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相思心頭一悸,驀地從夢醒來,捂着胸口大口呼吸着,手心下意識地攥緊,滿手冷汗!
她心臟激烈地跳着,這股失序到彷彿要跳出胸腔的失控難受,熟悉得叫她想起在鬼門關外徘徊的感覺!
眩暈,失重,整個人像是靈魂出竅一般,無所依從。
她不適地抿緊嘴,沒有試圖叫喊。
她習慣了忍耐。這樣的痛苦,並不會因爲叫喊而減少分毫,浪費力氣而已。
恍惚,她彷彿看見魏安然渾身是血,轟然倒地——
大片大片的血瀰漫開來,紅得刺眼,令人慾嘔。
雲相思乾嘔着,眼淚掉落下來。
肚子隱約作痛,她反射性地捂住小腹,感受到一股微弱的動靜,她昏昏的神智終於慢慢清醒。
雲相思咬牙,放空思想,穩定情緒,安靜地躺着,一動不動。
閉着眼睛,彷彿也能看見眼前無盡黑夜,黑得叫人生不出一絲希望。
魏安然。
心底忍不住喚了一聲,情緒便要失守。
雲相思趕緊屏氣凝神,不敢胡思亂想。
“觀自在菩薩,行深般若波羅蜜多時,照見五蘊皆空,度一切苦厄……”
不知道何時看過的一段經自有意識一般在腦海浮現,佛音嫋嫋,迴響不絕。
驚悸的心跳逐漸平靜,翻騰的氣血重歸平靜,手掌下的小腹也隨着這祥和的佛音漸漸變得寧靜。
眼前彷彿能看見佛光普照,驅散無盡黑夜,帶來一線曙光。
雲相思眼皮微顫,慢慢睜開眼。清晨的第一束亮光映入眼簾。
她靜靜地躺着,一動不動,滿心惶恐消散無蹤,只剩下生命萌生之初的感動。
腦佛音梵唱早已不聞,代之而起的是她虔誠的低喃。
“觀自在菩薩,行深般若波羅蜜多時,照見五蘊皆空,度一切苦厄……”
晨光熹微,窗簾白玉蘭圖案漸漸明晰,或含苞欲放,或燦爛吐蕊,昭示着無窮生機,只這樣靜靜看着,彷彿能聞見那淡雅幽香。
雲相思嘴角彎起寧靜的弧度,深吸口氣,下意識地覺得朝氣隨着微低的溫度吸入肺腑。
紫氣東來。
雲相思腦海無由泛起這個詞,隨即失笑。
難道還真能像曾經看過的腦洞修仙小說,自創個一招半式的,修煉無仙法,進而長生飛昇?
雲相思被自己無厘頭的念頭逗樂,輕輕撫摸着微微凸起的小腹,淺笑溫柔。
“乖寶寶,媽媽沒事,只是太想爸爸了,別擔心。假如真有先天之氣的話,你們好好吸收吧,咱們贏在起跑線,以後迎娶白富美或者高富帥,走人生巔峰!”
雲相思含笑起牀,披外套,走到窗戶前推開窗戶,迎着晨起的朝陽,極目遠眺,下意識地做着深呼吸。
魏安然在東南方向,已經過了海峽吧?
那裡人生地不熟的,一切還順利嗎?
她給他尋到那麼多援手,有國際知名的殺手僱傭兵等等,當然也有國際刑警組織,甚至當地警方軍方,也不知道被她攪渾的這趟水,到底是幫了魏安然的忙,還是幫了倒忙。
雲相思剛想嘆口氣,很快忍住了,努力振作精神。
不是有人說,嘆氣嘆掉的是福氣是運氣,你越擔心什麼,那不好的事情越會發生。
不管這些話有沒有科學依據佐證,在這樣無能爲力的情況下,她也只能求得一個心安了。
一道刺眼的亮光猛地射向她雙眼,雲相思下意識地閉眼,擡手揉眼睛。
危機感毫無預兆地浮現心頭,雲相思想也不想地揮手射出飛刀,擊砸向她臉部的物體。
嘩啦一聲響,雲相思睜眼,沒去看掉落窗前的飛刀以及“兇器”,而是第一時間循着“兇器”飛來的方向,望向行兇的人。
對面四樓某個房間正對着這邊的窗戶前人影一閃,只剩下微開的窗戶後同樣淡紫玉蘭花的窗簾,似是被晨風拂動,無辜地輕晃着。
雲相思眯眼,看着跌落外頭窗臺的飛刀,一時間拿不定主意要不要去拿。
如果不拿,呆會兒太陽升起來,旁邊碎裂的鏡子碎片反射日光,吸引人的注意,飛刀將無所遁形,引起的轟動可想而知。
可如果要拿,她勢必要先踩窗前的書桌,探身出窗口,這樣的動作本身有危險,尤其她還懷着身孕,更是給了外頭虎視眈眈的人一個傷害她的大好機會。
雲相思再瞥一眼對面微開的窗戶,轉身拿起電話撥內線,喊了陸明生跟方凌過來。
陸明生夫婦住在她隔壁,要不是她良心尚在,說不定還要纏着方凌陪她睡,而叫怨夫陸明生繼續守空房。
可惜她良心還會痛。
陸明生很快衝過來,趕到窗戶前,看一眼雲相思暗指着的窗戶,臉色沉凝。
細微的白光閃過,雲相思下意識後退一步,離大開着的窗前遠一點。
“這些狗仔!又胡亂拍照!誰放他們進來的!”
陸明生目光陰狠,滿是憤怒。
雲相思垂眸,想再出手擊碎一拍即隱的相機,已經失去機會。
她滿心懊惱,卻對這樣的巧合充滿困惑。
難道說,是劇組的人裡應外合,設計了這個局?
雲相思想起才威脅過自己的方晴,眼底情緒收斂,靜寂若死。
“怎麼了?誰幹的?”
方凌這才趕過來,匆忙握住雲相思冰涼的手,望向對面不見異常的大樓,餘光瞥見窗臺明晃晃的飛刀,瞳孔微縮。
“我的飛刀,師公幫我撿回來吧。”
雲相思觸及方凌溫暖的手掌,情緒也跟着甦醒好轉。
昨晚的噩夢對她影響太大,她差點沉浸在前世黑暗絡世界不可自拔。
她不想繼續那樣的生活,她需要光,需要言語跟關愛,而非冷冰冰的暴戾,輕賤生死。
她是雲相思,是新的雲相思,噩夢都過去了。
“小心點。”
方凌不放心地叮囑探身出去撿飛刀的丈夫,抓着雲相思涼涼的手不放。
“手這麼涼,快加件衣裳。”
方凌慈母般的叮囑正是雲相思此時需要的。
雲相思軟化了表情,沒有抽回手,親暱地在她肩頭蹭蹭。
“方媽,我好像又惹禍了,你可別生我的氣。”
陸明生翻來覆去掂量手裡冷冰冰的飛刀,利刃在他沉凝的臉折射出冷冷的光。
“要氣也是氣那些混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