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誠剛擡眸看了一眼老張,把手中的槍收起來。
老張知道魏誠剛的身份。雖然不是同一系統,但是魏誠剛的身份不是他能輕易置喙的。
魏誠剛似黑似白的灰色身份,有些事情說不清楚。也用不着跟他解釋。
褚鳳雛他們坐的大車,騾子已經安定下來。站在路邊上噴着響鼻。
屍體擡上車,大家不太願意跟私人同車。反正離村子並不太遠,大家都跟在車後頭走。
老張默不作聲跟着大家往回走。魏誠剛和何小東各牽着一匹騾子和馬走在他的旁邊。
雖然兩個人既沒有眼神的交流,也沒有語言的交流,老張就是感覺兩個人的關係不一般。
或許是共同對敵的戰鬥情誼吧,老武想了個牽強的理由。
很快就到了山口位置。
在山頂往下推石頭的趙武,和衝着騾馬射箭的李小鬥都被抓捕歸案。
兩人看到大車上遁地鼠的屍體。那大睜着的死不瞑目的眼睛,和額頭正中的血窟窿。
兩個人抖得跟篩糠一樣。一股騷臭氣從他們身上傳出來,腳邊多出一汪小水窪。
即便是最和藹可親的人民公安,面對罪犯的時候也難免像秋風掃落葉般無情。
更何況這些人跟戰場上下來的士兵們一樣,許多都有着這樣那樣的心理方面的隱患。
對待家裡人的時候都做不到心平氣和的說話,都是命令式的語氣。對待罪犯,基本就是一個不好就上“手段”。
所以有些時候先入爲主認定某人是罪犯,先打了。過後澄清了,對方是守法公民。往往就會有嚴重的後果。
負責看守兩人的小公安,推着兩人:“快走,走快點,跟上。”
兩個人嚇得腿軟,哪裡能走得快。催了幾次無效以後,看守的小公安們開始罵罵咧咧,上腳踢。
或許是對這種人就得用非常之法。踢了幾腳之後,兩個人慢慢能跟上隊伍了。
發生槍擊的地方,距離村子畢竟還遠。在村裡焦急等待的人們,並沒有聽到槍響。
看到大車上拉着着死屍,又看看她哥呆滯的神情,再看看老武他們那一隊公安,何小西只覺得心跳加速。
村裡人跟趕廟會似的,扶老攜幼前來圍觀。
何小西不知道事情的經過,此時也不適合詢問。只能斂了心神安排人維持秩序,燒水做飯招待來人。
把事情安排下去,何小西才找到機會跟何小東單獨交流。
陸擁軍對何氏兄妹說:“你們過去說話,我給看着人。”
何小西點點頭。陸擁軍做事就是讓人覺得細心又熨帖。
“死的人是遁地鼠,打死他的人是我在x城救下的那個人,當初我們把他放在一個荷國人開的診所外面,他沒有死。”
何小東添着嘴脣說道。
“他會不會揭發你?”何小西只關心這個。
何小東搖搖頭。他心裡亂着,搖頭的意思是他也不知道。
何小西卻當成他的意思是對方不會揭發他。
既然不會揭發他,就不用擔心了。不然的話得讓她哥趕緊跑。就算是不逃,也得去密室裡避避風頭。
何小東沉默的修理着馬繮繩。魏誠剛站到他身後,給他遞着工具。
何小東接過工具,才發現是他。
“我姓魏,需要我幫忙嗎?”
“哦,幫我扶着。”何小東慌亂的說着。眼神閃爍,不敢直視對方。
沉默着修好馬繮繩。魏誠剛拍拍手上的灰塵:“好了。”
何小東聽着他似是一語雙關的話,沉默着收拾工具。
吃了飯,把案情跟村裡通報了一下。老武他們就要走了。
往村外走的時候,何小西問老武:“這個案子能扯出南城肖家嗎?”
何小西當然希望能把肖家所有涉案的人一網打盡,以絕後患。但是她心裡也清楚,這件事不容易。
跟南城肖家聯繫的遁地鼠死了。李小鬥這些wài wéi的人員,肯定是遁地鼠來到煤城才收買的。他們指證不了肖家。
這件事情可能就隨着遁地鼠的死跟南城肖家撕開了關係。
不過,遁地鼠死了也是好事。他若是不是,肯定也得咬出來何小東立功贖罪。
何小西問老武:“我們就只能被動防衛了嗎?南城肖家不會罷手吧?
買兇殺人這麼喪心病狂的事他們都敢做,這件事情大家淡忘了以後估計還得出手傷人。”
老武沉思。
“你想怎麼做?”老武覺得何小西不會沒有想法。
她問自己,可能是已經有想法了,想問問他的意見。更有可能是想讓自己配合她。
“一不做,二不休。”何小西說,“乾脆就把這件事情鬧大,即便沒有證據證明這件事情是肖家人乾的,也要讓輿論給他們定罪。”
老武點頭。
鬧開了也好,以後褚鳳雛的安危就着落到南城肖家身上了。就算是褚鳳雛走路不小心自己跌倒了,人們也會往陰謀上猜疑。
南城肖家不僅不敢再對褚鳳雛出手,肖家老頭爲了仕途還得保他平安。
“肖凌瑜的小舅子在煤城,現在在咱們的監控中,我回去就讓人把他抓了。”老武說。
“通過李科長跟陳部長聯繫一下,讓他們直接聯繫肖凌瑜,不要用原來的渠道傳信,就說事關重大,纔跟他直接聯繫的。”
肖凌瑜的晚老婆不是打着肖凌瑜的旗號監視褚鳳雛的嗎?就讓她吃了這個啞巴虧。
肖凌瑜再有心偏袒,也知道這件事情是誰幹的。
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管不好自己老婆,這個名聲傳出去惹人恥笑。相信肖凌瑜會做出正確的選擇。
一輛大車上拉着遁地鼠的屍體,拿草蓆蓋着。
另一輛大車上坐着人。
“你們回去吧,別送了。”老武他們上了大車,跟何小西他們告別。
“天晴好插秧,天陰好種苕……。”突然,車上坐着的魏誠剛唱起了不知道哪裡的小調。
大車載着歌聲,越走越遠。山風裡隱約傳來其他人詢問的聲音:“這是哪裡的民歌?”
“我當年在敵後工作,當地的小調……。”
何小西往她哥看去,何小東抿着脣。眼裡裹着淚珠。
雙手在身側緊握成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