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海市出差的十來天,一有足夠來回的休息時間,周嬌除了回一趟顧家祖墳,基本會盡力趕回村子陪伴江外公身邊。
無關回報,無關金錢,就爲了老人家的眼裡,那份慈愛,那份不捨,還有他孜孜不倦地將一輩子爲人處世教導與她。
這份祖孫情令她最後一次離開村子時淚灑滿面。也許別人理解不了老人明明不捨孫女離開,爲何不隨她入京。
可週嬌懂……
這裡有他摯愛一輩子的老伴,有他熟悉的鄉音,還有漂泊大輩子在外的那顆遊子之心,如今它正停靠在心安之處。
這就是根的力量!
就讓她爺爺至始至終沒離開祖國,就如她從沒想過移民海外。
再次回京時,已是八月底,車站內依然人來人往,人流不息,與接站的張國慶匯合後,一路上在小車上所見的街景令她眼神不由地黯了黯。
“先回家還是先去單位?”
周嬌看了眼腕錶時間,“還是先去單位,我得先把公事處理了,接下來兩天好好歇一會。這次東西不少,你得幫着點。”
張國慶好笑地搖了搖頭。他心知他媳婦在國內不會順手牽羊,有意問了句:“這次花了多少錢?”
聞言,周嬌羞紅了臉,“有些敗家。除了明面上的幾十塊,私底下差不多花了六百塊。實在東西太便宜了,一個不小心就爆倉了。”
“哈哈哈……”歡快的笑聲從張國慶口中發出,這樣的媳婦太令他喜歡了,他想先啃幾口,怎麼辦?
“哥?”
張國慶強止住大笑,語氣帶着笑意安慰道:“挺好的。這可不是敗家,都是必需品。我媳婦就是會過日子。”
“你就瞎掰吧。”
張國慶眼角餘光瞟到前面有剃着陰陽頭的老年人,迅速轉移她注意力,笑道:“咱們兒子還等你回去,你可得快點。”
說起孩子,周嬌精神一振,“我買了不少糕點和點心,夠他們三兄弟吃上一頓時間。等一下你記得提醒我把大閘蟹那些取出來,可別忘了哦。”
“好。”這不用她提示,張國慶也要堅持有沒有出現漏洞引入猜疑。“你不在家這幾天,我跟兒子種了不少野菜。”
“去鄉下玩了?”
“嗯,還去了兩趟福利院,在那邊趁人沒注意也撒了不少野菜種子。三個院子的果樹也被我父子四人給摘完了。”
“哎呀,我還以爲你們會想我,原來日子過得這麼精彩。”
張國慶抽手飛快地摸了一把她臉蛋,含笑瞥了她一眼,“誰說的,孤枕難眠呢。兒子說媽媽沒在家,這日子一天天賊難過。”
周嬌白了他一眼,“同志,這是在大街上。”
那就是不在大街上都沒事嘍?擅自曲解旨意的張國慶瞭然地點點頭。這還不錯!他也不喜歡冒風險。
一路上從大街沿途進入單位不遠處,張國慶知道她性子,約定好自己先去隔壁單位找萬大勇閒扯。
看着她進入單位大門口,張國慶考慮了一會,還是沒進萬大勇單位。這段時間不太平,真遇上點事也夠麻煩。
這一等二等,足足等了差不多一個小時還不見她出來,張國慶驚訝地挑了挑眉。推開車門,下了車。
裡面周嬌進入後,按照往常流程遞交了文件,又彙報了這次出差情況,再拿着單子去財務室報銷。
一通忙好後,正要離開,不料想看到金麗娟朝自己走來,一邊還使勁使眼色。
周嬌心裡一動,疾步向前,跟着她離開,倆人一起去了洗手間,路上就聽她嘀咕晚點開會,千萬別走。
人多眼雜,這話一定含着深意,周嬌會意地點點頭。從洗手間出來,聽先跟她打了聲招呼離開。
她男人還在等她一道回去呢,也不知從萬大勇那回來了沒?
剛走到大門口,就見穿着一身軍裝的張國慶正往她走來,周嬌情不自禁地笑了笑。還真巧了了!
“走不了?”
周嬌微微點點頭,示意他跟着自己離開。
夫妻兩人去了車子停靠處,周嬌率先打開車門,看着他隨後入內,輕聲說道:“金姐剛纔提醒我最好先參加會議,詳細的她來不及說。雖然其他人沒要求我必須到會,不過看來應該有什麼事。”
張國慶點點頭。
“那你先回去好不好?順便把東西帶回去,回頭我自己乘車,鬼知道這是什麼會議,要開到幾時,可不能耽誤你下午上班。”
張國慶剛面露猶豫。
周嬌連忙接着勸道:“家裡人一定在等我們回去吃飯,你先回去跟他們說一下,免得他們擔心。”
“那你一定要先去食堂!”
周嬌笑着連連點頭。一邊看着車窗外,一邊小心翼翼地開始往車廂內放出兩小竹筐的大閘蟹和一半袋小龍蝦……
想了想後,她又再放了一個黑布袋的已蒸熟大閘蟹
“夠了,不能太多。”張國慶看了看後座上事先就有的兩個袋子,連忙攔住。又讓她給自己留下一個空的大麻袋。
出差這麼久回來,剛纔一時半會的沒注意,這會留着單位,不是沒有一點益處,哪怕大家都沒私下閒扯,可到底還是看出一些問題。
說是開會議,其實全部聚在食堂內。剛吃幾口午餐,就得到消息,大家先別離開。對,是大家,包括單位門口老大爺。
會議主題思想離不開那些敏感話題,莊嚴而沉重。一個往常鬧哄哄的食堂比起各個會議室,儼然成了主場。
周嬌在認真聽講的同時,也發現少了幾張熟面孔。她沒去打聽那麼幾個缺席的人是請假還是出事?
也許很快,在座的裡面會接二連三的出現缺席。
果然到了最後,事關那幾位的問題也出現了結果。
會場上,對於破壞穩定的老同事,如今的新敵人,個個情緒激昂,似如被挖了自家祖墳,高喊口號。
周嬌無意去挖掘其中含着多少真情實意。浪來了,不管是颱風還是海嘯,明哲保身會漸漸地成爲主流。
而人性又一次接受挑戰。
如她本人,何嘗不是如此?笑看世間瘋癲,守住爲人處世底線,這是她對自己唯一的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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