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奕,張奕他怎麼了?出了什麼事?”黃珏一迭連聲地問潘從公,全然沒有了平日裡市長的霸氣和強硬。
“黃市長,張奕和人打架,現在鬧到派出所了。”潘公公一聽市長驚惶的聲音,這才發現,原來平日裡百毒不侵的女強人市長,也有致命的軟肋。這條軟肋顯然就是她那不成器的兒子。
“張奕和人打架?受傷了沒有?”黃珏一聽兒子在派出所裡,心裡稍稍安定下來,至少這證明兒子還是活蹦亂跳的,沒有生命危險。
“應該沒大礙,但是對方可能受了點輕傷。所以,現在派出所也覺得不太好解決。如果對方執意進行司法鑑定的話,可能會達到至少輕傷的標準。”潘公公此時也頗費躊躇,他聽見聽筒裡黃珏明顯是呼出一口長氣,似乎輕鬆了下來,連忙對她說:“黃市長,輕傷就達到了刑事案件的標準,如果對方執意追究,那麼張奕恐怕就要坐班房了。”
“什麼?要判刑?”黃珏驚呼了一聲。在她心裡,張奕調皮是調皮,不愛讀書,不愛學習,但是隻是個性有點叛逆罷了,並不算是壞孩子。如果被判刑坐牢,那麼性質就完全不一樣了,別說好不容易幫他弄進去的單位的鐵飯碗保不住,就連他的履歷上也會留下一個污點,以後再到什麼單位也難免被人用異樣的眼光看待。
對黃珏這樣從低層職位一步一步升上來的官員來說,履歷上留下污點,是她最不能忍受的事情。
聽到潘從公這麼一說,黃珏心裡立即轉開了,不過她不愧是一市之長。平時見過的大場面也多了,剛纔一時的驚慌失措,只是出自一個母親對兒子關愛的本能,現在知道兒子好好的,她就略略定神。
“潘主任,現在張奕在哪家派出所?”
“他被扣押在城關派出所。剛纔是公安局的王晉副局長打電話給我的。”
“潘主任。你先到派出所去了解一下情況,看到底事態發展到什麼程度。然後把相關情況向我報告,我相信,張奕決不是一個行兇之人。”說到最後一句時。黃珏加重了語氣。
潘從公自然心靈神會。這樣的事情,黃珏自然不方便出面,只好他來代勞了。當然。潘從公也樂意代勞這樣的事情。把領導的交待的私事做好,往往比平時做好一百件工作更能讓領導對你產生特殊的好感。這樣的感情與工作無關,但卻更持久、更貼心、更隱秘。
晚上的選舉會輕描淡寫地結束了。眼看天色已晚,路上行人漸稀,於是吳瑞文執意要送彭佳回家。
當他知道彭佳的家離廣電只有十來分鐘步行的路程時,便提議一起步行回家,理由是做記者太久了,好久沒能在夜色裡散過步。此時送彭佳回家,也當做是散步。彌補自已以前錯過的夜色。
彭佳聽了吳瑞文胡扯的理由,想着他明天就要離開廣電局。於是便順了他的意。
“佳佳,今天晚上爲什麼拉住我。”吳瑞文和彭佳一起行走在有着依稀街燈的夜色中,感覺心情特別舒服。
“你說的是歐陽局長批評咱們的事嗎?”彭佳笑了笑,“沒什麼,我把一句話作爲我的座右銘,每當有什麼不開心的或者憤怒的事情時,我就會在心裡默想幾遍,然後就能更好地掌控自已的情緒。”
“是嗎?什麼座右銘,這麼神奇?能和我分享一下嗎?”吳瑞文一聽這句話對彭佳這麼重要,頓時勾起了濃厚的興趣。
“可以,又不是什麼秘密。你明天要走了,我就把這句話送給你,一起共勉吧。”彭佳很大方地說道,“這句話也不知道我是從哪本書上看來的,書的內容都記不太清了,但這句話卻始終記得,並且一直影響着我。這句話就是:‘每臨大事有靜氣’!”
“每臨大事有靜氣!”吳瑞文重複了一句,然後在心裡慢慢品味着。
“你可能會笑我,象被歐陽局長批評這樣的事又不是什麼大事,這句話能管用嗎?但是,每一件大事,都是由一件件小事累加而來的。不積硅步,無以至千里。所以,每一件可能破壞前進步伐的小事,都要當成大事來注意。因此,每臨大事有靜氣,自然會發揮它應有的警示作用。並且你注意到沒有?歐陽局長明顯是故意挑釁你。”
“故意挑釁我?爲什麼?”吳瑞文聽彭佳這麼一說,一時有點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
其實,也難怪吳瑞文這時候顯得比彭佳“幼稚”,因爲彭佳畢竟是帶着重生的靈魂回來,有着豐富的人生閱歷,而吳瑞文並沒有這些閱歷,現在,他的人生之路向前依然是一片空白。而彭佳每走一步,都可以計算出事態大約的發展走向。
這裡的這些人的性格和行事方式,整個體制內的潛規則,已經被重生前無情的“死亡”讓彭佳看得一清二楚,明明白白。所以,此時的彭佳儼然可以以一個過來人的姿勢,帶着青澀的面龐在吳瑞文面前充當人生導師的角色。這也讓彭佳顯出了一種別樣的魅力,在吳瑞文眼裡,她亦師亦友亦好拍檔……充滿了迷人的魅力。
“因爲妒嫉唄。你沒注意到,提到你明天要掛職二字時,他可是咬緊了咬根,似乎使出了牙根底的力氣?”
“嗯,你這麼一說,我也想起來了。”吳瑞文回憶起當時的那一幕,知道彭佳的分析是對的。
“而且,加上邱忠之前在會上對我的大肆批評,再加上歐陽局長會後對我們的刁難,一般人很難忍受住這種委屈,怎麼也會激動起來,一激動,人就難免做出過激的行爲。說不定,歐陽局長可以藉此理由,上報給市委組織部,把你下派的名額取消了。”
彭佳分析得有理有據,吳瑞文聽得冷汗頻冒,的確,如果當時不是忍住了,而是出言不遜或者有其它過激舉動,現場有邱忠等人做證,吳瑞文就是安上十張嘴也說不清楚。
這樣的人配得上優秀幹部的稱號嗎?這樣的人一點小批評都承受不起,還能去掛職嗎?
如果歐陽建南刻意刁難,自已還真上了他的套。
“佳佳,你太厲害了。你是怎麼看出來的?”吳瑞文道,“還好你冷靜剋制,如果換成我單獨一個人,恐怕就沒那麼冷靜,剋制不住是小事,演變成你說的那種結局,我在廣電就糗大了。以後啊,恐怕就很難擡頭做人了。”
“呵呵,你能明白過來就好。每臨大事有靜氣,送給你,一定要好好記住啊。”彭佳淺笑嫣然,就象大姐姐和小弟弟說話一樣,卻讓吳瑞看得有些發呆了。
“咻……”
“咻……”
“喲,好水靈的小妞啊!過來陪哥耍耍不?”
就在這時,一道尖銳的剎車聲在彭佳身邊響起,一輛看不清牌照的進口霸道車,“吱”地一聲停在彭佳身邊,接着,車上傳來了幾聲尖利的口哨,伴隨着的流裡流氣的話語打破了二人之間平靜溫馨的氣氛。
吳瑞文一個閃身,把彭佳護到了身後,這時,他也看清了霸道車的駕駛座上,是一個留着染黃了的長髮、露出手腕上紋身的年輕男人。除了紋身,腕上是一塊看上去很值錢的金錶,脖子上掛着一條粗大的金鍊,這可是90年代紈絝子弟或者爆發戶的標準打扮。
“喲,想英雄護美呀!”見吳瑞文此時的舉動,那個紈絝子弟冷哼一聲,轉過頭對着車廂內喊道:“胖虎,這個男的歸你解決了。至於那個女的嘛,嘿嘿……”
車門應聲而開,裡面鑽出一個足有190公分高,體重最少200斤的彪形大漢,雖然已是深秋,但他居然穿着汗衫式的背心,露出胸前塊塊墳起的肌肉,一看就是練家子。
身材不算矮小的吳瑞文站在這個大漢面前,陡然讓人感覺矮小了不少。
“你們想幹什麼?”吳瑞文雖然不怕眼前的彪形大漢,但說實話他從小到大沒有打過架,雖然愛好運動,但強身健體這與打架根本是兩碼事,論及武鬥絕對不行。
“不想幹什麼,你識相點就讓開,哥今天要和這位漂亮的姑娘交個朋友。”
說話的那個紈絝一副流氓嘴臉,顯得十分地輕薄,盯着彭佳的臉,一幅垂涎欲滴的模樣。
這個紈絝就是張奕,身邊的那個彪形大漢胖虎是他經營的夜總會僱傭的打手,張奕沒事時也喜歡把胖虎帶在身邊,顯示自已的派頭和威風的同時,也可以借用胖虎,乾乾壞事……比如眼前這一幕,胖虎就大大地好用。
看見張奕色迷迷的目光,彭佳一臉嫌惡地扭過臉,對吳瑞文道:“咱們走咱們的,別理他們。”
“喲,美女,還真有小辣椒的爆脾氣,我喜歡,太合爺的胃口了。走吧,陪爺去夜總會晚晚,肯定讓你舒服得不知道什麼是天上人間。”
張奕越說越下流,一雙賊眼滴溜溜地在彭佳臉上、胸前亂掃……
吳瑞文看在眼裡,十分憤怒,此時他早就把彭佳對他說的“每臨大事有靜氣”拋到了腦後,上前一步,擋在張奕身前,對彭佳道:
“你先走,別管我。”
張奕很不爽了,眼見美女就要到手,他對胖虎一使眼色,胖虎會意,上前仗着人高馬大,一把揪住了吳瑞文的領口。
“哎喲,哎喲,疼死我了!”頓時,一陣慘痛的尖叫聲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