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吳,這可說不假的,此話當真?”蔣金貴神色嚴肅,反問起來。
如果金江縣的大量土地都被人提前承包了,一旦土地流轉項目實施,到時候。沒有了土地。這場面就亂了。更嚴重一點,直接影響到土地流轉的試點效果。到時候,省裡面,必然是一番激烈的爭論。這一個後果,不是自己可以承擔的。
吳標點了點頭,也很嚴肅道:“金江縣的張寶昌給我打的電話。最近這一個月,市裡有幾位常往金江縣跑。另外,不少鄉鎮,都有當地人通過當地村委以及鄉鎮和一些農戶簽訂了承包協議。從這裡,不難看出,這裡面,市裡面,那幾個公子的運作是功不可沒的。”
吳標雖然沒有明說。可是,話已經說得很直白了。市裡面的幾位公子,想都不必想,無非就是班子裡那幾個人的孩子。
這種事情,在地方上不少見。依靠着家裡的消息,打一個提前量,橫在前面,然後藉此機會發一筆。
這些人做事,也能夠讓你找不出任何的藉口,比如這一次。進行土地流轉承包的,都是金江土生土長的本地人。這些人只是遠遠的站在幕後艹縱。即便是想找,也找不出什麼岔子。
可是,這種事情,對土地流轉項目的大局來說,卻是影響巨大。從官方來說。這麼一來,土地流轉的效果要打折扣。從種糧大戶來說。這中間,等於是加了一層價格,種糧大戶,平攤到一畝土地,實際上,也賺不了多少。這裡面,主要還是賺的一個規模和聲望。
一畝地,在農民手中,或許能賺三五百。到他們手中,或許賺個兩三百。可是,農民覺得沒有效益。他們土地多了。幾千畝,上萬畝,那賺頭就大了。這就是規模化的好處。
而且,規模越大,名氣就越大,貸款什麼的,也更容易,更方便。這就是好處。可是。現在這麼一來,被人平白無故加一道手續,再落到他們手中,可就沒有利潤可言了。這就大大的打消了種糧大戶的積極姓。
從農民老百姓的角度來說。他們可不會管你這裡面什麼門道。他們,看重的,都是要活生生能擺到檯面上的東西。
這土地承包之後,如果,自己這邊拋開了這一部分不賣帳。以這些人的能力和手段,可以肯定,這些土地,他們是玩不出花樣的。四體不勤五穀不分的人,還能種地?那是不可能的。
這樣一來,土地繼續荒廢。很可能,承諾的承包款也會賴賬,這樣一來,失去了信任,對土地流轉,又是一個沉重的打擊。
這些人的狠,就狠在了這裡,抓住了這一個地方,讓你查無可查,動無可動。其目的。自然是要撈一筆。
沉默了一下,蔣金貴卻是沉聲道:“太囂張了。太縱容了。這樣搞,這以後,什麼事情,他們不都要攙和一腳。以後,只能是更加的無法無天。在這種事情上,堅決不能縱容。”
蔣金貴此刻,卻也有些不好意思起來了。隨即,訕笑道:“老吳,不好意思,實在是被怒火衝昏頭腦了。”
吳標渾不在意。這一次,之所以幫助蔣金貴,那也是從自身的利益來考慮的,如果,蔣金貴被這麼給打發了,到時候,對自己也不利。如今,自己和蔣金貴聯手,在市委,倒還是能夠掌握一定的話語權,可是,真等到蔣金貴完了。覆巢之下無完卵的道理,自己還是懂得的。
沉默了一下,吳標卻是開口道:“老蔣,說句實話,咱們,多年同事。我在金江擔任縣委書記的時候。我記得,你當時就是在仁章縣擔任縣委書記。這些年。咱們之間,雖然談不上什麼親密無間,但是,大局還是好的。事到如今,金江縣這邊,你肯定是如鯁在喉的。我覺得,你不如換一個思維。從其他地方入手,我記得,仁章縣那邊,不是出了一個農業廳都表彰過的種植能手麼?”
這就是所謂的旁觀者清,當局者迷。在土地流轉的問題上,蔣金貴的思想卻是過於僵化了。
省裡面,的確是把果南市確定爲試點市。可是,聶省長也沒有說,果南市一開始就必須要全市全面佈局。
現在,有吳標這麼一啓發。蔣金貴猶如找到了大海之中的燈塔一樣。既然金江縣行不通,那就走仁章縣,其他地方按兵不動。只要這一個季度下來,現成的收穫擺在面前。到時候的工作,就好開展了。農民老百姓,不一定相信政斧的話語,可是,卻是相信擺在他們眼前的事實。而那些人,必定會偷雞不成蝕把米。
想到這裡,蔣金貴也坐不住了,立刻站了起來道:“老吳,這一次,你這份情,我記下了。不怕你笑話,我現在是坐不住了,這個事情,拖了兩個多月了,事不宜遲,我先回去安排一下,以免夜長夢多。”
蔣金貴這一句話,算是付出大本錢了,體制內,最難還的就是這人情債。不要以爲沒有人知道就可以不認。要知道,這個世界上,從來沒有不透風的牆。真要是不認帳。自己的名聲就臭了,到時候,看着你掉進萬丈深淵,恐怕別人也會敬而遠之。
在體制內工作。有一些小毛病,這無傷大雅。可是,要是沒有了信譽,那就寸步難行了。這一點,蔣金貴很清楚,也不敢違背。
吳標此刻,對於蔣金貴的這一份人情,卻是坦然的接受了。微笑着道:“就知道你老兄是坐不住了。不過也是,要是大老闆把這麼重的壓力壓在我頭上,我估計,我早就趴下了。你忙你的。這邊,我來結賬。”
走出,土菜館。蔣金貴隨手招了一個出租車,直接返回市委市政斧家屬區。一進門,就拿起了電話,一接通,蔣金貴就直接吩咐道:“愛春吶,我是蔣金貴。你馬上安排一下。明天上午,我去仁章縣視察工作。另外,給我約一下仁章縣的種糧大戶邱爲毛。”
作爲仁章縣曾經的縣委書記,蔣金貴在仁章縣還是有一批老班底的。這麼吩咐,自然是沒有任何一點問題。
接下來,蔣金貴又給市政斧秘書長辦公室主任打了一個電話。安排了一下明天的行程安排之後。蔣金貴這才放下心來。
第二天上午。
仁章縣這邊,卻是彩旗招展,市容市貌佈置得煥然一新。接到了蔣金貴的電話之後。
昨天晚上,仁章縣就連夜召開了緊急常委會,安排了迎接工作。環衛、公安、衛生等部門更是連夜出動,全縣縣直單位更是全部出動,連夜對仁章縣城區進行了大掃除。
縣城內,各個環衛死角都被清理一空。縣城內,一些稍微有一點名氣的混混,都得到了各自轄區派出所的電話。明天,上級領導視察,這幾天,都必須要安穩老實一點。
蔣金貴和仁章縣班子的成員一一握手之後,接下來,在仁章縣縣委會議室內,聽取了仁章縣的工作彙報之後。蔣金貴直接就在縣委書記彭愛春的辦公室內接待了仁章縣的種糧大王邱爲毛。
邱爲毛大約五十多歲的年紀。身材並不高大,大約就在一米六五的樣子。皮膚很粗糙,膚色黝黑。單純從外表看,完全就是一副農村老農的典型形象。可是,誰又想得到,這位,竟然是聞名果南市,乃至是巴蜀省的種糧大王。
邱爲毛人雖然看起來樸實厚重。可是,身上掛着的牌子卻不少。省人大代表。光是這一個光環,就不是什麼人可以拿捏的。
在邱爲毛的面前,蔣金貴也沒有擺自己的市長架子,很是和氣道:“邱師傅,實在是抱歉。原本,我應該親自去拜訪你的。”
邱爲毛此人,骨子裡有一種農民的執拗。要是在他面前擺譜,他還真不一定會正眼相對。可是,蔣金貴這麼說,卻是給足了邱爲毛面子。
此刻,邱爲毛也微笑着道:“蔣市長,你客氣了。不知道,蔣市長這一次,過來,是爲了啥子事情?”
這就是邱爲毛。直來直往的姓格,在此刻顯現無疑。在此人面前,體制內拐彎抹角的那一套,完全沒有用。蔣金貴也是摸清楚了這一點,隨即道:“邱師傅,這麼說吧。這一次來仁章縣,我是專程爲了您來的。”
“爲了我?蔣市長,你是爲了土地流轉的事情吧。這個事情,我聽說了。也認真看過了。說句實話。聶省長的這一個方案,我是贊同的。可是,我卻不敢做。”邱爲毛直接的說了起來。
頓了一下,看着蔣金貴不解的神情。邱爲毛卻是繼續道:“要想讓我來帶着頭,光是幾百畝,上千畝,肯定是沒有太多的作用。上萬畝的話。我肯定要聘請人手,要添置設備機器。另外,糧食的產銷也是一個大問題。這些七七八八加起來,至少要投入四百萬以上的資金。加入,承包了今年。明年就承包不到了。我這就虧大了。蔣市長,我要政斧一個公證,至少要保證我十年的承包期限。有這個,我就做。”
這句話一出口,卻是把蔣金貴給難住了。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