了種類繁多的各式菜餚,足以吃上三頓,但他很爲自己長面子,不光吃了其中的大部分,還把叉子伸到同伴的盤子裡去吃。(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