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何小西在這裡,看到渾身戾氣的澄娃子,一定又會聯想到當日那個上門收保護費的壞痞子。
武大妞看着她娘驚惶失措,看着小弟攥着她們孃的衣襟不敢撒手,看着大弟滿身的戾氣。想起她爹去上班之前偷偷交代她的話。
他爹告訴他:“大妞,爹去上班了,如果回頭家裡有什麼事你和你娘解決不了,就去找小西姑姑。”
現在這樣的情況,就是他爹說的她和她娘解決不了的問題吧?
武大妞低眉順眼的走到一邊,悄悄出了門,對着門前走過的孩子招招手。
一個手裡拎着尿罐的小孩跑過去。“大妞姐,你喊我有事嗎?”
每天早晨,家家戶戶都會把家裡一晚上撒的尿拎到生產隊裡去上交。生產隊裡會按量給記工分。
夏天出汗多,撒的尿少,得的工分就少。
有些孩子調皮,會往上交的尿裡摻上水拿去上交。但是也不能摻多了。水摻多了尿的顏色變淡,會被拒收,還會被點名批評。
武家這兩天來的客人多,家裡產出的尿就多。澄娃子現在跟村裡的孩子們玩的好,爲人又義氣,會把尿分給大家一些。
這孩子以爲武大妞喊他是給他分尿呢。
武大妞附在他的耳朵上對他說:“你趕快到後院去,幫我把小西姑姑喊過來,跟小西姑姑說,我二叔他們要把我小弟帶走。”
雖然不是分尿給他,但是是去喊村長這種露臉的事,這孩子也十分樂意。把手裡拎着的尿罐往武大妞手裡一放,就跑去幫武大妞喊人了。
何小西接到消息,把報信的孩子打發走。想了想,對小駒說:“去吧你們校長給喊來。”
雖然還沒有開學,但是陸金宇和村裡的孩子也沒閒着。這些日子都帶着村裡的孩子們,去菜地裡幫忙抓蟲。
現在是菜青蟲和膩蟲爆發的季節,菜地裡大人忙不過來,孩子們都去幫忙。
村裡會給小學校一些報酬,算是勤工儉學的收入。
何小西打算好了,村裡的小學校要發展,就靠勤工儉學。
村裡會經常性給學生們提供一些勤工儉學的項目,讓學生們在課餘自己創造一些財富,來發展他們自己的學校。
很快陸金宇就跟着小駒一起過來了。跟他們一起過來的,還有村裡的會計陸金宇的堂哥陸金鵬。
他們兩家就住在隔壁。小駒去找陸金宇,陸金鵬以爲何小西遇到什麼事了,也趕過來幫忙。
他來得正好,何小西本來也正準備有事交代他。就如此這般,這般如此的對兩個人交代了一番。
交代好了,做好了準備,何小西就讓他們二人回去了。
“小駒,你過去悄悄跟澄娃子他們說‘小學校現在正在勤工儉學,誰都不能缺席,有事必須跟校長請假,校長如果不準假就不能不去,不去的學生要罰錢’……
悄悄跟澄娃子說,別讓他娘和清娃子聽到。”
水洞村現在讓何小西管理的如同鐵板一塊,那些底下涌動的暗潮,並不敢公然違背何小西的命令。
所以陸金宇招集學生在假期勤工儉學,村裡還沒有不同的聲音傳出來。
從開始到現在,沒有一例無故缺席的先例。所以也就沒有人交過罰款。但是,不妨礙何小西憑空給武家的孩子量身定做出一個罰款來。
小駒過去傳話。澄娃子跟小駒現在配合默契,一聽就知道了何小西讓他過來傳話的目的。
“咱們三個知道就行了,別告訴你娘和你弟弟了。”小駒按照何小西來的時候交代的話,對澄娃子和武大妞說。
這些話如果讓武大嫂和清娃子知道了,娘倆肯定會在臉上帶出來,就會讓武二叔他們看出來。
還是讓他們娘倆什麼都不知道,本色表演,到時候才能打武二叔他們一個措手不及。
武家來的人來了並沒有搜刮到什麼好東西,就武家這樣家徒四壁的樣子,也沒什麼便宜可佔。
所以武家老家來的人也沒什麼可收拾的。吃過早飯幾個人就準備回去了。
裝腔作勢道:“大嫂,清娃子的東西收拾好了吧?我們該走了。”
武二嬸笑的十分得意:“澄娃子要是捨不得弟弟,又想奶奶想的很,我們一道帶着回去也不麻煩。”
提醒着武大嫂:“大嫂,來的時候家裡也沒有錢,所以就沒帶足路費,來的一路上買口水喝的錢我們都不捨得花……。”
說來說去就是提醒武大嫂花錢買平安。
武大嫂就算是手裡有錢,這會也不敢往外拿。
錢往外一拿,不是擺明了告訴對方:我就是防着你們呢,偷偷把錢藏起來不想給你們。
可是不拿錢,今天小兒子就會被帶走。武大嫂進退兩難,拿不定主意。
這些何小西都替她想到了。澄娃子和武大妞之前都接到了消息。武大妞說:“娘,要不先跟鄰居借點?或者去村會計那先支點錢出來?”
武二叔接道:“對呀大嫂,去村裡支點錢給我們吧,都說窮家富路,路上沒錢可不行。”
這個時代農民都窮,武二叔覺着水洞村的農民也不能富了。所以就否決了跟鄰居借點錢的提議,直接讓武大嫂去村裡支錢。
武大嫂得了閨女的提醒,帶着一行人去村部找陸金鵬先支點錢。
他們到了村部,找到陸金鵬。陸金鵬事先得了何小西的囑咐,板着臉一副公事公辦的樣子,說:“這事可不成,要是人人都想預支錢,村裡哪有那麼多錢給大家?”
“大兄弟你就幫幫忙吧,等我們家老武回來了,他發了工資我們就還給村裡。”武大嫂苦苦哀求道。
因爲不知道內情,知道沒錢就保不住小兒子。武大嫂的表情非常到位。
陸金鵬做出一副被武大嫂說服的樣子說:“我支給你們可以,但是你們出去不能說,不然讓大家都知道了我不好做,村裡也沒有多少錢,能給你們的也不多。”
裝模作樣的看了看賬本。“村裡賬上現在能用的錢我只能先借給你們三十塊,再多了就不行了。”
三十塊錢說多不多,說少也不少。武二叔兩口雖然不是特別滿意,但是總比沒有的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