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標新立異,旨在博人眼球的婚禮,被矯情的雲相思煽情到不行。
令她萬萬沒想到的是,古板有原則如魏安然者,居然也跟着她發瘋,出乎她意料地配合不說,更是鬧出途退場這等轟轟烈烈的把戲,很難不令人印象深刻。
於是雲家二小姐雲相思的大名,風一般旋過帝都,褒貶參半,不管如何,雲家的目的達到了,於此刻很是出了把風頭,蓋過了背地裡涌動的暗潮。
至少,帝都雙姝之一的顏大小姐顏雅茹,是越發在圈子裡沉寂,像是投入水底的小石子,不再被人提起。
而云相思退場之後,一身亮眼打扮,氣度出衆的雲瀾,更是成爲全場焦點。
雲染墨甘爲綠葉,投桃報李,很是捧了侄女一把。
看着大哥大嫂滿意的目光,雲染墨心明白,他將會有個不得了的侄女婿。
而云家,也必然會百尺竿頭更進一步。
他骨子裡有些書生意氣,名士風流,更兼戎馬倥傯,家國觀念極強,因而從不曾動搖雲家好,他便好,女兒更好的念頭。
對於雲相思來說,她很明白這場婚禮的複雜涵意,沒人明說,也沒人提點魏安然,可這事這麼出其不意又順順當當地完成,她不是不欣悅。
她有把這次婚禮當成圓夢的表演,暢快淋漓,肆意張揚。
但過日子總要踏踏實實平平淡淡的纔好。
在帝都出了這樣大的風頭,連初生雲漫漫同學都不可避免地飽受同學追逐,淪爲打聽雲家二小姐秘辛的渠道,每日被圍追堵截,同樣的段子重複千遍,十分有個性的小姑娘受不住了,很有變節拱出二姐的意圖,連續幾天哀求二姐二姐夫接她放學。
雲相思的蜜月計劃不得不斷,卻不是因爲這些小打擾。
雲海的六十大壽要到了。
村裡人窮,過生日本也沒啥講究,不過是早一碗麪,有條件的臥個荷包蛋,晚包一碗餃子完事。
再加老一輩人過生日全按照農曆過的,她一個習慣了看公曆算日子的,差點錯過老爹的大壽。
六十大壽,即便放在窮困的村子裡,還是十分重視的。不論是出嫁的女兒,外出求學打工的兒子,都要攜家帶口地回來祝壽。
雲相思自然不會例外。不過她還是沒有魏安然心,大部分壽禮還是魏安然親手置辦的。
雲相思躺在有節奏晃悠的火車臥鋪裡,迷迷糊糊,似睡非睡。
魏安然在她對面牀鋪看書,精神奕奕,帥氣非常。
“同志。”
怯生生的聲音楚楚可憐,很容易博人好感。
雲相思合着眼,繼續休息,似聽非聽。
“同志,能不能麻煩你個事,那個,我有點暈車,鋪憋屈得慌,你跟我換下牀鋪好不好?反正您也是睡覺,頭睡着清淨,省得我下下跑廁所幹嘔的,吵得你也睡不安穩。同志?”
清澈的女聲帶着八分溫柔還有兩分小心翼翼,訴說着請求。
雲相思睫毛顫顫,還是沒睜開來。
下鋪寬敞,有人不方便,想換一下,這種事情難免碰;出乎她意料的是,被請求換牀鋪的對象居然是她!
她還在睡着呢!
怎麼看,也是對面下鋪的魏安然同志,更容易遇到這種事情吧?如次的讓座事件。
“同志,你看你也睡不着,下頭小孩子跑來跑去的不清淨,你還是去睡吧好不好?”
年輕姑娘不肯死心,溫柔地繼續勸。
雲相思好地睜開眼,先看對面牀鋪。
魏安然沒在。
“我是孕婦,不能爬爬下。你去別的車廂問問吧。”
雲相思懶洋洋打個呵欠,眼皮子還有些發沉。
火車硬臥不寬,一個人躺着也不算擠,是墊子有些薄,她覺得有些硬。
“啊,你這麼年輕有孩子了?不會是故意騙我的吧?妹妹你年紀輕輕的,不明白有些話不能亂說。你才十幾歲?十五?十六?你這麼小跟男人亂來,叫你爸媽知道會生氣的。”
一身藏青色衣褲的姑娘不贊成地望她,雪白的臉頰散落着點點雀斑,單眼皮畫着粗粗的黑眼線,妝容有點髒。
“不是換個牀鋪嘛,我暈車,請你行個方便而已,大不了,我補給你兩塊錢總行了吧?不必拿自己的名聲開玩笑。”
“你對我妻子有什麼指教?”魏安然無聲無息回來,手裡拿着搪瓷缸,打來大半缸子熱牛奶,冷冷地瞪着眼前陌生女人的背影。
“她懷着身子,容易疲累,你有事跟我說。”
魏安然聲音冷沉,打量呵欠不斷的雲相思,心裡更惱。
“啊,她是你妻子?騙人的吧?她看起來那麼小!”
姑娘掩飾不住地驚訝,輕咬着嘴脣,驚惶無措之色十分動人。
“對不起,我以爲,我也是一片好心。”
雲相思聽着這樣白蓮花的調調,白眼都欠奉,閤眼懶得看戲。
算她懷孕之後腦子轉得慢了,可還是能品出這姑娘的意思。
爲什麼不跟魏安然換牀鋪,當然是因爲跟她換了之後,人家能跟魏安然臉對臉吃飯聊天,甚至睡覺!
“安然。”雲相思閉着眼拖着調子,軟軟撒嬌。“我肚子不舒服,你快給我揉揉。”
魏安然眼亮光閃過,端着牛奶過來,扶起她,雲相思便像傷重病患一般,軟而無力地靠在他懷裡,喝着喂到嘴邊的牛奶。
“慢點喝,燙。”
這還是雲相思頭一回清醒地喊他“安然”,魏安然被這樣軟軟的語調喊得心癢,很想掛簾子,摟着她好好親一親。
“嘴裡不清爽,想喝水。”
雲相思嬌滴滴地指使他,一半爲了秀恩愛,另一半則是堵住那姑娘的念頭。
她可是孕婦,離不開魏安然的照顧,所以甭管是她還是魏安然的下鋪,都別想打主意了。
魏安然看得出她的小心思,卻沒有拆穿。他不是沒原則胡亂捨己爲人的傻瓜。
這姑娘身康體健年紀輕輕的,怎麼睡不了鋪了?
當是他家雲相思,嬌氣地需要他護着?
莫名其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