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家畢竟是王府的私事,民不告官不究,既然齊文謹自個都樂意這樣的分法,榮親王妃更是驕傲自豪的與天下人明言她以有五個這樣的兒女爲榮。
難道官員們還要硬逼着王府照規矩來分家嗎?
他們又得不到什麼好處。
因此上折彈劾齊浩然的人紛紛停歇了,而且外面開始盛讚王府的幾位公子來。
小熊兄弟四個有生以來第一次成了別人口中“別人家的孩子”。
以前京中的人都把齊氏兄弟列爲反面教材,教兒子都是這麼教的,“你要再像王府的世子(二公子/三公子/四公子)那樣惹是生非,你老子我就把你屁股打爛。”
被揍的孩子往往哭爹喊孃的叫道:“人榮親王那麼有權有勢都寵兒子,爹呀,你沒權沒勢,難不成寵孩子都做不到嗎?”
揍兒子的爹瞬間得意,“你當榮親王寵孩子有什麼好?看他以後能教出什麼東西來,棍棒底下出孝子,他家幾個孩子小小年紀便如此頑劣不堪,以後除了當紈絝還能做什麼?”
但是現在,家長們教育孩子都是耳提面命的道:“你們也長點心吧,也學學榮親王府的幾位公子,那麼大的家業他們都不要,就想着自己闖蕩出一片天地來,我不指望你有多能幹,但這點雄心你總該有吧?”
有的孩子不服輸,自然從此發奮,但也有的熊青年回擊父親道:“不是您打小就耳提面命的不許我們跟小王爺們學嗎?再說了,小王爺他們之所以有這自信,那是因爲他們有一個寵他們的爹,我有嗎?”
“人家孩子打架,王爺在後頭鼓掌,叫着‘打得好’,小王爺們闖了多大的禍也有人家爹盯着,我們打架了回到家您可是隻會不問是非對錯只揍我們,我要是有這一絕世好爹,我的膽子肯定也大,志氣也大,必定能闖出一番天地來。”
教子的父親們氣了個倒仰,繼被妻子用哀怨的目光看着後,他們又新添了被兒子們用幽怨的目光盯着。大齊部分男人再一次對齊浩然咬牙切齒起來。
齊浩然卻沒管外頭的風言風語,他給幾個孩子分了家,開始着手準備和阿靈的旅行起來。
這些年他被非議的不少,因此對外面的流言早已產生一部分的免疫機制,他本不想理會這些事的,但見阿靈心疼他,他自然也樂得享受妻子爲他出頭的美意。
範子衿見不得他整天樂滋滋的在跟前晃悠,便道:“這件事在你和阿靈這裡算完了,在外面可沒完,那麼大的一份產業,你說分了就分了,知道底下還有多少暗潮在涌動嗎?”
範子衿提醒道:“你幾個兒媳婦可都不是吃素的,寶珠平白得了一份產業不說,小豹子可還沒成親呢,他的那份誰來管?就算產業已被分成六份,但只從其中一份的手指頭縫裡露出一些來就足夠讓人瘋狂的了。”
怪只怪王府的產業太豐厚了。
齊修遠是大齊的皇帝,擁有整個天下,但其實大齊最有錢的不是他,而是範子衿。
作爲天下首富範子衿,他的錢有一半是靠權勢堆起來的,茶,綢緞,布,瓷器,藥材,木料,甚至鹽鐵他都有所牽涉,他即使不偷稅漏稅,不搜刮百姓,他也能賺得盆滿鉢滿,因爲他背後的靠山是大齊最尊貴的人。
但齊浩然的財富就比範子衿少嗎?
在外人的眼裡,榮親王府除了最賺錢的兩個作坊外沒什麼可稱道的,豐收糧鋪規模雖大,但每年都拿出不少錢做善事,加之又常給農民們賒欠糧種,又進行各種研發,所以估計沒賺多少錢。
但熟知內情的人便知,王府的錢不比範子衿少多少。
而範子衿便是最知內情的人。
他手裡的產業,齊修遠和齊浩然幾乎都有股份,他賺得多,他們賺的自然也多,玻璃作坊和鐘錶作坊的收益他不看賬本,只從海關出口的稅務及外面大街小巷的玻璃製品和鐘錶來看便大致猜出了其的收入。
至於豐收糧鋪,範子衿不相信穆揚靈會虧錢,何況往年從她的口風裡便知,豐收糧鋪的收益幾乎是兩個作坊持平。
由此可知王府的富庶,齊浩然真不比範子衿少多少。
小熊幾個孩子從小見慣了富貴,虎頭小獅子小豹子不必說,就是節儉如小熊也從未缺錢到需要和別人張口的地步,所以這麼大的一份產業他們可以說讓便讓,但他們的妻子和岳家是否也有這份胸襟和大度?
範子衿本來只打算私底下把四個孩子叫來敲打一下的,畢竟齊浩然都準備和穆揚靈出去玩了,他實在沒必要在此時給他們添堵。
但齊浩然太賤了,爲了炫耀兒子的“懂事乖巧”和即將到來的自由幸福生活,這兩日天天到範子衿跟前晃悠,他想裝作看不見都難。
既然如此,就給他找點事做吧。
齊浩然臉上的笑容微僵,然後就歪頭認真的看着他問道:“是不是有人私底下有什麼動靜?”
範子衿剛要說話,齊浩然就緊接着嘆息一聲搖頭道:“算了,你還是別告訴我了,他們都長大了,我還能管他們到幾時?那是他們的產業,他們的妻子岳家,由他們處理去吧。”
範子衿眉頭跳了跳。
齊浩然失落了一下又高興起來,拍着範子衿的肩膀道:“我和阿靈出去玩,到時候你要帶什麼東西就寫信給我們,只要能找着的我都給你帶回來。”
範子衿認真的看了他半響,慢慢點頭應道:“好!”
範子衿想到了齊浩然不想插手管這事,卻沒想到他放手放得這麼徹底,寶珠十里紅妝嫁出去後三朝回門的第二天他就帶着穆揚靈要出門了。
所有人都嚇了一跳,包括宮裡的皇帝和皇后,丟下宮務就要跑出宮來。
寶珠剛嫁給小福四天,昨天剛回門過,今兒一早聽到消息趕緊又跟着小福回來了。
看到坐在堂屋裡的父親她還有些懵,見他穿着寶藍色松江直襟衣裳,大馬金刀的坐在上首,看到她時還微笑着衝她招手。
寶珠心依舊提着,面上卻鬆了一口氣嬌嗔道:“爹,大哥還說你和娘要出遠門,原來是騙我的。”
“沒騙你,”齊浩然道:“我和你娘是要出遠門啊。”
寶珠張大了嘴巴。
齊浩然看着齊聚一堂的家人,擱三十年前他是不會相信自己能把一個小家經營成這樣的,他伸手去摸着穆揚靈的,對兒女們露出一個開心的笑容,“除了小豹子,你們都各自成家立業了,我和你們母親也該做些自己喜歡的事了。”
齊浩然看向小豹子,道:“我知道你和你幾個哥哥一樣,都是有主意的孩子,他們的婚事都是他們自個選擇的,我和你娘也不打算硬插手你的婚事,所以你的媳婦你自己去找,只要對方人品家世過得去,我和你娘是沒意見的,你的聘禮也早就準備好了,還放在府裡的庫房裡,等你以後成親了取用。”
又道:“分給你的那份產業你自己來管,若是覺得費時間,那就委任個總管事,你手裡應該有得用的人吧?”
小豹子點頭,沉聲道:“父親放心,即便我手上沒人,我也能安排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