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季晃晃悠悠的來了,下過雨後,天越來越冷了。
街上人也變得少了些許。
丞相府中倒是人多的厲害。
邵堰抱胸站在亭中,聽着不遠處的屋裡傳來大笑聲。
“這次你可要好好謝謝丞相。”榮靈均道。
韓絮撅起來嘴巴,不大樂意,“哼,我也沒有讓他救。”
他身邊還站了個彪形大漢,滿臉絡腮鬍子,江湖上人稱謝一刀,榮靈均在江湖遊玩時恰好與謝一刀一同救過一個姑娘,不打不相識,雖說家世門第大有不同,但總歸江湖人性格豪邁。
府上來了一堆的江湖人。
邵堰摸摸下巴,轉身進了自己的府院。
綠竹環繞的屋中,陳桓洛翻過一頁書,地上也跟着發出輕微的沙沙聲。
那團毛絨絨的小東西被洗了乾淨,正賴洋洋的爬在牀上,爪子下也壓着一本書,它睜着黑圓的眼睛也蹭蹭的翻了一頁。
學的好像。
地上放了一小碗羊奶,陳桓洛猜測這小東西應該是剛下了崽,一時不着卻他們抓住了,現在身體虛的厲害,他就想着讓它也喝點,補身子。 www ✿TTκan ✿¢ ○
雖然不知道是什麼,但是看起來很通人性吶。
陳桓洛托腮看它。
邵堰大步走進來,看見一人一毛團正深情對望。
“不看書了?”
邵堰將手裡的桂花夾心點心放下,捏起一塊要喂他。
陳桓洛向後一躲,接住,扭頭問牀上的毛團,“吃嗎”
邵堰,“……”
是我拿來的。
問它幹嘛。
能聽懂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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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堰不樂意,陳桓洛捏一塊問小東西,自己也拿起一塊吃。
“需要我去看看嗎?”
“看什麼?”邵堰疑惑。
“榮小侯爺和韓公子。”
邵堰連連搖頭,“不管他,那奶娃子已經醒過來了,估計要不了多久就要走了。”
他吸了吸鼻子。
風寒了。
給開點藥唄。
陳桓洛撇他一眼,“裝”
就邵堰那身材,人高馬大,俊朗非凡,一看就不是會着涼生病的人。
邵堰咳了兩聲,給自己倒了一杯水。
牀上的小毛團也擡起腦袋。
渴了丫。
陳桓洛回頭,看見地上碗裡的奶已經喝完了。
他推推邵堰,邵堰不樂意的給毛團的碗裡也倒了水。
“這幾天你沒出去,外面出了好幾家雜耍,都是江湖人,比一般的好看多了。想去看嗎”
陳桓洛放下書,扭頭看他,“應該有不少人在找丞相,要丞相大人給個交代吧”
會試中的下毒案還沒解決,又是邵堰親口答應的。
現在卻絲毫沒有要查案的動靜。
邵堰苦惱的摸着下巴,“的確已經有不少人在府外叫囂了,可是下毒之人官府無處可查,他們也說不出個頭緒。”
陳桓洛頷首,想起來什麼,將書翻開,指給他看。
書中是關於蟻王草的一句介紹,寥寥幾個字。
“這東西開在隆冬之日,大雪之後,名爲草,實爲花,果實能解百毒,根莖能增功力。”邵堰道,“書中沒有說生長之地,只說數量極其稀少,幾乎無人見過,那又爲何江湖上人人皆知?”
陳桓洛搖頭。
低頭一看,那團毛絨絨正仰着腦袋蹭他的手背,硬硬的小角藏在腦袋的毛絨絨裡面。
要抓癢丫。
陳桓洛笑笑,蔥白的手指撓了撓它的腦袋。
邵堰,“……”
我一點都沒羨慕。
青灰的高牆宮殿中,辰修齊桌上的奏章堆了一摞。
剛選過妃子,朝中又有老臣要求立後,真不知操心後宮之事做甚。
“皇上,沐妃在外等候多時了。”木青在門外道。
辰修齊揉揉眉宇,“宣”
這女子往他的書房跑的倒是勤快。
“皇上,累了吧,這是臣妾派人熬的銀耳紅豆粥,您嚐嚐,國事重要,皇上的龍體也要保重”
沐妃一身錦白的裙袍,模樣清秀,說的上知書達理。
辰修齊將粥幾口喝完,便讓人退下了。
沐妃的父親在宮中官職不大,便一心想着能討好皇帝討得些許恩澤。
齊衛帶人朝宮殿的迴廊一路走來。
“下官參加嬪妃娘娘”
沐妃自是看不上的,簡單回了句便走了。
齊衛沒走兩步,又被人叫住了。
“齊大人,你……身上這是什麼香味?”沐妃問道。
味道清香,若有若無,回味纏綿。
齊衛有些尷尬,微微擡袖聞了聞,“臣並無攜帶香囊。”
“罷了,應是本宮弄錯了。”
等走過了拐角,齊衛才低頭問身後的侍衛,“我身上有香味?”
“咳,嗯,這幾日大人身上總有一絲若有若無的清香。”
齊衛,“……”
不會吧。
宮中今日不用值班,齊衛在宮外買了一提藥,又順帶拐去福昕點心鋪的點心纔回家。
“寧姑娘,天快黑了,先進屋吧”
齊家長姐將寧霜染手中的暖爐重新換上一隻,笑着道。
齊衛從門外進來,將藥材遞給姐姐,“紅豆糕和傷藥,阿姐,我餓了,飯做好了嗎”
“等等就好,我這就去看,衛子你在這兒陪陪寧姑娘。”齊家長姐言罷笑吟吟的去了廚房。
留下齊衛抓了抓腦袋,走到迴廊下將毯子往上拉了些,“今日傷口還疼嗎”
寧霜染捂嘴笑了笑,“無礙的。”
她本就生的極其美豔,儘管未施粉黛,眉眼也如書中顧盼若倩。
齊衛看着,俊臉一紅,輕咳一聲,“待你傷好,我便幫你去尋親屬。”
寧霜染是齊衛半月前出城遇見的,當時她滿身是血,昏倒在樹下,恰逢齊衛遇見相救。
“多謝齊公子。”
寧霜染勾脣一笑,被齊衛攔腰抱進了屋中。
韓絮在丞相府上養了幾天,便能下牀了,剛一下牀就滿府的找那隻小毛團,甚至還不甚跑進了邵堰的臥房。
邵堰□□着上身從浴桶中站起來,肩膀上搭着布巾,一副痞了吧唧的模樣,“喂,奶娃子,本官希望你還記得禮數,進門前記得敲門”
看什麼看!
還捂眼。
韓絮把手從眼睛上拿下來,氣呼呼的說,“變態,你不穿衣裳。”
“本官在沐浴!”
“那你不關門!”
“這是本官的府上!”
邵堰冷笑,擡腳準備走出來。
“喂喂,我不是故意要看。先說好,救命之恩,無以爲報,我我可以給你錢,但是你要先將白角獸還給我”
邵堰一愣,想到陳桓洛屋中那隻毛絨絨的,像狐狸,又像貓的小東西。
“它是你的?”
韓絮哼了聲,擡着下巴,“是我找到的。”
“哦。”邵堰點頭,“送我了。”
韓絮瞪大眼睛,“你還要不要臉,明明是我的,我費盡千辛萬苦才找到的,你憑什麼說帶走就帶走”
邵堰撲通一聲從浴桶中傳來,韓絮立刻叫了一聲捂住眼睛,從指縫中看見邵堰披着浴袍坐在牀上,“你的命是本官救的,所以這東西就歸我了。現在出去,我要就寢了。”
夜色深沉,千家萬戶都籠罩在水色的朦朧之中。
寧霜染披着淺白的袍子,半靠在牀上。
“宮主,屬下來遲了。”跪着的人是兩個長髮輕柔的女子,一身夜行衣十分緊身。
寧霜染面無表情,嗓子冷寒,竟聽不出一絲的女氣,面容冷峻,“白角獸找到了嗎”
“還……沒有。”
“那還不快去找!”
女子遲疑,“宮主,可需要屬下帶您出去,這裡恐怕不安全。”
她謹慎的低着頭,不敢看牀上衣衫露了大半的人。
寧霜染笑了笑,“這裡纔是最安全的。讓所有人立刻給我打聽白角獸的動靜,還有一個月就要隆冬了,我不想再聽見任何差錯。”
寧霜染將掉落的衣衫扶上肩頭,手腕劃過平坦的胸口,若有所思的笑了起來。
“是。”
寧霜染手指纖長,如今在燭火下卻多了幾分猙獰,錦被下的身體清瘦修長,沒有一絲嬌柔之態,雌雄莫辨的容貌,籠罩在朦朧的夜色之中。
待屋中恢復寧靜,不遠處的桌上擺着一盤紅豆糕在燭火下多了幾分寂寥和黯淡。
一夜似夢。
翌日清晨,邵堰剛下朝回來,路過街巷口順手買了瓶桂花醬,甜的,沾饅頭和點心吃,會帶着桂花的香味,鹹的還可以塗在烤鴨上,味道也是一絕。
廳堂裡,管家已經準備好了早膳,不過,吵鬧了些。
邵堰一眼就看見陳桓洛一襲青衫,側站着,護着懷裡只露出毛絨絨一點毛的東西。
韓絮拿着一大塊雞腿,正威逼利誘。
“做什麼呢”
邵堰官袍未褪,身形高大,一走進來,就有點不怒而威的樣子。
不過……
陳桓洛冷淡的看了他一眼,手揉着懷裡的毛團。
韓絮指着他,“快還給我啦。”
邵堰給自己倒杯茶,坐在陳桓洛身邊,“早膳還沒吃,鬧什麼,先吃飯。”
“不行,你先讓他把它給我。”
邵堰抓住陳桓洛的胳膊,讓他坐下,“先吃飯,別餓着了。”擡眼看韓絮,“好了,吃完飯就給。”
韓絮氣呼呼的坐下來,眼睛直直的盯着毛團。
邵堰不禁好奇,“這是什麼東西?”
韓絮嘟囔,“本來就是我的,白角獸啦,這都不知道。”
嗚嚶——
陳桓洛懷裡的毛團揚起腦袋,兩個毛爪子拍了拍陳桓洛的手背。
餓了丫。
那毛團扭頭看了眼韓絮,一副嚴肅的小表情。
不理你丫。
邵堰好笑,“倒還是通人性,知道有人護着他它。”邵堰從陳桓洛懷裡接過毛團,將它放在地上,又放了些吃食。
拉過來陳桓洛的手,“好些了嗎,還疼不疼。”
韓絮小聲抱怨,“不就咬了一口。”
陳桓洛收回手,“不疼了。”
邵堰給他夾了一塊雲腿釀豆腐,“吃吧,等會兒我帶你出去逛逛。”
“我也要去。”
邵堰看都不看他,“傷沒好,在府上養着,哪都不準去。”
韓絮腮幫子氣鼓鼓,“你不能限制我的自由。”
邵堰吃的安然自得,“那你可以走,走出丞相府,愛怎麼鬧怎麼鬧。”
地上的毛團直楞着耳朵,黑圓的眼睛溜溜直轉。
好吃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