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房間點了兩盞油燈,桌上擺放了杏仁佛手和香酥蘋果、合意餅的糕點,又沏好一壺碧螺春。這些都是沿街買來的小吃,桌上唯獨一碗玉米粥是飯食。
葉小白看了一眼薰得黑不溜秋的燕鳳,忍不住又笑了出聲。
被燕鳳趕出廚房之後,他還認爲這嬌生慣養只知歌舞的女子,在廚藝上或許有什麼天賦。哪裡知道,她差點把房子給點着了。
最後鬧得大家都沒有飯吃,她也只能把自己沿街買的零食都奉送上來。
還是老婦人出面,煮了一鍋稀飯。
“婆婆,你吃這糕點,是在一拂鎮上買的,您品嚐一下。”葉小白恭敬的奉上糕點,弄的老婦人反而不好意思。
“真是讓人見笑,客人來做客,反而要你們破費。”老婦人反過來卻連連誇讚葉小白道,“公子聽聲音年紀不大,可是知書達理,一定是個溫爾雅的公子哥。小姐估摸也是美若天仙,一對璧人。”
葉小白打趣道:“這位小姐,就是黑了一點,其他什麼都好。”
這諷刺,讓燕鳳氣的差點動手。老婦人雖然看不見,可是也知道是打趣,笑了一聲連連打圓場:“大戶人家的小姐,不會做菜也實屬正常。其實做菜是最算不得本事的本事,比起吟詩作對、針線女紅來說,最上不得檯面。”
“我可不是大戶人家的小姐,我就是一個風塵女子!”燕鳳沒好氣道,隨後看老婦人震驚之後極爲尷尬,好似說錯話一樣的惶惶不安,心中也有些過意不去,“小女子胡亂說話,婆婆不要放在心上。”
葉小白轉開話題道:“婆婆,你這眼睛是個什麼毛病?”
“年輕時候織布累出來的,老不中用咯。”老婦人極爲開朗。說起自己的瞎眼,絲毫沒有沮喪之意,“這世上的東西該看也看了,也沒有什麼可惜的。”
這句話觸動了葉小白惻隱之心。他忽然道:“不知道婆婆家中有沒有七絃琴,不如讓小生彈一曲,爲婆婆解悶!”
老婦人曾經既然學過琴,家中或許也有這高雅事物,葉小白問起來,她立馬就連連說有。聽得葉小白要彈琴,她也開心的很,那瑤琴也有多年沒有見過世面。
燕鳳卻知道葉小白要做什麼,看他模樣,似乎要用五臟之法替老婦人調理一番。五臟乃全身之根基。肝心脾胃腎對應目舌口耳鼻,若是調理得當,眼睛有沒有硬傷的話,也是能夠調理的。
但是五臟之法極爲消耗法力,要是讓燕鳳去做。她一輩子都不會做這等損己利人之事。偏偏葉小白這小子不知道是哪個世界的人,總是愛做此事。
夜晚油燈敏感不定,燕鳳悄悄的打量葉小白,這一刻他那眸子純淨,有着一種讓人心悸之美。或許他和別的男人都不一樣吧,這麼想來,燕鳳卻感覺自己那顆心忽然跳動起來。讓她極爲不適,又按捺了下來。
……
朱家村的清晨,一個威武的漢子帶着一票手下從村外而來。好幾個孩子看見威武的漢子,拍着手歡喜道:“二叔、二叔……”
漢子雖然無心理會,也只得打個招呼。繼而村子裡,好幾個年輕人一臉崇拜的迎接道:“二牛哥。你回來啦。”
“二伢子,我聽說有人找到咱們村子裡面來了?”來的人正是朱城二,雖然不是非常魁梧,可是身體比例極爲完美。一個大光頭,露出一些青茬兒。增添了一分彪悍之氣,“那人在哪?”
“二牛哥,那人好生厲害,我們村子裡的人一起射箭都射不中他。四叔連珠箭,都被那人用劍挑了回去,從頭到尾連劍都沒有從劍鞘中拔出來。他們又綁架了老五家的妞兒做人質,現在在你家,但是沒有和老姨爲難,就怕他們和老姨說了你們在外的事情。”
朱城二目光冷的猶如兩把刀子:“他要是胡亂說話,弄的我娘有三長兩短,我拼着一條命也要剁了他。”
“二牛哥,你在外面雖然做些不正當的營生,可是比起猴兒幫那夥人強搶好得多,你們又從來沒傷過人命。而且爲的是咱們村子,否則開春徵役夫去山裡和那妖怪拼命,又不知道要死多少人。這幾年多虧了二牛哥才保全我們村子裡面大多數人,老姨她若真的知道,咱們一個村子都會爲你說話的。”二伢子寬慰道。
可是這話卻寬慰不到朱城二,他帶着手下怒氣衝衝趕到自己家門前。一路上二伢子又仔細說了外鄉人的本事,讓他聽了都有些後怕。
恰好到門前的時候,大門打開,一個面容俊秀的白衣公子走了出來。雙方撞了一個正面,葉小白微微一笑道:“來的還真快。”
照面的功夫,葉小白就被人包圍起來。這些山匪,都用一股吃人的眼神看向他。
葉小白也不怕他們,而是上下打量着朱城二道:“父母在不遠游,你也這麼大的人了,就放心瞎眼的老孃一個人在家,自己跑出去做那些雞鳴狗盜的營生。若是給你娘知道,還不氣傷身子。”
被葉小白一頓數落,朱城二暴脾氣立即爆發出來:“小子,你竟敢找到我家來,是猴兒幫那幫雜碎告訴你地址的吧。你跟我娘說了什麼,亂說話我挖了你的舌頭。”
葉小白繼續微笑道:“想知道我和你娘說了什麼,那你就自己去問去。”
話剛說完,朱城二兩個手下就出手要動葉小白,卻被他輕鬆的閃過。從人羣中移了出來,伸手扶着剖天劍的劍柄道:“別逼我出手!”
二伢子等人,一看到他用手扶劍柄,立即就向後退去,臉上驚慌不定。別的人剛要掏兵器,只覺得手裡一沉,自己兵器就飛了出去。
“讓我來!”朱城二爆吼一聲,說着就從身上抽出一把獵刀,雙手把握住獵刀,竟然氣勢驚人。雖然不懂養氣的功夫。可是盛氣凌人,以葉小白角度看過去,只見他周身能量場的七情之氣快速流動,全身流光溢彩猶如被七彩光團包圍的光人。
好厲害的氣勢。葉小白看了看,覺得他根骨也挺不錯的。這等人才,埋沒在山間也頗爲可惜。
不過就算凡人氣勢再盛,也絕對不可能贏的了葉小白,他也並不擔心,等着朱城二的攻勢。
“是二牛嗎,一大早的吼什麼,認爲你打了兩天獵,就真把自己當山匪了是不是?”老婦人的聲音,從房子裡傳出來。
明明還氣勢如虹的朱城二。頓時就弱了無數氣勢,趕忙收了刀,聲音也立馬變的老實巴交起來:“娘!”
他狠狠瞪了葉小白一眼,低聲道:“小子,你給我在外面等着。”
隨後開門急忙進去。進入屋子,正好看見自己孃親被一個天仙般的女人扶着。縱然他心志堅定,也忍不住多看了兩眼,隨後低眉順眼道:“娘,這外鄉人有沒有把你怎麼樣,我這就把他們趕走……”
話還沒有說完,就被老婦人上前把他耳朵揪住。手持木棍在他屁股上、腿上就抽打下去。老婦人貌似很生氣,一邊打一邊罵道:“讓你冒犯客人……讓你不懂禮數……”
老婦人力氣能有多大,就是全力打下去,對朱城二這種皮糙肉厚之人根本沒有多少殺傷力。但是他還是很識相的裝作很疼,哎呦哎呦的捂着頭。
旁邊的燕鳳,忍不住笑了出來。看這一個偌大的漢子被老婦人教訓的就和小孩一樣,滑稽的很。
打了半天,老婦人微微喘氣的放開朱城二道:“快給客人道歉!”
說着老婦人又對燕鳳笑道:“我這愚笨兒子,傻得就和那蠻牛一樣。唐突了小姐,真是有愧啊。”
朱城二奇怪今天孃親怎麼這麼客氣。突然驚聲叫道:“娘,你眼睛……你眼睛……”
他叫的聲音極大,嚇得老婦人又掄起柺杖在他身上敲了兩下道:“嚇了爲娘一跳,一驚一乍的……快替爲娘,謝謝貴客。如果不是碰到貴客,你孃親就要瞎一輩子了。”
朱城二又驚又喜,對着燕鳳不知道怎麼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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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可不是貴客,貴客是外面那個穿白色衣服的!”燕鳳連連擺手,指着門外道。
門外葉小白手扶着劍柄,還在回味朱城二那握刀的那一幕,忽然若有所悟。
這個時候,朱城二從房子中出來還順手關了門。他的一衆手下道:“二哥,咱們是把這小子燉了還是炸了,您說一句話,咱們山裡的兄弟都叫來,他要是能走出一拂鎮,我狗蛋的名字倒着寫……”
話還未說完,只見朱城二猛一屈膝,推金山倒玉柱的跪倒在地,轟然砸的地面震動。所有山上的山匪,都被這個動作嚇了一跳。
“恩公!”朱城二甩手就給自己兩個耳光道,“我有眼不識泰山,偷了您的東西,您還治好了我孃的眼睛。我真他媽不是東西,您要怎麼罰我都成,要不然剁一隻手指還你。”
葉小白正進入到玄之又玄的境界,被他打斷,只得翻了翻白眼道:“我要你手指幹嘛,又不是鳳椒雞爪。把我幻魔琴還我吧,我還急着趕路。”
朱城二眼睛一紅,又碰碰磕了兩個響頭道:“那琴具邪乎的很,我們都沒敢動,立馬給您送來。但是還請恩公在這裡逗留,我朱城二一定要盡一盡地主之誼。二伢子,趕快通知四叔,就說我二牛子要擺宴感謝我的恩人。”
葉小白看他淳樸的孝順模樣,對他的氣也笑了,一擡手道:“請起吧。”
朱城二隻覺得一股勁托住了自己,然後自己自動站了起來。頓時心裡知道碰到了高人,又敬又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