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莫非你有未卜先知啊?知道今天是我分家的大好日子?”
劉桂富心情極爲愉悅,順利地分成家,對家裡的責任也從必須分擔,到現在一年繳300斤糧食、五十塊錢的輕鬆地步。
至於母親生病治療的費用,現在他分家後和大哥就站在同一個起跑線上了,大哥給多少,他也跟着給多少就是。怎麼也輪不到他這個做弟弟的出頭是吧?
而且,劉桂富有理由相信,大哥就算給,也給不了多少的。大嫂那個人,小氣得要命,死死捏住了哥哥不能生的命門,沒準一分錢都不想出呢。
到時候,自已只要跟着大哥行事就行了,誰也說不了他什麼。
再說,反正家裡不是還有兩個姐姐嗎?他們現在的經濟實力都比自已和大哥強多了。
想着這些,劉桂富心情比中午不知道開朗了多少。
“什麼?分家?怎麼回事啊?誰分家?”
劉桂玉也糊塗了,她才進了個廚房,做了下飯,突然出來就有人分家了。
“我和爸媽分家唄!”
劉桂富不以爲意地笑道,然後從姐姐手裡端的托盤上拿了一碗麪,坐下來就吃開了。
就算到了這個時候,他也沒有想過問一下他媽是不是餓了?要不要先吃一下飯。
吳秀蓮看到女兒不解的目光,強忍着難過道:
“你弟弟和我們分家了。這是剛寫的協議。”
“桂富,你瘋啦?現在分什麼家?分家是成家立業後才做的事,你現在這麼早分出去,以後上大學的費用怎麼辦?你這是打算自立自強嗎?”
劉桂玉一時還誤會了,以爲弟弟是哪頭腦發熱,擔心自已上學負擔太重,會牽累了家裡,所以才做了分家的決定。
“上大學的費用我會自已想辦法。”
劉桂富淡定地吃麪,臉上微笑着,好象新生活在對他綻開美麗的笑容。
趙菲看着劉桂富淡定如斯,心裡不知道爲什麼冰寒萬分,她的心裡浮出一個疑問:劉桂富,這還是人嗎?
“弟弟啊,你這麼想就錯了。一家人在一起哪有遇到難事就躲開的?上大學當然要一筆錢,可是爸媽不是努力在給你攢嗎?我和你姐,多少也會幫襯着你一點,這些事,你就別想了,專心讀書就是。”
劉桂玉把手上的托盤放在桌上,嘴裡猶自勸着弟弟。如果是別的人,聽到劉桂玉這麼說,簡直會象是一個一個的巴掌打在臉上。但是劉桂富卻不以爲然,他道:
“姐你說得好聽,爸媽哪還能賺錢給我花啊?媽生了這麼嚴重的病,到時候傾家蕩產都不夠呢,我不把家趕快分出來,等我上完大學出來,連一根草都不會剩下了。”
“什麼?”劉桂玉這才聽出劉桂富話裡的不對,“誰說媽生了大病的?”
“呃,你們去市裡不是給媽看病的嗎?這不是縣醫院醫生開的診斷書嗎?”
劉桂富一聽,事情好象有點不對勁,趕緊從口袋裡掏出那張他下午不知道看了幾百遍,揉得皺巴巴的“疑似”診斷書。
這時,他才注意到這“疑似”二字,疑似就是還未確定,莫非母親到了市裡做診療,事情又有了不一樣的發展?
劉桂富這時有點懵了,不會吧,不帶這麼玩人的。難道母親沒有生病?
他頓時懊悔自已不該進門沒先偵查清楚情況,早知道偷偷溜到廚房裡問下姐姐就知道了。
“你說的這個啊,去市裡重新拍片了,人家大夫說了,是技術性錯誤,是誤診。縣裡拍片的醫生沒讓媽換衣服,結果把鈕釦拍成了陰影,媽好好的,哪有什麼病啊?”
啊?事實的真相竟然是如此?
劉桂富臉“唰”地一下子白了,這下慘了,原本他以爲是划算的分家,原來對他是最不公平的。
“媽,這個,我又不知道這些情況。你們也不告訴我,這不是讓我誤會嗎?”
趙菲冷冷地看着劉桂富的出爾反而,這個人到底有沒有廉恥啊?說翻臉就翻臉,比翻撲克還快。
而且,劉桂富不管是分家,還是此刻,流露出來的意思,都是大家對不住他,根本一點反省自已的意味也沒有。
這纔是最可怕的。
“桂富,你剛纔可是說了,分家絕不後悔的。”
黃文江這纔想明白事情的來龍去脈,看小舅子急白了臉,不禁一陣好笑,便調侃他道。
“什麼話嘛?姐夫,剛纔分明是大家都不告訴我媽沒病。沒病分什麼家啊?這個分家協議不算數。”
劉桂富開始耍賴了。
母親沒有病,自然不需要大筆的治療費用,現在父母身體還很強健,還能給他多幹幾年活,多賺一些錢……
“誰說不算的?簽名按指模了就算數了。”
趙民生對這個小舅子真地看不下去了,是人都看不下去。
“大姐夫,你們這不是坑我嗎?別以爲我沒學過法律,你們欺負我法盲,告訴你,訂立任何合同,都必須在雙方誠信的情況下才能進行。”
喲,劉桂富這高五真沒白上,也不知道哪裡學來的法律知識,還張口就來。趙菲不禁覺得,劉桂富其實也是個人材,適合去外交部做對外新聞發言人。
“媽,把那份協議還我,不算數的。”
劉桂富看沒人理他,急了,他還真怕他媽生氣了,那份協議拿去法院告的話,也是成立的,所以就急着把那份硬塞給母親的協議搶回去。
……
在吳秀蓮的堅持下,劉桂富終究沒有把那份協議搶回去,最後,他氣哼哼地回學校了。吳秀蓮也沒有挽留他。趙菲知道,外婆這次是徹底被小舅舅傷了心。
前一世,小舅舅給趙菲的印象不深,和劉桂玉一樣,因爲沒有經常接觸,所以只有親情而沒有親密的思念和了解。
但現在看來,劉桂富和前世的趙國強相比,也不遑論左右。
“媽,你就消消氣,過段時間他想清楚了,和你道個歉也就算了。年輕人不懂事,比較自私也是正常的。”
黃文江安慰丈母孃,不過說實話,他覺得這個小舅子也真是極品,他還是頭一遭遇見。
“算啦,你們都別說了。桂富是什麼人我心裡有數,以前是我們太驕慣他了,畢竟是老來得子,總覺得不太一樣。現在看來,是我們的教育方法出了錯。讓他多接受點教訓也好吧!”
聽外婆的口氣,趙菲就知道:外婆氣過之後,母性又佔了上風,到底是不忍心刻薄小兒子,這麼做,無非是想讓他留個教訓。
到底是親生骨肉,打斷骨頭連着筋。讓一個母親捨棄兒子,絕對比方纔劉桂富捨棄她要來得難。
好好的“劫後餘生”般的心情,被劉桂富鬧的這一出分家鬧劇給攪黃了。
大家心不在焉地吃過蛋面,趙民生便載着趙菲和丈母孃回家。
到家是半夜了,劉桂珍已經從後格頭村回來了,聽他們說到縣、市檢查的經歷後,她也是後怕不已。
再聽說小弟弟鬧的分家那出事,劉桂珍由於不在現場,沒有親眼看到當時分家時各方的心情變化,她倒沒有那麼強烈的刺激感,只是笑道:
“沒想到桂富也有自已的小算盤了,他也不想想,自已分出去真有那麼簡單嗎?誰給他錢花?誰供他上學吃飯?真是小孩子家家,太幼稚了。”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趙菲看到,外婆的面容有所動容了一下。
唉,這還不完的兒女債啊!
由於天色已晚,大半夜回家着實不便,吳秀蓮便和趙國智擠了一晚上,第二天才回的家。
不過,當天晚上,趙菲也加強了對外婆的科普,讓她今後別再常年吃醃鹹菜了,那都是生不好病的根源。
吳秀蓮也聽明白了,省那點錢幹嘛?要真的生大病,多省也不夠十天半個月花的,於是表示以後肯定少吃鹹菜,多吃新鮮菜疏。
第二天上學,趙菲只是和顏金花簡單地說了下外婆去體檢一次都好,其它卻是不好意思對顏金花說。
也是,自已的舅舅那種行爲太丟臉了,簡直不是正常人能幹出來的,趙菲就算腹誹他、鄙夷他,卻無論如何在外人面前說不出劉桂富做的事情。
顏金花一聽外婆沒事,也很高興,覺得自已總算是爲好朋友出了點力。
課間操時,趙菲和顏金花發現大家都聚在校務公開欄前指指點點,她們也上前湊了把熱鬧。
原來,校務公開欄裡貼出來的,是秦校長的轉崗通告。
前次犯了生活作風錯誤的秦校長,被調到黃坑鎮政府宣教科去了,不過只是一個普通的辦事員。
“喲,和我爸成同事了。”
顏金花一看,十分意外,沒想到在衆人面前丟盡臉的秦校長,還能轉到鎮政府上班,並且和父親成了同事,她覺得這事有點不可思議。
趙菲倒不爲動容,重活一世的她,看到前世反腐風暴裡的種種案例,比秦校長嚴重的比比皆是。
不過她總結出來,這些人能頂着風繼續安逸地生活,甚至繼續往上爬,一定是上面有人,關係傘罩着呢!
只是不知道秦校長的關係傘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