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嗓音中透着一絲沙啞,然而那不但沒有對清悅的聲音造成任何不良影響,反而爲其添增上一份莊重,以至於它震盪於空時,是如此的清晰,又那般的肅穆。舒榒駑襻
那一句,莫明的讓人心安。
有如春風吹過,燥動的心變得平和,鳳留行等人的氣息就此平緩,變得自然而有規律。
咯噔,修蛇始祖心神一繃,心絃卻在剎時俱斷。
他兵行險招,一氣破三界,借剎那的音殺之威以引無數生靈血魂凝驟於虎怒鼓器靈周圍,那已經是兇險之極,可沒想到,那個人類比他更膽大,更不要命,竟敢奏出萬聲歸一
萬聲歸一,引萬聲爲源,合萬音於一,其音所達,無生靈能抵其峰。
它,乃是音術中的絕殺。
驚悚!
他的心裡唯有驚悚。
萬聲歸一,能號令萬音,但,也無異於自殺,奏此音,將以奏者本身爲容音之音源,爲歸匯於一的聲音提供力量,淺白的解釋即爲以命供音,絕殺之後奏者如何,全憑其本人的運氣而定。
音中絕殺,非必死之時不用,可是,那個人類音醫,卻敢以身家性命相賭,不顧一切的奏出萬聲歸一。
人類,真的不怕死麼?
有剎那的功夫,修蛇始祖甚至由衷的生出一絲敬重,一絲對對手的敬重,且不論其他,僅是有此膽量與勇氣,就值得敬重。
那個人,竟不惜以命爲代價以破虎怒,那究竟是何種理由讓他有那般的勇氣?
一抹猜疑劃過心際之時,雙劈驟然緊收,死死的扼住握着的黃金飛索,一抖手腕,強硬的將兩條鏈索的去勢改向。
絕殺起奏,萬物萬靈之聲皆不屬於自己,哪怕是一絲呼息之音都是萬聲歸一的助力,此時此際,再鳴音無異於是自掘墳墓,唯今之際,唯有另換他法以阻止纔是上上之策。
於一瞬間反應過來的修蛇始祖,一甩鏈索,將棒桘改向襲向水嘯,與此同時,身形一騰,衝宵直上。
那鏈索因外力作用,倒翻着反捲,在空中劃出一個圓弧的軌跡,化爲兩抹金色流光,直射護着水嘯的銀光圈。
修蛇始祖反應很快,然而相對而言,卻仍然太遲。
就在那聲幽喝聲中的“萬聲歸一”四字響起時,空氣驟然凝重,當那個利落的“去”字之音入人耳,周圍一片冷寂。
那一刻,那槌擊鼓所生成的震耳餘音突的中斷,那三重音界破滅的連綿聲響於剎時靜止,那些轟鳴,無影無蹤,就連人與獸的心跳聲也瞬時變爲無聲,好似所有人的心臟在同一刻停止跳動,就是近在咫尺也無法感應到臨近人的存在。
漠漠長空猶如死境,無聲無音,毫無生氣,冷漠的令人心寒。
怎麼了?
銀圈內的人在突然間發覺竟再也無法感知其他人的氣息時,愕然大驚。
怒,修蛇始祖爆怒,所以在丟下獸王追殺壞自己大計人類,那人類,毀了他幾十世的等待,今日若不死蔫能消心頭之恨!
怒火攻心之下,他張開大口,意欲一口將人與天馬連同那薄如紙弱的音之界一起吞入腹中當食物填棄肚皮。
仰着頭的人,全身血液凝固。
“嘯兒,嘯兒,嘯兒……”鳳留行嘶聲長喚,聲聲悲切。
那悲切的呼喚入耳,如一抹電流鑽進身體,水嘯的心一暖,肢體又了感覺,那一刻,撲天蓋地的疼痛亦一股腦兒的襲至四肢百骸,整個人都被痛意淹沒。
神經與感知覺醒,意識已感知危險來臨,立即一個魚挺,與飛飛浮立,同時運指如電,疾劃琴絃。
豎立好,向下一瞧,因視糊糊一片,只隱給瞧到一個巨大的陰影正無限逼近。
錚錚琮琮的琴音,嘹亮明淨。
暗淡的銀色一閃,清亮似晨光。
銀華圈輕盈飄浮不動。
嘭-
狂衝着的修蛇,來不及剎步,重重的撞上銀華層面。
修蛇始祖一下子被震得倒退幾十丈,好不容易甩去眼前閃耀着的金星,呲着牙,剛想再次進攻又突然靜止。
經那麼一鬧,虎怒器靈的紅煙已只餘一小縷,就在他一瞥時,那一小縷一晃,又綻散一圈,隨即一小抹自正遂次泯滅的細煙中飛出,裊裊上升。
“哈哈-”修蛇始祖狂喜之下,縱聲大笑着一扭身,身軀化爲道道保護牆圍住四面八方,倒頭疾降。
還沒死絕?!
一剎時,水嘯猜到了原因,心跳一突,如此重擊都不滅,那器靈的意專究竟有多強?
震驚之下,頻變指法,然而,才拔出幾個高亢的音調,心臟如被人揪了一下,痛,就那麼毫無預兆的襲擊全身,人,更幾乎要窒息。
水嘯手臂一僵,險些脫手將琴撞落。
猛然吸口涼氣,雙手機械地在十三絃上來回遊走,緩緩的扭頭,那種痛來源何處,她再清楚不過。
痛,錐心錐魂。
內心悲涼的水嘯,艱難的側偏頭,望向自己拼盡心力護着的音之界。
“小祖宗?!”華儀駭然之下,雙目爆睜。
玉紫幽安若閒河洛圖驚得剎那慘白了臉。
那是怎樣的一張臉啊,血痕縱橫,看不到一絲乾淨的皮膚,兩邊眼角迸裂的傷口痕直至鬢髮,比蜘蛛還密的血痕交錯着遍佈瞳目,血珠成線,自尖尖的下巴處滴落。
那個人,那個風華絕代的少年,在不足半刻鐘的時間內竟瘦了一大圈,那傾城的絕世之姿竟轉眼成憔悴。
“嘯兒……”鳳留行呢喃一聲,眼角滾出兩行清淚。
看不見人的模樣,水嘯依着心中的痛的牽引,目光投注在銀圈內的那抹月白身上:“沐……月……月霜,你,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