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常勝看了聶振邦一眼，也知道這個時候不是意氣用事的時候，而且。自己也不是什麼小孩子，早已經過了那個意氣用事的年紀了。這個時候，要緊的不是相互之間的爭鬥。政治傾軋，以後有的是時間。現在麼？還得要同心協力。做好安撫工作。不能讓羣訪事件演變爲現實，這纔是主要的問題。
看了看聶振邦旁邊的何慶軍，作爲一個樑溪的本土幹部，樑溪市的事情，範常勝還是清楚的，看樣子。隨着聶振邦這小子的到來。何定邦這個老傢伙也開始不安穩了。不過。就憑他手底下這幾個人。範常勝卻是沒有多少的畏懼。匱城區區委書記陸武麼？一個老城區的邊緣化書記。無傷大雅。
隨即，範常勝也淡然道：“聶代市長，你算是過來了。市裡發生這麼大的事情。聶市長的速度可是有點慢啊。”
不痛不癢的，範常勝這句話，卻是隱含責備的意思。此刻，聶振邦還只能是生受着。別無他法，在大庭廣衆之下，聶振邦也不能頂撞範常勝，這是規矩，市委一把手的威信，還是要維持的。這是規矩。
而且，說什麼，說自己在何定邦那裡吃飯聊天。還是撒謊說自己在辦公室加班？越說，只能是越糟糕。事情只能是越描越黑。還不如忽略。隨即，聶振邦再次道：“範書記，批評得是。現在羣衆的情緒如何？有勸住的希望麼？”
說到這個問題上，範常勝的眉頭也緊鎖起來，聶振邦的意思，範常勝很清楚。所謂勸住的希望這是最好的打算。能夠勸住，那是最好不過的。有什麼事情，派出幾個民意代表。坐下來談。不要用這樣激烈的違法的方式。這樣，也給樑溪市市委市政斧留下了一些顏面。要是勸不住的話，恐怕就是市委市政斧的雷霆手段了。羣訪事件，帶頭的幾個人，抓起來那是肯定的。其他人，恐嚇一番。利誘一番。然後，各個擊破。廠子領導以及動員家屬出面。這一些都是應付羣訪事件的手段。
“輕紡廠的事情，已經不是一個單獨的個案了。三個廠子，如今每年都要市財政撥款發放基本工資。再加上廠子的經營虧損。一年下來，市裡財政要負擔接近八千萬的資金。再加上市裡出面向銀行協調貸款，三個廠子如今早已經是資不抵債了。進行改制，已經是最好的辦法了。”範常勝搖了搖頭。此刻，範常勝也沒有什麼好辦法。
輕紡城三個廠子，策動羣訪，早已經不是一次兩次了。以前，市委市政斧顧忌到影響，顧忌到自身的前途。都採取了忍讓退縮的政策。拖到現在，三個廠子在自營自救的過程之中，包袱反而是越來越重了。此刻，範常勝也發現，與其生產，還不如就這麼養着反而更好的時候，已經是後悔了。這一次，趁着聶振邦上任，範常勝和李國華就商議着，一石二鳥。一方面，解決這個老大難的問題，另外一個方面。聶振邦不是代市長麼？那這個事情就是你聶振邦的事情。
當然了，聶振邦畢竟是初來乍到，真要是明擺着撂挑子，聶振邦完全可以撒手不管。到時候，吃虧的還是自己，範常勝是絕對不會做這樣無知短視的事情的。
隨即，一使眼色，旁邊，李國華會意的點了點頭，隨即道：“聶市長，情況大致就是如此了，我市的輕紡工業，如今已經到了一個絕境了。繼續拖着這個包袱。市裡財政也將難以爲繼。如果只是一年幾千萬的問題，那倒也罷了。可是，現在三個廠子，今明兩年，就有足足六億的貸款需要償還。如果不下定決心，放下包袱，輕裝上陣的話，恐怕，整個政斧都會被拖累。”
這句話倒是事實，不需要去考慮，聶振邦就清楚，輕紡城幾家國營大廠的貸款，肯定是市政斧出面協調，甚至是市政斧擔保的。一旦進入還款期。樑溪市財政也將要承擔還款的職責。這纔是拖不起的。如果三個廠子經營有起色的話。那還好說。市委市政斧出面協調一下，推遲一下還款曰期，相信這還是沒有問題的。可是，問題就是三個廠子到現在爲止，也沒有好轉的跡象。這纔是市委市政斧下定決心的根本原因。不重組，不但是三個廠子死。市裡也要拖累一個半死。重組的話。就勢必要出現陣痛和衝突。這是一個兩難的選擇。
想到這裡，聶振邦也點了點頭道：“範書記，不管事情如何，不管怎麼解決。我想，現在還是先把眼前的難題給解決吧。”
話音剛一落下，旁邊，李國華就開口道：“各位工人同志們。職工們。請大家安靜一下，對於輕紡城，對於你們三個紡織廠的事情，市委市政斧，。範書記和聶市長都高度重視。這一次，更是親臨現場。這充分的體現了市委領導對大家的關心。我來給大家介紹一下，我旁邊這位，就是聶振邦、聶市長，相信，聶市長的事蹟，大家也聽說過，西北新梨市那麼貧困的地方，都能夠被聶市長建設成爲全國的百強縣市。請大家要相信聶市長。”
話音剛落下，聶振邦的眉頭就皺了起來，李國華這是居心叵測啊。這麼說，算是把自己推到了風口浪尖上。
可是，這個時候，並不是自己推脫的時候，大庭廣衆之下。聶振邦也只能是順着李國華的話語說下去，明知道這個事情是一個無比巨大的陷阱，可是，聶振邦還真只能是閉着眼睛往裡面跳。
如果推脫，傳出去，傳到江北省委，說自己爲了逃避責任而拒絕接手這個事情。這就是大問題。到時候，反而給範常勝等人留下攻擊的藉口。同樣的，接手這個爛攤子，那也不是什麼好事，很有可能，自己的全部精力都會因此而拖累。這對自己在樑溪市開展工作也是有着影響的。
對於李國華和範常勝給自己下套。此刻，聶振邦還真沒有什麼好說的。眼前的局面，只能是承認。
隨即，聶振邦也站了出來，朗聲道：“大家都安靜一下，平復一下情緒。”說着，聶振邦雙手擡起，做了一個向下壓的手勢。
這麼多年的官場鍛鍊，聶振邦身上帶着一種油然而生的氣質，一股上位者的威嚴氣度，這種氣質，自然而然，能夠讓人信服。隨着聶振邦的話音響起。原本還鬧哄哄的人羣也逐漸平靜下來。
人羣之中，放眼望去，幾個大約在四十歲上下的中年男子如鶴立雞羣一般，其中一個，更是大聲道：“夥計們，早就聽說聶市長搞經濟是一把能手。這次，有聶市長出面，我們都安靜一下，聽聽聶市長怎麼說。”
看到這一幕，聶振邦也在沉思起來，這幾個人，在這羣職工之中，有着很大的威信，如果所料不錯的話，這些人應該就是這次羣訪事件的策動者。看樣子，以後想要順利解決輕紡城三個廠子的問題，還得從這幾個人身上下功夫。
隨即，聶振邦沉吟了一下，卻是高聲道：“各位輕紡城的職工兄弟姐妹們。我就是聶振邦。首先，感謝大家對我的信任和支持。這是我的榮幸，也是我的一份責任。大家的期望，讓我有種如履薄冰的感覺啊。”
任何時候，以誠相待，纔是根本。所謂的謊言，或許，能夠欺瞞一時。可是，說多了，就沒有多少的效應了。這麼說，聶振邦那也是經過了仔細的考慮和衡量的。什麼承諾。什麼條件。恐怕早已經被李國華之輩說過無數次了。如果，聶振邦還用這樣的方式。肯定不會讓這些職工有任何的觸動。甚至，搞不好還會產生一種牴觸，會給人一種自己也不過如此的感覺。現在，聶振邦這麼說卻是讓衆人有種耳目一新的感覺，都在期待着聶振邦的下一句話語。
隨即，聶振邦再次道：“工人同志們。我初來乍到，在大家面前。我實話實說。對於輕紡城的事情，在這之前，我是一無所知的。如果說，這個時候，我能夠拿出一個什麼方案來完善的解決這個事情。那是空話、套話。說句不客氣的話語，那是在欺騙大家。我聶振邦，還不屑做那樣的事情。所以，此刻我還真沒有一個頭緒和方案。”
這話一出口，全場立刻炸鍋了。人羣之中，情緒容易激動的人更是立刻就叫嚷起來：“那你還說什麼。我們不聽了。沒有方案，你還大言不慚說什麼。兄弟們，夥計們。咱們不管他們了。明天，去靜坐，去示威。我們要生存，我們要工作。我們要活路。”
人羣之中，各種各樣的叫囂聲此起彼伏。半晌之後，幾個聲音喊了起來：“吵什麼，吵什麼！夥計們，都仔細想想，聶市長這話纔沒有騙人。這纔是真正和咱們交心啊。”
聽到這些話，聶振邦的臉上也露出一絲微笑。到底還是有明白人啊。這樣的話，接下來的工作就輕鬆多了。隨即，聶振邦再次道：“職工們，去市委市政斧示威。最終，還不是要和範書記，和我交談麼？現在，我們都在這裡，大家認爲，去市委市政斧和在這裡有區別沒有？在這裡，我想請大家給我三天的時間。三天之內，市政斧會拿出一個方案出來。如果我沒有做到。到時候，我帶着大家，我親自送大家去省委省政斧上訪！”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