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上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流傳花剎宮的人得到了蟻王草, 並且和外族預謀打算佔領江湖門派,甚至說只要和花剎的人接觸過就會中毒,一時間對花剎人人得而誅之。
王城中偏靜的一處客棧裡聚集了四五個人, 其中一人坐在上位, 但他面容枯瘦, 白骨撐着皮肉, 看上去實在有些驚悚。
下面一人道, “武試的終試是在夏季,方莊主,不如我們到時候再想一辦法將人都聚集到王城來。”
方探戩用一雙皮肉刀橫的眼盯着下面的人, “王爺不多時就要來王城,冬試過後我們就要離開, 你以爲時間來得及嗎。”
“已到年關, 這人都回去過年了, 就差那些中毒的,等着丞相府分發解藥。”
“廢物。”方探戩罵了一句, 有人不滿立刻要反駁,被其他人攔了下來,“王爺有令,我們的人必須安排在王城中。”
他枯瘦的手指伸出來,露出烏紫的指甲, “王城最多的是有錢人, 想安排進去幾個人還不容易。”
“是, 但還有一件事, 其他門派均只留下了少數人在王城, 我們能抓的已經不多了,您看抓人可還——”
“不行!人必須每月按時送到!江湖人少, 王城的百姓可是不少,老夫不用多說了吧”
“可一旦百姓失蹤,會”,說話的人看到方探戩的目光,立刻消了聲,只得憋屈的點了點頭。
從城外回到王城,邵堰才恍然發現已經要過年了。大街小巷上掛着紅豔的大燈籠,老百姓趁着暖和的時候出來置辦年貨,街上一片喜氣洋洋。
陳桓洛在他身邊拿着一大包油紙包,邵堰從裡面不停的拿油栗子,然後剝開,餵給陳桓洛一個,自己吃一個。
他倆身後跟着的絳星和絳月也一個學一個,吃的其樂融融。
鞭炮聲噼裡啪啦的響,一會跑出來一大堆歡喜的小孩。
“趕明讓管家買點鞭炮,咱也在家裡放,白天放鞭炮,晚上放煙火。”邵堰說道,絳星點點頭,“齊大人”
齊衛正在排隊買燒雞,他一身宮中侍衛袍十分顯眼。
邵堰帶着人蹭過去,也賴洋洋的站在太陽下排隊,邊跟齊衛搭話,“天真好,是吧。”
齊衛無奈的看他一眼,“丞相大人。”
怎麼哪兒都有他。
邵堰眯眼,笑,“再有三兩日就要過年了,安排好了嗎。”他問的是宮中防守,過年的時候不少異地的王侯將相都會趕來送禮,就這兩日了,城中比往日更加戒備了。
“早已佈置下去,丞相大人不用擔心。”
邵堰頷首,剝開一個栗子遞給陳桓洛,又掏出兩個沒剝殼的給齊衛,“嚐嚐,味道不錯。”
齊衛,“......”
爲啥不給他剝開?
“我不擔心他,我擔心你。”邵堰意有所指。
齊衛略微一頓,低聲說,“兒女私情,不必大人操心,希望不會妨礙丞相大人之事。”
邵堰笑着拍拍他,“沒事,我的事就是你的事,別跟我客氣。”
陳桓洛瞥他一眼,向絳星絳月靠近。
真不想和這種不要臉的太近。
齊衛想起來什麼,從身上拿出一塊玉石遞過去,“前幾日韓小公子說對宮中影碧石很感興趣,我府上剛好有賞賜的,送給他賞玩。”
邵堰塞進懷裡,低聲湊過去問齊衛,“那個——燒雞好吃嗎。”
齊衛,“......”這個問題不用那麼神秘!
“好吃。”
“哦,那就好,都快排到了,順便買一隻。”邵堰說。
前頭排隊的百姓湊在一起交談。
“老王家那娃還沒找到呢。”一人說。
“那還不報案?”
說話的人揮手,“那娃不孝順,還總是打罵他,肯定是又去哪裡喝酒了,等着老王去贖人。”
“還有兩日就過年了,能找就找,大過年的,煩心。”
邵堰拿着油栗子蹭過去,給幾個人分了幾個問,“啥時候丟的啊。”
那人看他如此熱情,栗子又真的好吃,也攀談起來,“什麼丟不丟的,十七八了,估計去喝醉躺哪兒睡嘞,有兩三天了吧。”
“不去報案嗎?”
那人擺手,“不想和官府有什麼糾纏,沒事兒,他家兒子經常這樣,也不管他爹。”
“真不孝順。”邵堰評價道。
前面的人剛好打包了燒雞,扭頭對邵堰說,“就是,也就他爹當個寶貝疙瘩。哎,公子你這栗子哪兒買的?”
“前面東頭,怎麼了。”
“他們家的啊,我給你說一家,就在南尾巷,新開的,那栗子味道種類多,還有栗子糕,栗子餅,也是一絕,看公子能吃,可以去嚐嚐。”
“好嘞好嘞。”
齊衛扭頭問陳桓洛,小聲避開前面閒扯的人,“哎,丞相大人一直都這麼......好說嗎。”
陳桓洛瞪了邵堰背影一眼,眼中盡是嫌棄。
齊衛好心安慰,“陳公子安靜,邵大人善談,甚好甚好。”
陳桓洛,“......”
你下次還想和毛團玩嗎。
丞相府上,下人也是急急忙忙準備年貨,打掃府上,裝上紅燈籠和紅綢布,顯得熱鬧喜慶。
今年府上多了好幾個人,陳桓洛,絳星絳月,以及韓絮。
邵堰看見韓絮在院中擺動花草,將齊衛給他的扔了過去,“吶,人家送你的。”
韓絮驚訝的接住,水靈靈的大眼睛瞪了一眼邵堰,興奮的跑走了。
吼吼,送東西了。
韓絮摸着玉石嘚瑟,看吧小爺也是有人喜歡的了。
他自己琢磨,應該送給齊衛點什麼呢,畢竟他還不喜歡他,但是人家暗戀他啊!
多重要一事!
屋中,邵堰給兩人倒了杯曬乾的花果泡成的茶,還有幾塊蜂蜜小點心,邵堰坐在牀上,將睡得暈乎乎的毛團抓在手裡玩弄。
毛團,“......”
戳我肚子死給你看!
嗝!
陳桓洛皺眉,“回你的臥房。”
“不回。”邵堰無賴,“我們談談?剛好有空。”
陳桓洛一怔,本打算走到牀邊,現在卻遲疑的坐在了桌邊,眼睛盯着毛團粉嫩的肚皮,“你想問什麼。”
邵堰朝他招招手,陳桓洛懷疑的小心翼翼走過去,紹耀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將人直接壓|在牀|上,自己也側身躺在牀|上,他笑眯眯的說,“你身上的胎記從小就有嗎”
沒想到他問這個,陳桓洛點點頭,感覺自己後背有些癢。
毛團奮力從他身下爬了出來,小屁股坐在枕頭邊,一臉委屈的瞪着他。
壓住它了。
可心酸。
陳桓洛,“......”
邵堰頷首,接着問,“羅炎門的弟子是怎麼回事,我查過了,人已經死了,之前好好的,卻突然發瘋神志不清,如何解釋?”
“不知道。”陳桓洛側頭不看他,平靜的說。
“發瘋的那兩個弟子唯一和你有關係的,就是他們參加武試,並且中了毒。大夫就是用你寫出來的針法行鍼,幫他們壓制毒性,可以使用內力,對嗎。”
陳桓洛身體猛地一僵,他根本就沒有想到邵堰會將這兩個人和武試的毒聯繫起來,一時間心亂如麻。
在他背後,邵堰目光深沉,低聲說,“如果你不想回答,就聽我說說吧。”
邵堰仰躺下來,用手枕在腦後,很是閒散,“我不清楚爲何要給他們下毒,只是可能是爲了讓官府和江湖起衝突,不過現在看來還不止是這個原因。大量的江湖人因爲尋找蟻王草來到王城,我知道你並不清楚這件事情,而且現在看來,的確是有蟻王草的存在,並不是虛假相傳。”
邵堰體內憑空多出來的修爲就可以證明,至於解百毒,他還不確定,畢竟正常人不會想吃□□在自己身上試驗。
“府上,你有很多次能夠殺了我,但是你卻選擇在西城大雪,並且兵行險招,這說明你是臨時決定的。說起來,我真傷心,不過看到我受傷你這麼着急的份上我就原諒你了。”
邵堰聽到一聲清冷的哼,自己笑了笑,“這很有可能證明我會妨礙某些人。第一,妨礙尋找蟻王草,第二,後續發生的事會逐漸證明,而將來還會發生什麼,桓洛,你也並不知曉。”
陳桓洛猛地坐起來,趴在他手邊的毛團也倏地直起身子。
“你既然知道我是什麼人,便不必虛情假意,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邵堰也坐起來,伸手捏起他肩膀的一縷青絲,“就是因爲你也是聽命行事,所以我不怪你,因爲你也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事。”
“那你爲何——”
邵堰勾脣,慢慢湊近他,“爲何執意留你在我身邊?”
陳桓洛瞳孔微微放大,看着他越來越近,直到邵堰攔腰將他抱在懷裡,低頭親了上去,親密相合,溫潤相貼。
片刻後,邵堰鬆開手,讓他靠着自己喘氣,低沉的聲音充滿隱忍和歡喜,“留你這個禍害在我身邊,就是這個原因。”
陳桓洛羞的一句也說不出來,只能低聲喘氣,他從來都沒有和別人如此親密過,以至於現在身上還微微發顫,心跳如鼓。
邵堰輕撫他後背,突然笑了出來,他拍拍陳桓洛,順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就見毛團黑圓的小眼睛瞪的大大的,黑色眼球往中間緊湊,變成了對眼,傻呆了。
邵堰伸手捏了毛團肉墊小爪爪一下,毛團的眼睛撲通恢復過來,它晃晃小腦袋,彷彿天降霹靂。
它看見什麼了?!
簡直不能理解。
不過,還是不妨礙它不明覺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