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修超的話語,讓賈民富深以爲然。這並不是一句玩笑。工作組組長的這個職務。在外面看來,似乎是很光鮮的一個職務,手握實權。可是,換一個角度來說。這個職務,也是一個十分容易得罪人的工作。楊勝利處於保護女婿的考慮,有微詞這也是很正常的。因爲,聶振邦此刻,已經完全不需要這麼冒險了。調入部委。任何一個部門。完全可以以同樣的一種方式過度。
隨即,賈民富卻是呵呵笑着道:“總書記,老楊的工作,看樣子,只能由你來做了。”
對於賈民富這種耍賴式的話語,沈修超此刻也笑了起來,道:“好你個民富同志。這個老大難的問題卻是丟給了我。”
……
京城,全國政協大院,作爲全國政協的主席,楊勝利就住在這邊。此刻,在楊勝利的書房裡面,卻是來了一位貴客。
等到自己的夫人親自端上了一杯綠茶之後,楊勝利也笑着道:“總書記來,嚐嚐看,下面的同志,給我帶了點龍井過來,說是什麼明前的。你也知道。對於喝茶,我向來是牛飲的。什麼明前、雨前我是不懂的,還請總書記您給我評價一下。”
對於沈修超親自登門,楊勝利很是感到意外。職務上,雖說都是四大班子領導。都是國家級領導人,可是,沈修超畢竟是總書記,這一點,就足夠壓倒一切了。這是當之無愧的一把手。
如果說,是沈修超剛剛上臺的那一年。親自登門拜訪。楊勝利倒是不會感到驚奇。可是,如今,沈總書記已經完全坐穩了位子,再登門拜訪,就顯得有些讓人吃驚了。
到了這一個層次。楊勝利也不得不在心中考慮對方的意思。不動聲色,只談茶葉,這就是楊勝利的一種策略。抱着的目的,也是不動如山的意思。這樣一來,主動權就掌握在了自己的手中。
這也是政治場內的一種常見的方式,一般來說,誰先說話,就代表誰處在了一個被動的地位上。
看着楊勝利的樣子,沈修超此刻也笑了起來,楊勝利的算盤,沈修超很清楚。對於楊勝利的這種小手段,沈修超卻是渾不在意。微笑着道:“老楊,這一次登門,主要還是有關你女婿的事情想和你溝通一下。”
說着,沈修超卻是將自己剛纔和賈民富的交流的事項和內容,選擇一些重要的複述了一遍之後,看着楊勝利道:“老楊,明人眼中不說暗話。工作組這個位子,很重要,相信,京城,各個家族盯着這個位子的人也不少。可是,同樣的,這也是一個得罪人的位子。現在,主要想聽聽你的意見。”
這句話,沈修超說得是無比的狂傲和霸氣。這也真實的反應了聶家如今的處境和地位。雖說,聶國棟也是政治局的成員。可是,聶家的權勢,還沒有達到讓沈修超動容的地步。可是,楊家就不一樣,楊家一門光是嫡系就有兩個政治局委員,再加上楊勝利本身也是九鼎之一。所以,作爲楊家的女婿,沈修超纔會過來徵求楊勝利的意見。其目的,也是不想讓自己和楊勝利之間有嫌隙的意思。
聽到沈修超的話語,楊勝利此刻也在沉思起來,說實話,沈修超十分的坦誠,將這個職務的優劣都全面的分析出來了。
一時之間,楊勝利反而不好說什麼了,的確,就如同沈修超說的那樣。這一個職務,是風險和機遇共存的。相對於聶振邦來說。或許還會有更好的路子,調任部委,或是,調任其他省份。都可以,完全沒有必要來趟這趟渾水。可是。如果是這樣,沈總書記這邊是一個什麼樣的想法。卻也是不得不考慮的事情。
沉默了一下,楊勝利還是沉聲道:“總書記,我覺得,這個位置,還是要看振邦自己的意思。我是沒有任何的意見的。”
聽到楊勝利的話語,沈修超的臉上也露出了一副滿意的笑容,這個事情,只要楊勝利不反對,以沈修超對聶振邦的瞭解,事情,基本上就算是八九不離十了。倒不是說是自己在利用聶振邦的這種性格。事實上,對於聶振邦這種有一些理想化,而且,有着自己的道德底線和操守的性格,很讚賞。很滿意。
如今,體制內就是缺少這樣一種激越的官風。各個地方,各級的黨政幹部。大多數的人。心中所想的,都是自己頭頂上的官帽子。想着的是自己的錢袋子。這是一種陋習。可是,卻是無法改變。
地方上,出了事情,出了貪腐弊案,上級領導所想的,第一件事,不是如何抓出貪贓枉法的人,而是想的如何才能保住自己不受到影響。捂蓋子,這是如今地方上最常說的一句話。
既然上級想捂蓋子,那麼,事情肯定要限制在一定的範圍。最終的結果是,小魚抓了兩三條。真正的幕後禍首,卻是逍遙法外。
而恰巧,聶振邦的性格,這種堅持的性格,卻是落入了沈修超的眼中。前段時間下來。聶振邦韜光養晦的策略,這讓沈修超很是不滿。這也是沈修超爲什麼會和老李家聯合起來的原因。
聶振邦的家世背景,太過雄厚了,韜光養晦的話。所形成的能量,實在是太過龐大了,那種能量,即便是沈修超也有些畏懼和害怕。在沈修超看來。聶振邦這種人,適合走的,就是一個青天形象。哪怕,是成爲官場屠夫。那又如何?只要掌握好一個分寸,一個尺度有自己的支持。有聶楊兩家的存在。完全不必如此。現在。沈修超也是在藉此機會向楊勝利逼宮,向聶振邦逼宮。
等到沈修超離開之後,平日裡,一直都不怎麼管事的楊夫人,此刻也走進了書房裡。看着老公楊勝利。遲疑了一下,楊夫人還是開口道:“勝利,沈總書記這是要把振邦這孩子往火坑裡推啊?你怎麼就不反對?”
“反對?”楊勝利冷哼了一下,卻是沉聲道:“你還沒看出來麼?老沈這麼做,這是在逼迫聶振邦表態了。是徹底進入團系還是左右搖擺。這是一個問題啊。”
頓了一下,楊勝利卻是解釋道:“隨着老爺子他們老一輩的先後過世。開國一代,如今在國內的影響力,也已經開始逐步減弱了。就如同喬易人一樣。他不是也脫離了世家圈子,加入了老袁那一個派系麼?這以後,世家想要出頭。很難的。現在,經過這幾代的磨礪和淬鍊。世家和其他派系,就好比古代的士族和寒門。世家是行不通的。所以,聶振邦想要有問鼎的資格,現在這就是他表態的最後機會。是龍還是蟲,就看他自己的選擇了。”
聽到老公的解釋,楊夫人此刻卻是有些焦急道:“老楊,你不給安娜打個電話,提點一下?”
楊勝利此刻卻是擺了擺手道:“不需要。怎麼選擇,聽天由命吧。如果,他聶振邦真有這個名。那他就會有自己的選擇。要是沒有這個本事。扶上去了,那也是劉阿斗。”
望海市這邊,剛和汪建華交流完之後,一回到家裡,吃完了晚飯,看了《每日七點》新聞之後。客廳裡的電話卻是叮鈴鈴響了起來。
楊安娜一接起電話,片刻之後,卻是捂住了話筒,對着聶振邦道:“振邦,中央石部長的電話。”
聽到這句話,聶振邦也站了起來,中央的石部長,這幾年,中央部級領導裡面,新上任的姓石的部長,只有一個,那就是在01年的時候,接任中組部的石建東部長。
想到這裡,聶振邦不敢怠慢,隨即走進書房裡,拿起了電話道:“石部長,你好,你好。實在是不好意思,讓你久等了。”
石建東這個人,華清大學畢業,和沈修超是同屆的校友。之後,歷任遼東省同安市團市委幹事、副書記。之後調任遼東團省委。又調任團中央任職。之後,外放隴西省擔任副省長、常務副省長、省委副書記、之後,調任彩雲省擔任省委書記。從彩雲省調任中央,擔任中組部副部長。接任部長。
可以說,這是沈總書記的鐵桿嫡系人馬。深得總書記的信任,擔任中組部部長之後。幾次出手,以極其強勢的手腕和魄力。在官場上,人稱石敢當。
此刻,聶振邦是不敢怠慢的。聽着聶振邦的話語。對面,石建東此刻也哈哈大笑起來:“振邦同志,太客氣了。現在,本就是下班時間,等一下,也是很正常的。”
說着,石建東的語氣也嚴肅了起來,直入主題道:“振邦同志,這一次給你打電話,主要的目的是,找你談一下。”
說着,石建東介紹道:“振邦同志,這一次,受黨中央、國務院以及沈總書記的委託,由我,代表組織上跟你談話。原本,按照規矩,是要你來京城的。考慮到路途的問題,以及馬上就是兩會了。所以,一切就從簡了。我也就來一場電話談話好了。”
從這一點,就可以看得出來,石建東這個人不拘一格的做事風格。組織部談話,這麼嚴肅的事情。他卻是可以用這樣的方式進行。
聽到這裡,聶振邦卻是心中咯噔一下,難道說,自己也要走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