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3，矛盾。
短暫的尷尬之後。
蘇市長率先調節好他的情緒，他望着蘇楠，聲音平緩卻異常清晰。
“我買了兩個菜，去我那邊吃個飯？”
蘇楠這會兒還在忙着收那五十四封信箋，聽到這麼一問，遲疑了一下，還是點了點頭。
兩間房子離得實在是太近了些，推開門就是了。
跟着走過去，就看到客廳裡，坐在一個三十來歲的，面白無鬚，帶着一副黑框眼鏡的男人。
他只是看了一眼，就點了點頭。
“市長，那我先下去了。”
蘇裕城點了點頭，還特假特客氣的招呼一聲。
“偉澤？吃過沒？要不一塊兒吃？”
那男的有些受寵若驚，趕忙擺了擺手，轉身就出了門。
“我秘書。”看着蘇楠的眼神裡有些疑惑，蘇裕城不免多解釋了一句。
餐桌上似乎佈置過了，幾份打包來的菜擺放在那兒，微微有些涼了。
蘇楠剛剛吃了一份醬面，倒不覺得有多餓，便輕車熟路的將幾個菜放回到微波爐加個熱，順手的，將其中一盤的麻辣豆腐給倒進了垃圾筐。
“幹嘛呢？”蘇裕城有些詫異。
“你結石沒好吧？”蘇楠眼皮都不擡一下，就回答道。
蘇裕城心一暖，又忍不住有些埋怨，之前吩咐那高偉澤隨便裝幾個菜，他倒也上心，但男人終歸比不上女孩子家家的心細。
結石是種慢性病，只要一天沒排出來，就很容易會反覆發作。
等把那幾個菜熱過之後，蘇楠這纔在蘇市長的對面拉了張椅子坐下。
“找我有事？”
兩人關係有些僵，自然是不會有那閒話家常的可能性。
蘇裕城悶頭抽菸，直到那半支菸快點完的時候，他才悠悠來了一句。
“瑤瑤這半年來，一封信，一個電話都沒給我來過。”
聲音一如既往的平緩。只是語氣中，隱隱有些寂寥。
只有蘇楠聽出來了。
他想林瑤瑤。
蘇楠不由得想起平行世界中，自己還身爲蘇裕城兒子的那個時候。
那個時候的蘇裕城已經被調出縣委，遠離權利的中心。
明明沒有什麼工作要做。日子清閒得緊，但每逢週六週日，總會有一些工作上的會議，要到百林去開。
開完會，順利應當是。自然是找那正在百林高中唸書的蘇楠吃飯了。
那個時候的蘇楠還不理解，但現在，眼前那位市長大人，雖然說很努力的在裝作一副輕描淡寫的模樣。
但是，他就是想林瑤瑤了。
“瑤兒常給你寫信？”看到蘇楠沒個反應，蘇裕城又問。
“嗯。”
“通過電話嗎？”
“通過，一次。”
“是嗎？”蘇父把背完全倚靠到背椅上，重重的舒了口氣。
“她過得怎麼樣？”
“……挺好的。”蘇楠也不知道該用什麼詞句去形容。
“錢夠用麼？”蘇裕城又問。
“夠，我還另外給她一些。”
這話說得有些不倫不類了。但蘇楠卻是說得理所應當那般，彷彿林瑤瑤從她這兒拿錢花。是多麼正常的一件事。
“要不？我喊瑤瑤給你打個電話？”
看到他這副模樣，蘇楠多少有些於心不忍。
只是話一說出口，就有些後悔了，像蘇裕城這樣要強的人，這麼一番話說得，實在是有些難聽。
女兒給父親打電話，還要你一個外人來多嘴？
可事實上確實是如此，如果蘇楠不打這個電話，那大小姐，還真有可能一年都不給他爹去一個電話。
“我不是這個意思。”蘇楠微澀。只是話以出口，實在有些難收了。
蘇裕城深深吸了口氣，再一次睜開眼睛時，已經恢復之前那四平八穩的模樣。
“過年的時候。瑤瑤回來了吧？”
蘇楠點了點頭。
那天那個事實在做得太過火了一些，蘇裕城知道，也不足爲奇。
“車技不錯。”蘇父玩味一笑，眼神裡，都是戲虐。
蘇楠有些訕訕，不敢搭腔。
一桌子的精緻菜餚。兩個人都沒怎麼動，簡單吃了幾口，就看到那蘇裕城放下了碗筷，點上一隻香菸。
雖然這蘇父今天表現得相對友善了些，看似鬆動了的樣子。但蘇楠很清楚，這不過是他想林瑤瑤了，所以想找個人聊聊天。
僅此而已。
吃完飯。
蘇裕城便走去那客廳看起電視來。
新聞聯播還剩幾分鐘。
蘇楠看着這位一副大老爺的模樣，無奈的搖了搖頭。
捲起袖子，就在那收拾碗筷。
兩人隔得有些遠，說話的聲音就有些大了。
“這飯菜怎麼處理？倒掉？”蘇楠問。
“倒掉多浪費？要不你打包回家裡吃？反正我不常回來。”
蘇楠遲疑了一下，還是找出了保鮮袋。
且看那蘇裕城，坐在客廳裡的沙發邊上，不時偷偷打量一眼那位在廚房裡忙活着的女兒的女朋友。
正巧茶几在擺着幾個蘋果，索性抓了一個過來，拎起把刀，小心的削皮。
“你說，瑤瑤是不是真在生我的氣？”
他說着像是在自言自語，卻是正巧被走出來的蘇楠給聽了去。
蘇楠眨了眨眼。
蘇裕城這才擡頭看着她，有些尷尬，乾咳了一聲，轉過頭去。
“其實她有提到過你。”蘇楠小說聲道。
“什麼？”蘇裕城挑了挑眉頭，語氣控制不住的新喜：“哪裡有說到？信裡？還是電話裡？”
“都不是。”蘇楠擺了擺手：“是在小說裡。”
“啊？”這意料之外的答案，讓蘇裕城瞪大了眼睛。
蘇楠笑了笑。
“嗯，小說，瑤瑤現在連載了一本小說，在七耀雜誌上，叫《香樟樹下》，你等一會兒。”
說着，就走出房間，沒一會兒，就看到蘇楠端着本雜誌走了過來。
“前面幾頁，你看看，瑤瑤寫的。”
蘇父默默接過，隨意翻了翻，卻是又把那書遞迴給蘇楠。
“我現在懶得看書，頭疼，你念給我聽。”
唔，真是找不到詞語去形容了。
蘇楠送了他一個白眼。
“您愛看不看。”
說完，就站起身，走出房間。
“喂。”
看着那姑娘走出門去的背影，蘇裕城出聲叫道。
“要怎麼的，你才願意放棄跟瑤瑤在一起？”
蘇楠站定，轉過頭。
“我也想問你，到底怎麼樣，你才願意，讓我和瑤瑤在一起呢？”
說着，也不等他回答，無奈的笑笑：“看樣子，咱們這一世，也終歸還是沒辦法好好相處呢。”
門被關上。
蘇裕城呆呆的坐在沙發上，愣了好久，這才抓過那擺在茶几上的雜誌，慢慢的翻閱。
一個章節的內容很快就看完了。
他沉默了好一會兒，抓起手機，撥通了一個號碼。
“偉澤，啊，對，是我。嗯，你幫我辦個事，《七耀》雜誌你知道嗎？對，就是那言情雜誌，你幫我去看看，最近幾期的，全給我買回來，明天送到辦公室給我。私費就行了，明天我在把錢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