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北XL縣城，年夜飯一過，鞭炮齊鳴。
張爹愛不釋手地摸着炕上的一身毛呢料子新衣服和皮鞋。
要不穿上？這可是他家嬌嬌的心意！
穿？不穿？
哎喲，這真是個大問題！
麥穗強制性地替張母換上暗紅色唐裝棉襖，黑色棉褲，套上一雙黑色靴子，推着她出了房門。
“還是算了，我都一把年紀，穿出去鬧笑話。”
麥穗抿嘴一笑，“誰說的，我奶年輕這呢。我小嬸你還信不過啊，她能讓你老丟臉？對吧！”
“哎喲，你小嬸又亂花錢了，這料子這麼好又得要花多少錢啊，幹啥又買靴子，我都有三雙了……”
張美麗吃過年夜飯，過了凌晨一點，一家人就往這邊趕，剛進門就眼前一亮，頓時失口喊道：“哎呀，我的娘啊。”
林菊花趕緊藉口，“娘這一身都氣派！”
“早就該這麼穿了，顯得多年輕，還是我小嬸眼光好。”
“關鍵是咱們奶奶氣質好。”
張母聽着家裡女眷們的你一言我一句，雖然她不懂什麼是氣質，但心裡舒坦了，好像她也能穿的出去！
“姥爺呢？我帶孩子們給你們磕頭了。”
喜子一見張子文開口，樂呵呵地指了指裡面，站起身往裡走。他猜估摸也是不好意思出來。
裡面張老二砸吧了砸吧嘴，“爹，別磨蹭了，真不騙你，大城市都這麼穿，我前幾天去省城開會，那個老頭子比你還老，人家就這麼穿。”
“真噠？”
“你兒子會讓你出去給人笑話？你要不穿，我可要了。”張老二一邊說着，一邊佯裝伸手。
張爹急忙拍開他的爪子，“去去去，誰說我不穿？嬌嬌替我做的，能不合適我，我就是捨不得這好料子，穿糟蹋了。”
張老二無語地瞟了老爹一眼，是是是，都是你的理，誰讓你是老子呢。不過，這料子？嘖嘖，他老弟兩口子是下了血本了！
“姥爺，咋會糟蹋？這都是我老舅孃的孝心。”張子文跟着喜子一進來就聽到這話，趕緊拿起衣服要替他換上。
“我奶都換好衣服了，爺，咱們也快點，孩子們都等着給你們磕頭。”
張爹連忙拍開外孫和孫子的手，“我自己來，我會穿。”
張老二讚許地看了眼大外甥和侄子，幸好這倆孩子進來了，要他爹穿上這一身，可真不容易！
換了一身新的張爹張母確實顯得年輕氣派。也得虧這十來年過上了衣食無憂的好日子，否則還真是撐不起。
小一輩們磕過頭拿着壓歲錢，各個奶娃娃也不離開，人小鬼大地盯着張爹，還有他們叔公/舅公的煙花沒放呢？
張老二他正樂滋滋地用幾顆奶糖逗着幾個奶娃娃，讓他們快喊，二爺爺好，爺爺是壞蛋，二爺爺就帶他們玩兒。
張母見了拍打了他後背一下，笑罵道：“多大了！快去陪你姐夫他們嘮嗑，惹哭了你得我哄好。”
“太，奶奶，他壞！”
被喜子的胖大丫頭用白嫩嫩的手指一指，張老二摸了摸鼻子在老孃的調侃目光之下，灰溜溜地回到老爹身邊。
“喜子，你們幾個快點把那堆東西搬到外頭，我估摸着遲了周圍幾家孩子們也過來催了，也不知咱們小五花了多少錢，問小米這丫頭也不說……”
得了張爹吩咐，一大家子人有擁擠到大門口，果然已經有孩子們在那邊翹首以盼。
聽着鞭炮的哄響，看着煙花綻放的那一刻，張爹和張母相對而望，不約而同地露出燦爛笑容。
老隊長一如既往地掛着長煙鬥，見到迎面而來的張爹，樂呵呵地歡笑出聲。今年他們老張家大豐收啊！
“和小五說了嗎？”
張爹連連點頭，“三十兒一早孩子就給我打電話了，你老還真是料準了。小五說了，平安三兄弟趕不回來沒啥，該擺酒還得擺酒。
正好石頭兩口子和麥穗都考中，他和老二哥倆已經商量好了，他們一家人回不了，全由他二哥做主，日子就等你老定了。”
對於張國慶的這個決定，老隊長一點也不意外，隨即反應過來，“這麼說來你家老二家孩子已經收到錄取通知？”
張爹樂呵呵地笑道：“可不是！今兒剛接到錄取通知單，這不我就趕來找你了。石頭兩口子一個京城工業學院、一個京城師範大學。哈哈……連麥穗這丫頭都考中了京城中醫學院。”
老隊長此刻瞧着張爹的這張笑臉真是恨不得一手拍過去，真他奶奶的憨人有憨福！老張家的好風水全往他家跑了。
張爹還一無所知的繼續樂呵呵地笑道：“這還不算，大閨女家三個外孫全考上省城大學，就連小閨女家的老大也考上咱們省城大學。”
這真不是臭顯擺？老隊長覺得自個實在忍無可忍，懟了他一句：“左右哥倆還要不要接着考？”
張爹哀怨地看着他，“你還真不厚道！咋就不能讓我樂呵一會？你是不知道這麼大的喜事，我都不敢在外人跟前吐半句！”
老隊長頓時樂得哈哈大笑。
止住笑後，老隊長搖了搖頭，“我瞧着咱們這旮沓地也是留不住你家老二了。你是咋想的？這回真要常住京城了吧？”
張爹沉默了一會，“我有些不放心老大。”
老隊長嗤之以鼻地哼了一聲，“有啥放不下？他都是當爺爺的老爺們了，家裡孩子各個有工作，你有啥好擔心？”
說着，老隊長抽出長煙鬥往地上敲了敲，“我瞧着你是犯糊塗了！這話也就在我跟前說說，在外頭哪天被揍了都白揍！”
“還記得當年吧？咱們是咋想的？能活下去就行是吧？人這一輩子活到啥時候都不能忘了最難那會心思，要不然心就大了，是禍不是福。”
張爹聞言嘆了口氣，跟着他蹲下，“我知道你是啥意思，我倒沒想老大這一房往後能咋地，只要他們不鬧事，平平安安就夠了。”
老隊長皺了皺眉，“咋地？瞧着其他孩子出息，你那個大兒媳婦跟孫媳婦吃心啦？她們膽子還真不小！”
“有我在，她們還不敢，我就是擔心我們老倆口沒守在跟前，幾個孩子被娘們給挑唆壞了。”
“這有啥！你家老大最聽你的話，你跟他說，婆娘不聽話就使勁揍，揍老實了也就怕了。正好在兒媳婦們跟前立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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