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安然皺眉,忍下發癢的鼻頭,一動不動地趴在草地裡,一雙常人視力好許多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前頭小漁村裡一戶破敗的人家。
一輛破舊的大卡車停在院門口,斷瓦殘垣的院子裡曬着破破爛爛的漁,遮擋着後頭斑駁的木板門。
帶着腥味的海風吹拂而來,木板門發出吱呀聲響,跟周圍其他人家的木門沒有太大區別。
這樣普普通通的小屋子裡,隱藏着巨大的危險。
魏安然耐心地潛伏着,身後小土包雜亂的草叢裡,隱約能看見一個黑黝黝的槍洞,是楊靖之架着槍在爲他們打掩護。
海邊的日曬尤其強烈,哪怕他們頭頂着茂密的草環,依舊提供不了多少陰涼。
長時間的埋伏曝曬,汗水溼了又幹,幹了又溼,在額頭緊繃繃地沾着一層白。嘴脣乾裂,咧着幾道血口子,拿舌頭溼潤都無濟於事。
寧風致手指微動,一枚梅花釘無聲無息射出,將一條細小斑斕的蛇釘在地。
風吹草動,幾道草綠色身影跟周圍融爲一體,化石一般不帶人氣兒。
嗷嗚——
遠遠的山坳那頭,傳來幾聲狼叫。
魏安然幾個精神一振,轉動眼珠互相使個眼色,彼此鼓勵打氣。
寂靜的小院裡簡陋的屋門吱吱呀呀打開,走出一個光裸着身的漢子。
漢子個頭不高,皮膚黑得油亮,赤着一雙腳掌大步走到院子裡,手搭涼棚,眯起雙眼遠遠眺望着日光下依舊一片墨黑的山巒,眼尾深刻的皺紋刻畫着海風的痕跡,使他看去幾乎分辨不出實際年齡。
漢子嘀咕了句什麼,放下胳膊,轉身回了屋子。
魏安然幾個眼睛瞪得老大,渾身繃緊,蓄勢待發。
跟蹤了這麼久,終於摸到這羣蛇頭的老窩,可也這樣膠着了起來。
對方太狡猾,進入前頭的小屋子之後,不見了動靜。
這小屋子肯定是某個入口,也不知道那裡頭是什麼情形。
魏安然他們害怕打草驚蛇,只好在外面潛伏,想要摸清裡頭人的出入規律火力情況,伺機將其一打盡。
偷渡是重罪。據他們瞭解,這夥兒人不但是組織非法偷渡,還涉嫌買賣人口,走私物毒品等等各項犯罪活動。
這樣的毒瘤毒害匪淺,不能不除。
可想要拔除他們,危險極高,難度也大。
這樣無法無天牟取暴利的犯罪團伙,必定擁有強大的火力。而且還有數量不小的無辜人質在手,想要逮捕這些罪大惡極的犯罪分子,必然要投鼠忌器。
魏安然他們費盡辛苦,扒着船底橫渡海峽而來,眼睜睜看着惡劣條件下撐不下去的屍體被拋下水面,瞬間沉入海底。他們卻不得不壓抑着心頭怒火,隱蔽自身,最大限度地保證任務成功。
他們滿心沉重,提高警惕的同時,更增強了剷除這顆毒瘤的決心!
這一跟蹤,是四天三夜!
四天來,他們小心翼翼地跟進,害怕暴露自身,不敢跟得太緊。
對方也很警覺,一路十分戒備,直到進入這個小漁村裡不起眼的那個小院子,這才放鬆下來。
周圍的人家對他們敬而遠之,但看起來對他們也是熟悉的,並未對他們卡車帶來的大批貨物投注好的目光。
四天裡,偶爾有人從屋子裡出來,從附近人家拿來大袋米麪菜肉,解決吃飯問題,然後很少有人在那小院子裡出沒。
這邊人說話全是方言,跟普通話差別特別大,簡直像是一門外語。見多識廣如魏安然楊靖之他們,也不敢冒充當地人前去化裝偵查。
敵衆我寡,不宜打草驚蛇。
幾個人輪班看守,尋找突破口。
那些人被帶過來,肯定要轉手出去的,這裡不過是個轉站,只是不知道這小屋子下頭到底是挖掘的地下室,還是通外別處的地道。
戰狼跟林晨倆人負責外圍偵查。戰狼沒帶金毛大毛它們,但是他具有先天優勢,他是被野外狼羣撫養長大的狼孩,哪怕迴歸人類明社會多年,血液裡依舊存在着某些狼性。
現在的情況下,由他出面去深山老林裡尋找狼羣野狗等,稍加訓練作爲助手,哪怕不能精準地聽懂他的命令完成任務,至少也能完成叼點小獵物爲他們充飢,乃至到這他們探查周圍方圓百里內是否有地道山洞等特殊地形。
倆人出去三天了,一直沒有再取得聯繫。
聽見這白日裡一聲聲突兀的狼嚎,魏安然幾個心裡有了底。
計劃初步成功。
小院裡出來幾個荷槍實彈的男人,發動卡車,朝着狼嚎那邊的山裡駛去。
魏安然心提了起來,隱約能聽見風裡傳來的幾句方言。他們是不放心,過去巡查了。
魏安然相信,以着戰狼豐富的叢林生活經驗,應付這幾個人應該不成問題。
叢林是戰狼的家,如果時間再長一些,戰狼跟本地狼相處磨合一段日子,甚至能叫這些混蛋有去無回。
也不知道狼是不是也有外語,會不會排外。
魏安然稍微走下神,很快又打起精神。
小院子裡又出來一個男人,手裡拎着一個酒瓶,邁着踉蹌的步子,歪歪斜斜地往隔壁人家去了。
這不符合他們的出沒規律。發生什麼事了?
魏安然幾個緊張起來。
怕怕對面一潭死水鐵板一塊無從下手,有變化意味着有機會!
醉酒男人很快從門裡摔出來,嘴裡不乾不淨地咒罵,掏出腰裡的手槍威脅着。
手握長獵槍的兇悍矮個子男人從隔壁出來,冷冷地瞄準他,背後的屋子裡隱約有鮮亮的紅色身影晃過,帶來一抹旖旎遐思。
砰地一聲槍響,魏安然咬牙,緊張而沉默地望着那邊。
矮個子男人長槍筒一下子戳翻了醉酒男人,醉酒男人虛空開了一槍,驚起一灘水鳥。
狗不住吠叫,很快小院子裡又出來倆男人,把醉倒在地的男人扶起來,拖着回去了。
又過不久,之前開走的卡車迅速返回,幾個男人跳下車,槍膛,背靠背戒備地查看四周情況。
屋裡有人出來解釋兩句,幾個人商量一陣,衝着隔壁指指點點,又眺望狼嚎聲逐漸低落的山那邊。
很快,他們回到屋裡,又沒了動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