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周圍靜的落針可聞。
水嘯看着櫃檯前的六人,腦子裡又閃過一些畫面,眼神漸漸的變得越來越犀利、寒森。
被那視線注視着的六人,霎時生起一種如掉冰窟的感覺,高漲的氣勢立即萎蔫,俱寒顫着垂下了頭,不敢正視。
“十……十九……公子!”六人轉身,排成一排,躬身,聲音直打顫兒。
“嘶—”吸氣聲頓起。
十九公子,水氏十九公子?
衆人兩眼一鼓,直瞪瞪的定在了身着梨白衣袍,瘦弱不堪的小少年身上,一張張臉如調色盤,在來來回回的換色。
至於安若閒等人,再次被人無視了,而後面的水濤則被前面的幾人擋住,水氏六人根本沒瞧着。
水嘯平靜的站着,也不發話,任六人半躬着身子。
“在水氏眼皮子底下,意俗敗壞水震老爺子孫兒名聲,這手段也太差勁了些,那幕後主使人腦子裝的不是草就是豆腐渣,”安若閒瞅幾人一眼,悠悠的一揮扇子,說的雲淡風輕:“小水嘯,要不要老哥哥我幫你揪着人回水氏給做個見證?”
水濤驚得眉毛一跳,滲了一背的冷汗。
呃,這人還真是敢說。
“一點家事,哪敢辛苦老哥,請幾位先入雅間略坐,十九一會即到。”水嘯一樂,好笑的瞟瞟自稱“老哥哥”人一眼,幾乎連猶豫都沒有,第一時間謝絕好意。
若真揪着人回水氏,他安大少爺是沒人敢給顏色看,她卻逃不了那種處事不當,將家醜外揚的罪名,到時只怕有理也成沒理。
亞叔趕緊的對着安若閒、金氏兄妹做出請的手勢。
“哦,我忘了,水十二公子也在,”安若閒收起扇子,正準備離開時,突的一轉頭,似笑非笑的望着水濤:“身爲水氏當代執家家主的孫子,又是兄長,水十二公子自是會清理門戶,是也不是?”
水家十二公子也來了?
一干人立即去尋找水氏雙天才中的另一人。
水氏六衛霍然擡首,瞳孔光芒陣陣亂跳。
“閣下所言極是,這是水十二應盡的職責所在。”背皮一凜,水濤全身都僵硬了,微愣後,趕緊忙不迭聲的應着。
“如此甚好,我也不必擔心我的小友被人欺負了去。”安若閒眨眨眼,也不再看其他人,長腿一邁,隨着亞叔而行。
金飛雲遲疑一下,拉着妹妹帶着隨侍走在後面。
目送着安若閒幾人上樓梯後,完全看不見背影時,水嘯慢悠悠的走向排排站的六人,神色沉靜如水,竟查不到發怒的跡象。
水濤黑着臉,與水嘯並行着,綠萼等三人則小心的行在一側。
掌櫃與其他人則盯着二人,視線來來回回的打轉。
水氏六人看着面色平靜的人,心底騰起一股恐懼,想跑,腿卻如生根般釘在地板上,根本移不了半分,一個個只能眼睜睜的看着。
走近櫃檯,水嘯距六人約三尺來遠時頓足,目光在六人面上來回掃巡一回後,輕輕側轉首,聲輕如水:“十二哥哥,這裡是雅齋樓,打撓客人是失禮之舉,我想,我還是將他們全部帶回水宅後再細細盤問比較好,你認爲呢?”
啊?!
“咳,”水濤一嚇,差點失聲驚叫,一時忙忙的咳嗽一聲以做清理嗓子後急急開口:“十九,水家出了如此奴才,是家族內院管教失嚴,我來問問,最好當衆揪出意欲壞我水家名聲的主指人,以正水家族風。”
六衛震驚的雙眼爆凸。
揪出幕後人麼?
“嗯,我聽十二哥哥的。”水嘯偏偏頭,輕飄飄的應一聲。
“混帳東西,拿着家族的奉銀,竟做出此等敗壞族風的事來,說,是誰給你們的狗膽?”水濤暗喜着,跨前一步,狠狠的瞪着罪魁禍首。
在如狼似虎的視線下,六人暗中一驚,身軀抖抖如小綿羊。
“十二公子,我們冤枉啊,”其中一人直起腰,一副大義凜然的模樣:“確實是十九公子命我們點的菜啊,我們日日都是親自送去,我們傳達的也是十九公子昨日交待的話,如若不是有十九公子吩咐,就是借我們百個膽子,我們也不敢這麼做,十二公子,您一定要明查。”
呃,還叫冤啦?
“昨日,你確定?”水嘯好笑的挑起眉,無比戲謔的瞅着到如今還弄不清情形的傢伙,宛如是在看一個死人。
“是。您昨日親口……”另一人不疑有他,立即接口,應得乾脆。
“我昨日關在禁閉室中,一天一夜不曾見過任何人。也不知你們所見究竟是水家哪位公子。”水嘯別有深意的瞄眼身邊的水十二,不鹹不淡的開口,語氣輕飄飄的,就好似說關禁閉的那人不是自己。
“十九公子,您……您怎麼可以……”六人全身一抖,無比震驚的望着連如此禁秘的事也敢當衆說的十公子,脣齒直打架兒。
“該死的東西,事到如今還敢抵毀十九,如此不如悔改,留你何用?”水濤見時機已至,眼中劃過陰狠色,勃然大怒的一聲厲喝,身形一晃,欺身向前。
他的身法極快,帶着的勁風才颳起時,人已一下子便躥至六衛面前,而水濤一近六人時,一伸手,“嚓”的抽出一人腰間的佩劍。
旁觀的人頓時忘記了反應。
殺人滅口!
眼前劍花閃現時,水嘯眼角一跳,立即便明白過來。
水濤拿得劍後,身形滴溜溜的一轉,擡腕揮劍,直刺六衛中居中的其中一人,他手中的劍在刺出時,劍身幻化出三餘支劍影,支支透亮有如真劍,劍劍冷光逼人,劍尖上挽起了朵朵劍花,化爲漫天花雨,襲向目標。
那赫然是水氏最有名,也是最基礎的《春水凌波訣》裡的春水劍技,也是大陸修武者比較熟悉的招式,其招練到最精華時,劍式可化九九八十一影,影影如真劍,劍劍可取人性命。
而在人在出招時,劍與人走勢如一川流水,配上劍花則是流水典轉,水浪涌空,招式優美儒雅,若是女子旋展,則似在劍舞,若無殺氣外泄,感應不到任何殺傷力。
水濤劍勢如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劍刺入了六衛居中二人之一的一人心口,劍尖破胸透背。
被刺中的人,瞪着眼,嘴張得大大的,卻沒發出任何聲音。
圍觀的衆人,個個目瞪口呆。
水濤一招得手,立即拔劍,手腕一轉,手中劍似靈蛇,帶着冷光,又照着另一人當胸直刺。
其勢洶洶,狠絕無情。
“十二哥哥,手下留情!”水嘯眉一擰,趕緊的急急的出聲阻止。
然而,水濤的劍卻是去勢更快,在水嘯惶急的叫聲還沒落時便又一次透人胸部而過,劍尖出現在其後背,尖上豔紅如一抹溪水流滴。
“噗嗵”亦只在此刻,之前被刺的人就着水濤拔劍的力量,以面向地撲倒,地面上瞬間出現一灘血紅。
濃濃的血腥味撲鼻而至。
“嘔—”呆傻着的人,聞到刺鼻的味道,驚得驀然變色,不約而同的轉面,再不看櫃檯方向。
聞到血味,水嘯立即伸手,一手捂住口鼻,一手按住胸口,將翻涌的氣血與一陣一陣的往上涌的酸味壓下,堅強的撐着,不讓自己暈過去。
身處這以力量爲尊,信仰強者的世界,遲早會遇上各種血腥場面,更甚者,終有一天還必須要親手殺人。
爲了活着,絕不能懦弱。
她,早有覺悟。
一邊的綠萼見小主子不適,立即緊走幾步,扶着她。
水濤在衆人還沒反應過來時,拔劍,隨手一扔,“叮”的將劍棄之於地,閃身後退至曾經站着的地方,神色平靜,就像他剛剛殺的不是人,而是砍了一棵草。
第二位中劍的人緩緩撲倒,步上前一人後塵。
冷血!
如此這般狠毒的人,又如何能善待族人?
“十二哥哥,他們固然有錯,卻罪不至死,你怎麼就取了他們的性命呢。”心中一寒,水嘯對水十二的厭惡度又增了一分。
“敗壞門風,欺上瞞下,死不足惜。”水濤冷冷的一掃地面上的二人,又狠狠的瞪另四人一眼,一甩袖子,氣哼哼的走向樓梯。
殺人滅口後就走,倒是好城府。
水嘯目送着水十二帶着一侍一衛上二樓,唯有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