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迷了也不知道多久,柳雅兒才漸漸睜開迷離的雙眼。
此時的她正躺在一張狹窄且堅硬的牀榻上,身上蓋着散發着黴爛氣味的被子。在環顧一下四周,簡陋的傢俱,殘破不堪的窗紙。因爲房門緊閉,所以屋子裡的光線也及其的黯淡。
強支撐着坐起身子,柳雅兒這才發現自己身上此時已經換上了另一套衣服,額頭上的傷口也纏上了一圈厚厚的繃帶,這繃帶中裹着中草藥,傷口處清清涼涼雖然尚有疼痛,但是很舒爽。略微的愕然之後,柳雅兒衝着外頭大聲喊道:“喂喂......有人麼?”
聲音剛剛落下不久,門外就響起一陣腳步聲。片刻後房門被打開,一個長相俊俏的少年大步走了進來。
這少年正是小七!
自從龍四找到了小七,一行人連同沈夫人就馬不停蹄的前往郾城。雖然官兵的抓捕重心是王瑤兒和劉丹青而不在他們,但是這一路上他們也在防備着官府的盤查。就這樣,他們一邊防備着官府,一邊小心的打聽着前往郾城的去路。再一次無意中,小七竟然得知阿姊被抓的消息。大驚之下擔心阿姊安慰的小七當天就忍不住到了晉城打探情況。
這一打聽,小七的心就涼了。阿姊被關押在晉城的牢獄中,每天都有人看守,連只蒼蠅都進不去,他就連見阿姊一面都很難。
失望之極的小七一聲不吭的回到了他們一行人歇息的地方,阿姊被抓的事情他也沒有跟任何人說,因爲他心裡很清楚,這件事就算是跟龍四他們說也是白搭,只能徒增他們的傷悲和擔心,說不定還能把他們拉下水。
於是隨後小七做出了一個決定,不跟龍四回郾城了,他決定留在這裡。如今在他的記憶中,童年時阿姊呵護自己。寵愛自己的情景清晰可見。他決不會把阿姊孤零零的一人留在這裡,他要陪着她,哪怕是死,他也要陪着阿姊一起死。
那一天龍四和冷青陽都不知道小七爲何突然來的這種想法。問他緣由,他就說在晉城有個親戚,經巧路過就想去拜訪一下。對此龍四和冷青陽也就不以爲意了。就這樣,小七就留了下來。
柳雅兒仔細的打量着眼前的少年。
身前的少年穿着灰色粗布衣裳,下半身的褲子也半卷着,活脫脫的就像是一個尋常的種地農民。不過相比於尋常的農民,柳雅兒卻又總感覺眼前這個少年比他們靈動了些,模樣也頗爲俊俏,而且他那種自裡而外的氣質又不像是尋常的人會有的。他的眼睛很大,很亮。一眼看上去就像是瞧着一汪清澈的溪流。
“郎中說你受傷不輕,需要靜養好些天才能調理過來。傷口已經被包上了,但是隔三差五還得換一遍。”進屋後的小七主動跟柳雅兒解釋她的傷口情況,看着柳雅兒一臉茫然的看着自己新換的衣裳,小七趕忙說道:“哦。這個你不用擔心。我現在借住在這戶人家,你的衣裳是這戶人家的女主人給換的......”
心中提起的擔心緩緩地放下了,柳雅兒神色輕鬆了些,輕聲的說道:“謝謝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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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倒不用謝,恐怕任何一個人見了一個女子躺倒在路上都會伸出援助之手,呵呵...只是舉手之勞的事情而已。”小七咧嘴一笑,隨即又問道:“對了。你叫什麼名字?”
“雅兒!你呢?”
“小七!”
兩人這纔剛剛交代了自己的姓名,彼此之間也才相互熟悉,正要相互繼續瞭解一番。小七突然聞到了空氣中充斥着一股焦糊的氣味,當下一拍額頭,慌張道:“你瞧我這記性,廚房裡還正熬着粥呢。現在估計也糊了。我得去瞧瞧......”
看着小七匆匆忙忙離去的背影,柳雅兒嘴角微微挑起一抹會心的微笑。
說實話,由於火候太旺的緣故,米粥中帶着一些焦糊的氣味,這對於喝稀飯也得加糖。加人蔘果的柳雅兒來說應該是最難吃的飯了。可是這一碗粥,柳雅兒卻是吃的十分香甜。
“怎麼樣,我的手藝還不錯吧。”瞧着柳雅兒把碗裡的米粥喝了個空,小七多多少少還是有些成就感。
柳雅兒點了點頭,嘴角上揚起一抹醉人的微笑。雖然吃的很香甜,但是還忍不住的要調侃一番:“不錯,不錯。不過我想如果這米粥要是能不糊就更加的清香了......”
小七呵呵兩聲,不以爲然。
“吶,這些日子你就先住在我這兒。等你傷好了之後我在把你送回去,你覺得怎麼樣?”看着柳雅兒逐漸黯淡的神色,小七問道:“怎麼了,你現在就想回去?”
“也好!”小七自言自語的呢喃了一句,現在的他一心還爲了阿姊的事情忙不過來,沒有多少閒心去做好心事。
“不不......不...我不要回去。”柳雅兒突然激動了起來,身子都隱隱有些顫抖:“家?我現在哪還有家?”
她突然想到了自己那天醒來後下身隱隱作痛,自己一絲不掛的睡在沈華峰的旁邊。想着自己的貞操就這麼稀裡糊塗的被自家的仇人給奪了去。柳雅兒情緒不受控制,眼框中忍不住的流出了淚水。
小七靜靜的把這一切看在了眼裡,他看的出來這個女子正在忍受着一種難以忍受的煎熬。看得出來,她不願意去想起往事。既然這樣,自己何必爲了滿足自己的好奇心而揭他人的傷疤一直詢問下去?
“那你就先在這裡歇息吧,我有事先出去了。”面對柳雅兒的流淚,很少接觸過女人的小七也不知如何去安慰,任由她稍稍平息了些後,小七這纔出聲言語。
原本正在抽噎的柳雅兒突然停住了抽噎,擡着一雙惹人心憐的淚眼,冷不丁的問道:“你要去哪兒?”
倒不是關心小七的去向,只不過小七給了柳雅兒一中來自內心的安全感。她很害怕小七會離她而去。
“房東還正在地裡忙着做活呢,我多多少少得去幫幫忙。吶,鍋裡還有剩餘的稀飯,中午你要餓了就自己煮熱吃吧。我晚上再回來給你做好吃的......”
小七當然不會去種地,他借宿的這戶人家原本就在城裡置辦了房子,這戶屋舍只是個老宅院,平常也沒有人會來住,小七給了那房東一兩銀子就成功的有了很長一段時間的居住權。這般解釋是他應付柳雅兒的託詞之舉,他自然不能隨便的告訴旁人自己整天沒事就在晉王府和官府之間來回晃悠,費勁心思的想打聽關於阿姊的事情。
沒話說的柳雅兒只好點了點頭,等小七走了之後,她的心裡沒由來的升騰起一種恐慌空虛感。
......
郾城。
略顯古樸的廳堂內,劉丹青和龍子俊等人安靜的坐在一邊,氣氛略顯得沉重。就在之前,劉丹青告訴了龍子俊王瑤兒被抓的消息。現在的龍子俊已經是一方王侯,饒是心智成熟,一般不會輕易有太大波動的他也難掩着急上火之色。
於是今日,龍子俊就把大家召集在一起,看看能不能商議個方法營救出王瑤兒。
“我已經遣人快馬加鞭的前往晉城去打探消息了,目前瑤兒的情況尚不能定,但是值得確認的是瑤兒多在那兒多待一天,也就多伴隨着一天的危險。”龍子俊情緒激昂的講道:“瑤兒爲我們起義軍所做的一切大家是有目共睹的,我們不能爲了等待一個合適的時機就棄瑤兒與不顧......”
秦甚已經猜到了什麼,低聲詢問道:“大王,你的意思不會是......”
“沒錯,我決定對沈唐出兵!”
話語一出,滿座譁然。
廳堂中,一些起義軍的骨幹已經開始交頭接耳了,現在起義軍雖然在軍事上足夠有能力和沈唐去匹敵,但是真要拔掉沈唐,還是要很費周折。但是要等起義軍在發展一段時間,那時的情況就會截不相同。
瞧着滿座議論紛紛,龍二站起來搖頭說道:“大王,我感覺這麼做不妥。現在我們郾城縱然實力已於沈唐騎虎相當,但是這麼遠的路程難免會舟車勞累。更況且咱們的背後還有一個虎視眈眈,伺機行動的南蠻國。萬一就在我們與沈唐打得不可開交之際,蠻國陡然出兵,咱們豈不是讓他佔下了漁翁之力?”
周圍紛紛有人贊同龍二的觀點。因爲早在很久之前,龍子俊就已經和大家制定好了往後的作戰計劃。其大致意思爲等劉丹青加入郾城之後,起義軍發展一段時間率先出兵殘留在沈唐的蠻族人。攻打下了蠻族人不僅能提高自己的自信,還能收穫老百姓們的擁護。而在這個時候,礙於輿論的壓力沈唐是萬萬不敢再背後捅刀的。
打下了蠻族之後,聲勢浩大,名聲愈來愈烈的起義軍再進攻皇城就愈發的簡單了。可是現在龍子俊爲了王瑤兒改變了作戰方針,撇下蠻族率先攻打沈唐,怎麼看,這都不是明智之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