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看陸友財總是不停的往露露拿在手裡逗小呦玩的泥娃娃上瞧,才知道這人是想幹什麼。
這是惦記着來要泥娃娃呢。這麼幼稚也沒誰了。
何小西想想,正好待會上好樑就要放鞭炮,要把露露和小呦寄放到遠一點的人家去,防止孩子被鞭炮聲嚇着。不如找個藉口把他支走。
何小西被陸友財晃悠的眼暈,吩咐他:“把露露和小呦抱你們家去,讓你嫂子她們幫着看一會,馬上要放鞭炮了。
到了你們家找點其它的東西給她們玩,想法子把泥娃娃哄下來。”終於把人哄走了。
何小西和何大妞一起,專心做起糖火燒來。
糖火燒就是揪一個面劑子,揉成麪糰,捏扁一些舀一點白糖包裡面,擀成拳頭大的薄薄的麪餅。放到燒熱的鐵鏊子上炕熟了。
外面,新屋方向傳來幹活的人整齊的號子聲。何小西把做好了的糖火燒和糖塊一起,裝進一隻鬥裡面。
鬥是用來量糧食用的器具,有大斗和小鬥之分。
形狀也不一定,各種形狀都有。材質上有木頭的和柳枝編的。
何小西家的這個鬥是柳枝編的小鬥,形狀象一個鼓肚子裝水的甕。
用鬥裝,是爲了討一個好寓意,預示搬進新屋以後生活富足。
柳氏裁了一條紅紙,請陸友富給寫上毛筆字:上樑大吉。
陸友富雖然擅長主持工作,但這上樑是大事,具體怎麼辦,還是要有經驗的老人來做主。
柳大叔是專業人士,這事他做現場的指揮最合適。陸友富就安排其它雜務。
外面陸友財送了露露又回來幫忙,此刻樑頭和橫樑已經順利的吊到新屋的屋頂擺放好了,擎等着做完上樑儀式就可以搭上葦耙笘草了。
陸友財來問:“都準備好了嗎?”
跟過春節一樣,此時不能說不吉利的話。即使是沒準備好也不能說沒準備好,而是要說“馬上就好”。
何小西她們是準備好了的。回答着:“都好了。”把鬥和紅紙鞭炮交給他。
何小西取了一根香點燃,端着打好的糨糊跟在他後面。
外面早有好多大人小孩等在下面等着搶糖火燒了。有些小孩放學回家都沒顧得上回家把書包放下就跑來了。
小駒也混在人羣裡湊熱乎鬧。小孩子都一樣,就是小駒比其他孩子聰明些,也是覺得自己搶到的比家裡拿來的吃着更香甜。
看到陸友財抱着鬥過來,孩子們踮着腳看裡面有多少糖火燒,預估一下待會自己能不能搶到,能搶到多少。
看到的跟沒看到的分享消息:“滿滿一斗呢,待會應該能搶到。”
還有大孩子跟底下的弟弟妹妹分配任務:“別擠一堆,擠一塊搶不到,分開站,你去屋框子裡面去,你去屋後邊……。”
更有孩子給大人下任務的:“二爹,你要給我多搶一點啊。”
陸友財先把寫好的紅紙和糨糊遞上去,房樑上面的人接了,把紅紙貼到最頂上的那根橫樑上。
再把鞭炮和燃着的香遞上去。接了鞭炮的人把鞭炮掛在樑上,噼裡啪啦點起來。
有小孩子就跑過去搶沒炸響的啞炮。
何小西怕再把人炸着了,忙過去阻止:“別撿這個了,那邊開始撒糖火燒了,晚了讓人搶完了啊!”
大多數都趕緊跑了,生怕錯過大頭。也有再翻找一下才走的。
聽到鞭炮聲,有人又跑過來,邊跑邊喊其他人:“快快,開始了。”
陸友財把鬥遞上去以後,上面的人就抓着糖火燒和糖塊開始往下面撒。
下面個子高的直接抓落下的,個子矮的在地上撿。
有地方沒撒到,那裡站着的就開始吆喝:“這裡,這裡,這裡來點。”撒糖火燒的人就依言給那邊撒上兩把。
其他人一看,還有這種操作,也跟着吆喝:“這裡,這裡沒撒過。”
把上邊的人也喊糊塗了,不知道哪裡是真沒撒到哪裡是喊空糊弄他的。反正是哪裡喊的大聲往哪裡撒。
還真是應了那句,會哭的孩子有奶吃。
等所有糖火燒撒完,儀式就算結束了。
此地執行的是簡化版的上樑儀式。有些地方比這要複雜的多。
儀式之前要先焚香擺供,也不是象這樣只寫一張上樑大吉。而是要寫一個完整的對聯,上下聯和橫批都齊全。
撒糖火燒的人也要唱完整的吉祥唱詞。
撒完糖火燒,儀式完結,大多數人就散了。之後就是幹活的人開始接着幹活了,留下也沒有什麼看頭了。
孩子們邊走邊互相炫耀自己都搶到了什麼。還有隻搶到糖塊或只搶到糖火燒的,還會互通有無一下。
但是也有些小孩子,因爲個子矮小或是沒有別人眼疾手快又或者實在是運氣不好臉黑的,什麼也沒有搶到。
看着別人都拿着糖火燒或糖塊走了,小眼睛就眨巴眨巴嘴巴一撇就要哭。
作爲主家,何小西肯定不能讓人家孩子哭着走。趕緊領家去,不拘糖塊還是糖火燒給抓兩個把人哄不哭了是正經。
領進家門,抓兩顆糖一個糖火燒挨個遞給他們。
輪到一個小孩,一看這小爪子夠髒的。打水給洗洗吧。另一隻手伸出來一看,還抓着幾個小鞭炮。
認出這是剛剛不讓撿還又捏了一個才走的孩子。
因爲小,還不懂得魚與熊掌不能兼得的道理。到底耽誤了重點吧!去晚了沒佔到有利地勢,沒搶到。
估計下次再遇到這種事情就會長記性了。
旁邊一雙大的髒手也伸進盆子裡,把何小西嚇一跳。擡頭一看,是個熟人。是陸友財的熟人柳豆棵。
兩雙黑爪子,一盆水一下子給洗成一盆渾湯子。
何小西只得又舀了一瓢水把兩雙手給沖洗乾淨。
給了一人兩塊糖一個糖火燒把人打發走。那個小孩子拿了糖塊和糖火燒就跟着其他小孩一起喜滋滋的走了。
就是這柳豆棵沒那麼好打發。拿了糖和糖火燒,乘何小西不注意裝進兜裡,然後再伸手要。
不給就不走坐地上耍賴。
小駒把他兜裡的東西掏出來,說:“你這不還有嗎?”
就見他三兩下把糖火燒咬完了,又把兩塊糖剝開放嘴裡“嘎巴”幾下嚼碎了嚥下去。
何小西和衆人:“……。”
還有這種騷操作?誰再說他傻我跟誰急。
有那麼一瞬間,何小西都相信他跟陸友財纔是親哥倆,這倆人肯定是有一個是抱錯了的。
一樣一樣的憨臉猴子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