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二不回孃家,初三冒着大雪趕回來。這件事怎麼看都透着絲詭異。何小西覺得這事兒不正常。
很快,何鳳英兩人就走到了河岸邊。河岸離着冰面有一段距離,又因爲下雪很滑。那男人自己先跳下去,然後攬着何鳳英的腰肢,把她抱到河面的冰面上。
對於這個時代,在衆人面前做出這樣私密的舉動,也是很不正常的行爲。大家最多伸手扶一下。陸家的大人孩子全都看呆了。
何小西看向那個男人。只見那人上身穿着深灰色的中山裝,下身穿着軍綠色的褲子,顯得有點不倫不類的。
被他攬着腰肢的何鳳英穿着就正常多了。上身是水紅色的外套,下身是卡其色的褲子。
那男人很瘦,兩頰吸進去一般。深深的法令紋和擡頭紋,眼睛周圍全是褶子。
大大的鷹鉤鼻子。鬆弛耷拉着的眼皮底下,眼神陰沉。
何鳳英也很快就發現了人羣中的何小西,推開男人攬着她腰肢的胳膊。低下頭,行走的速度更加快,步幅更大。
在何鳳英走遠以後,何小西招呼孩子們:“咱們也家去吧,該吃中午飯了。”
何小西給一家留了四條大些的。其它滿滿的兩桶雜魚,讓送給了炊事班的老李。家裡的孩子天天吃人家的鍋巴,也得投桃報李。
回到家裡,飯菜已經快做好了。攛掇閆氏找麻煩沒達成目的陸二妹,臉都快耷拉到腳面子上了。
“別人家娶回來的兒媳婦,都是搶着幹活,就是我們家,娶了個祖宗回來,幹活的時候不見人影,吃飯的時候來了。”這話明顯是說何小西呢。
這些話,應該是做婆婆的標配臺詞。婆婆嘴裡說出來的,跟小姑子說出來的,無論是力度還是給人的感覺,都差得遠了。
閆氏說的,何小西或許耷拉一下眼皮,讓着一些不搭理她。陸二妹?何小西當個屁把她放了都嫌累。
“哎呀,有福之人不用愁,無福之人忙斷腸。”抱着陸大嫂的腰,把頭靠在陸大嫂的肩膀上,“我呀,就是命好,
攤着這麼好的大嫂,都不讓我幹活,回到家擎吃做好的。”何小西得了便宜賣乖的話,把人能氣得腦溢血。
過年期間,除了一日三餐,家裡也沒有什麼活要幹,所以何小西才帶着孩子們出去玩。若是平時忙的時候,她根本不會這樣不自覺。
陸大嫂也知道,所以對她出去玩也沒有意見。還有人帶孩子,何樂而不爲。
“哎喲喲,你這丫頭,身上什麼味這麼腥,你們幹什麼去啦?”陸大嫂故作嫌棄的推開她。這個時代的人,都沒法習慣這麼親近的行爲。
“抓魚,我們抓魚去了,抓了好多好多魚。”佳鶴把兩隻胳膊誇張地往外打開,告訴衆人他們抓了好多魚。
陸大嫂趕緊打來熱水,給他們洗手洗臉。
找麻煩的陸二妹,再次被被大家無視了。被排拒在歡聲笑語之外。
大家一邊吃着飯,一邊聽着家裡的孩子講述抓魚的經過。
吃過飯,何小西回到自己房間,開始打包行李,準備搬家。
“三嫂,我能跟你一起過去住嗎?”陸大妹問道。放在以前,她是不會有膽量這樣提出要求的。
何小西當然願意有人陪着自己住。一個人住一個大院子,還是蠻孤寂的。“當然能啊,我正想問你願不願意跟我一起過去呢。”
以前醬醋生意都是陸家三房在自己做。陸大嫂她們許多時候也要擔挑子去零售。陸大妹在家裡承擔更多家務活和照管孩子。
現在陸愛國在村裡擔任職務分身乏術,而且零售市場擴展得更遠。僅靠一家人已經顧不過來了,所以就把其他兩房的人,也拉進來一起做。
陸大嫂她們不用再擔挑子零售了,就可以留在在家裡照顧家庭。陸大妹留不留在家裡都無所謂,可以跟着何小西走。
後院裡,陸愛國拿着一封信,正在跟陸大嫂商議事情。“信上都說了什麼?”陸大嫂覺得陸愛國的臉色有些複雜,問他。
因爲正月裡不能動針線剪刀,陸大嫂拿着漿糊正在糊鞋靠子。
“佟家寄來的信,說是初六過來提親。”陸愛國的回答,讓陸大嫂精神一振。
佟家還沒定親就來送節禮,對陸大妹相當看重。早早來提親也在情理之中。剛開年就趕着來提親,也是對女方的重視。
“擁軍媳婦今天逮那麼些大魚,我就尋思着是不是有客人要來,可不就來了嗎。”陸大嫂拍着大腿,眉開眼笑道。
跟陸愛國討論着客人來了安排什麼菜,住在哪裡。主要是陸大嫂在說話。陸愛國只是嗯嗯啊啊的應付。
何小西領着陸大妹,來跟陸愛國商議讓陸大妹跟着她過去住的事。進門的時候,陸大嫂還笑得合不攏嘴。
何小西看着陸大嫂看陸大妹的眼神。再看看旁邊桌上散落的信紙,也猜個八九不離十。
“看把大嫂樂得,這是咱家要有喜事了吧?”說着,意有所指地瞟了一眼陸大妹。
開年就有喜事,總是讓人心情愉悅的。陸大嫂點頭,問她們:“你們過來有什麼事嗎?”
“本來想問問大嫂,那幾條魚怎麼處理呢,現在不用問了,養着唄。到時候正好用來招待客人,
另外,既然我們家要來客人,我就趕緊搬過去吧,早搬晚搬都得搬,把屋子騰出來,客人來了正好住。
我一個人住那邊一個大院,怪孤寂的,我想讓大妹過去陪我住。”說得好像她做出多大犧牲似的。
陸愛國兩口子也覺得她對家裡着想,犧牲巨大。提出一個小小要求,哪能不滿足?“大妹過去住也好。”
陸大妹本來覺着,得費一番口舌才能說服他大哥。沒想到,三嫂三言兩語就把這件事搞定了。
看來自己是得好好跟着三嫂學學。不用多,三嫂這一身本事,她若是能學個五六成。應對佟嶽馳他娘估計就不成問題了。
說完正經事,何小西心情舒暢了。既然心情舒暢,何不讓心情更舒暢一些。何小西沒忘了中午陸二妹那一番話的“情意”。
“也不知道周家是什麼意思,都到這晚了,也不伸個頭過來透個話。”何小西說,“二妹心情不好,天天在家裡摔摔打打的。
我看她心情不好的份上,也不跟她一般見識。就是可憐了家裡的孩子們,見到她都慄毛栗色的。
我和大妹搬到大院住也好,孩子們沒事到我那去鬆散鬆散,省得在家裡難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