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青孃的話戳到了舒老夫人的痛處,本以爲一直最聽話的女兒不再聽話,還因爲她讓舒家四房和她兒子陷入困境,這簡直比剜了她的心還要痛。
舒老夫人怒目看向舒青娘。
舒青娘見狀愉悅的笑起來,她緊緊地握住舒老夫人的手,一字一頓的道:“老夫人,我的母親,您知道我都和二姐說了什麼嗎?”
舒老夫人眼一沉,舒青娘就撫摸着她頭髮上的鬢角道:“我告訴二姐,有一年冬天特別的冷,老爺和我吵架,失手把我打了,把我肚子裡的孩子給打掉了,我帶着囡囡跑回孃家,纏着父親給我做主,但你記恨我,攛掇着父親以此爲藉口向周家借了一大筆銀子,我害怕老爺因此記恨我,回去更遭毒打,就想去求向來風光霽月的弟弟,求他幫我說說情。”
舒老夫人察覺不好,“嗚嗚”的叫了兩聲,想要阻止她說下去,外面伺候舒老夫人的人正惱怒的對上週家的下人,“這是我們舒家,你們好大的膽子,再不讓開,若是我們老夫人有個什麼事,我們老爺讓你們吃不了兜着走。”
周家的僕婦在來之前就得了老爺太太的吩咐,有恃無恐的道:“我們太太是老夫人的閨女,正和她說體己話呢,你們做下人的闖進去像什麼樣子?還說舒家是世家呢,可我看這規矩還比不上我們周家呢。”
反正周家和舒家早撕破了臉皮,現在舒家還逼着周家不能南下,只能窩在金華城中,這仇早結大發了。
舒家的下人氣了個倒仰,就算是最下等的人家,也不會爲了說個話就把下人都打發掉,又不是說什麼見不得人的話,周家纔是沒規矩的人家。
“還愣着幹什麼?快去請太太來,還要派人去請老太爺,老爺回來。”
而屋裡,舒青娘無視舒老夫人的憤怒,繼續輕聲道:“當時你對我嚴防死守,我只好叫丫頭婆子去把你的人扯開,我自己牽了囡囡去找弟弟,想着我的囡囡才兩歲,最是可憐可愛的時候,弟弟見了肯定心疼。
“弟弟的整個院子靜悄悄的,竟然連守着院子的婆子都不見了,當時我擔心在門口叫人會驚動你的人,就沒敢發出聲響,悄悄的推門進去,”舒青娘臉上露出詭異的笑容,“書房裡,弟弟正在與人說話,你猜他們在說什麼?”
“原來是父親留在興州府的人來信了,弟弟找了人問二姐的情況,得知二姐不但活得好好的,還成親生子了,當時已生了第二個孩子,但那個孩子早產體弱,據說一生下來就要吃藥,今年北地特別的冷,不知道能不能活下來,那下人看着二姐可憐,就寫信來問要不要幫一把。”
舒老夫人只覺得心發寒,她閉起眼睛,不想聽舒青娘說話,但她中風嚴重,手擡不起來捂不住耳朵,自然只能繼續聽着。
“弟弟比我們年幼兩歲,跟我們關係一直很好,特別是和二姐,家裡的人都疏忽她,但或許是因爲二姐性情溫和,又總是給他做荷包做衣服,我想,他肯定會幫一下二姐的,就算是被父親知道,他是家中的獨子,又是友愛姐妹的舉動,父親不會怪他的,可你猜他是怎麼吩咐那人的?
“他讓那人給那下人寫信,讓他不用多管,說二姐已不是舒家的女兒,她活着本就是有傷風化,若是讓父母知道了還要傷心,這就是大不孝,話裡話外暗示了那人若是可以就想辦法取了二姐的性命,好叫她不能再威脅到舒家,”舒青娘看着舒老夫人,道:“我當時怕極了,我一直認爲單純善良的弟弟竟是我們姐弟四人中心最狠的,二姐在的時候最疼他,現在她都這樣了,他還不放過她,當時我根本不敢久呆,捂住了囡囡的嘴就要往外走,結果我又聽到弟弟說,‘如果大人不好動手,那孩子體弱,總有辦法’。”
舒老夫人顫顫巍巍的伸出兩指指着舒青娘,戟指怒目的道:“你,你,胡說!”
舒青娘愉悅的一笑,道:“不管我是不是胡說,只要二姐相信了不就成了?如果說這家裡還有人能讓二姐顧念舊情的,只怕就是小弟了,可如果連這一丁點的情義都不在了,二姐還會攔着穆將軍不對付舒家嗎?”
舒老夫人目眥欲裂,胸膛起伏不定的瞪着舒青娘,“你,你,故,故~意的。”
舒青娘起身,站在她的牀前低頭看着她,“我告訴二姐,小弟算計得厲害,如果當時你的長子死了,你悲痛之下只怕也活不成了,留下個三四歲的獨女,這日子只怕也不好過,二姐當時的臉色可難看得緊啊。”
舒老夫人只要一想到舒婉娘把小兒子也恨上了,極有可能將此事告知穆石,讓穆石更恨舒家,更恨明祥,她心中好似有一把火在燒,燒得她喉嚨都是乾的,她瞪大了眼睛怒指舒青娘,卻突然覺得腦海一片空白,她雙目圓睜,手頹然垂下。
舒青娘嚇了一跳,她見舒老夫人突然沒了動靜,就小心翼翼的伸手去探她的鼻息,卻發現她氣息全無,舒青娘一時心中又悲又喜,竟不顧場合的呵呵笑起來。
舒方氏衝進來就看到舒青娘神經質的樣子,“三姑太太,你這是幹什麼?”她上前推開舒青娘,見舒老夫人雙目圓睜的瞪着這邊也駭了一跳,她撲上去捏住舒老夫人的手指,叫到:“母親,母親,您怎麼了?您倒是快醒醒啊,來人,來人,快去把大夫請來,讓前院的人套馬,快馬加鞭的把老爺,老太爺請回來,快!”
舒方氏知道此時舒老夫人不能死,不然不僅她丈夫的仕途會受到影響,她的兒女也會受到影響,他們這兩年正是說親的年紀……
有了舒方氏撐腰,舒老夫人的僕婦都衝了進來,進進出出的忙碌起來,舒青娘冷笑一聲,給周家的下人使了一個眼色,率先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