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下（二）
“王。”
見羅安·特里克表情古怪的蹲在地上拍拍這個戳戳那個，沙爾塔鬆了一口氣走上前來。
他不着痕跡的打量了一下方紹雲的狀況發現他並沒有受任何傷，立即嘴巴一咧表情一鬆笑出了聲。
在他眼裡地上躺着的那羣岡迦族包括站着的馬文·霍納在內，都是陌生人跟他沒有絲毫關係。這世上對他來講最重要的就只有王，除了王跟對王還不錯的畢明峰，其他人在他眼裡都如同空氣。
本來，這個空氣中並不包括羅安·特里克。但誰讓他下午做出那種事呢？雖然事後再見到他時他的反應挺後悔，但誰又知道他心內真正的想法呢？總而言之，他是沙爾塔，他是笨，就是不喜歡動腦筋。既然不想讓人再有機會傷害到他，那他接納一個人之前的觀察期從今天起就要延得更長。
“走了沙爾塔，回去睡覺。”
“是！可是……這些人？”
“沒關係，不用管他們，他們也不會告訴學校。雖然告不告訴這麼多人看見了也一樣，但我想……以岡迦族用實力說話的溝通方式，這羣人輸了是不會自討沒趣的。”
無所謂的笑了笑，方紹雲帶着沙爾塔轉身就走。
在他所過之處，從進修生到一般學員甚至學校老師，都自動的向兩邊裂開讓出了一條路。唯有一個人——龍偉！站在原地一動不動隨着人羣的分流顯得更加突出，尤其方紹雲在路過他身側的時候又聽到他說了一句什麼話，再回頭時卻發現這男人已經帶着另一個人走了。
“紹雲？”
“……沒事，回去吧。”
點了點頭，方紹雲收回了視線。
現在是他進入中央軍校第三天夜裡十點半左右，大約再過半個小時宿舍就會熄燈學員就要睡覺新的一天也將隨之來臨。
對於他而言，從下午見過畢明峰開始明天的生活除了上課，日常的重心就要向槍械訓練轉移。因爲下午在接過兩把狙擊槍練了一會兒休息的時候畢明峰可是說了，一年一度定在十一月七號的聯邦、自由聯盟對抗演習，進修班的學員也要參加。
當時得知這個消息，他先是一驚沒有半點激動。只有他自己清楚自己的情況，知道自己對現代的武器裝備一竅不通！
幸好畢明峰早就替他想到這點，專門申請了從十月四號下午開始，到演習開始前爲止的這段假期。在這段時間之內白天他只用上課，下午的日常訓練不用參加跟着畢明峰練習，聽他講解槍械及其他裝備的使用方法就好。
真是萬幸，有這麼個前途跟他綁在一起的生活官替他排憂解難。這件事要是放在他身上讓他一個人去處理，焦頭爛額到不至於手忙腳亂一時毫無頭緒是一定的了。
“方紹雲！方紹雲！你小子……”
“你小子小子的瞎嚷嚷什麼呢？！人家那是中尉！”
剛剛走到進修生宿舍樓下，兩人身後一陣腳步聲傳來。
回頭一看，一羣跟他們一起行動湊熱鬧的進修生們瞬間團團將他們圍住。問都不用問各種類似‘沒想到啊！原來你小子這麼強啊！真人不露相啊！’之類的評語就加諸到了他的頭上。對於這種反應，方紹雲不但不詫異甚至還可以說是早就已經預見到了。
軍隊是什麼地方？歷來就崇拜強者，本事越高混得就越好。泯然衆人會不會被人欺負不一定，被人遺忘最終無情淘汰是一定的。
而他，之前做出那番決定就想了又想考慮的很清楚了。開學到現在爲止已經過去三天，目前還沒有人因爲他的特殊身份來找他麻煩，但長此以往等別人覺得他沒什麼特點看不出來任何特長之後，中尉這個軍銜、十八歲就上進修班這個年紀就會給他帶來無盡的麻煩！
爲了避免這些麻煩，適當的展露實力是非常重要的。等到出事之後再報復回去的做法固然可取，但太過被動一個不好還可能引來校方的處分。
反觀對岡迦族出手，事出有因就不會有這些困擾。岡迦族的這些人除非發生大事聯邦一般都不會插手，究其原因簡直衆所周！一，岡迦族本身實力強大他們不找別人麻煩就求神拜佛了。二，岡迦族跟人類相交遵循以實力說話爲原則，政治立場方面永遠保持中立。
前面一點以實力說話好理解，後面一點永遠保持中立就有些複雜。簡單來說就是岡迦族這個兄弟種族固然跟人類結成了聯盟一致對外，但在人類內部發生爭端的時候卻永遠兩不相幫。
這個兩不相幫就是字面上的意思。自岡迦族同人類結成兄弟種族一起生活百多年來，從來沒有一次人類內部的戰爭上出現過他們的身影。
這樣的兄弟聯盟如此簡單、好懂、又不需要擔心各個方面的利益……也就導致了現如今這番，除非大事聯邦、自由聯盟從不插手岡迦族事務的局面。咳！也就是說不求他們在人類內部的爭端中起多大作用，但求別扯後腿保持平衡不偏向另外一方就好。
“中尉，你那兩下真是……”
“那算什麼，一開始那幾下看到沒有？那纔是……”
咋咋呼呼嘰裡呱啦，一陣漫天胡地的亂侃，方紹雲好像又回到了新兵營想起了年少時的曾經。
面前這些士官，軍銜不等、二十多歲的年紀，從他們口中說出的話中就能分辨出他們都沒上過戰場，最多隻是因爲平時訓練成績不錯，被上官看中推薦來軍校進修。進修之後，自然也不可能回原部隊，必須派往第一線報道。到了那時候，這些原本無憂無慮的士官們經歷過戰火的洗禮又有幾個能保持現在鮮活的個性？
爲了軍功、爲了殺敵、爲了保住自己的性命，一旦上了戰場閒暇之餘就算想起這段時光，想必他們也會淡然一笑暗道一聲年少輕狂……
“好了睡覺睡覺，明天還要訓練呢。中尉也住這樓裡又不是見不到，一個兩個都比中尉大兩三歲，纏着人家也好意思？”
見時間差不多了，這羣人鬧得沒完沒了，其中一個瘦高瘦高的士官首先拉過自己的隊友回去了宿舍。有人帶頭，距離熄燈也就只剩幾分鐘，一羣想起還沒洗漱的人嗷嗷叫着拔腿就往樓上跑。
在這羣人當中自然也包括方紹雲跟沙爾塔，他們兩個一個是訓練回來沒來得急，另一個是被人打了坐在那裡生悶氣。現在，就剩三四分鐘再不趕緊洗漱黑燈瞎火的就真什麼都看不見了。雖說已經進入十月份天氣不算太熱，可練了一天身上一身臭汗，不洗洗直接睡覺也不是任何人都受得了的。
嘻嘻哈哈，一陣沒大沒小的推搡，如同又打完一場羣架。
方紹雲躺在牀上看着窗外漆黑的景色忽然一笑，覺得這就是他這麼放不下曾經生活的原因之一。如此簡單、如此真實、如此讓人着迷，經歷過一次已經深入骨髓徹底習慣了，再想讓他忘記又談何容易……
發出一聲無聲的嘆息，他將手掌蓋到了眼睛上。
此時已經熄燈過去一個多小時，下鋪傳來陣陣呼嚕聲沙爾塔睡的正香。牀鋪對面，房間另一側石青跟陳震的鋪位上情況也如此。沒有一個像他這樣躺在牀上攤煎餅，滿腦子裡駁雜的回憶橫衝直撞，搞的他神經興奮血液奔流直接睡不着。
這算什麼？不就是打了一場架稍微熱血了點兒至於這樣麼？光是這點其他的方面都不用考慮，平靜的生活就註定跟他無緣，不是他這種不淡定的人能過的。
苦笑着自嘲了一番方紹雲逼着自己睡覺，等了許久卻還是沒有一絲睡意。見此情景他索性放開自己決定暫時不睡了，等他進星核形成的空間內看看，種完畢明峰交給他的種子再說。因爲那個空間，他已經被畢明峰說了幾次，唸叨他暴殄天物不知珍惜。既然今天晚上睡不着神經又這麼活躍，剛好讓他進空間裡倒騰倒騰也好應對那個人的檢查。
想到這兒，他心念一動眼前一晃立即出現在另一個地方。
藍天白雲、黑土青山的……總的來說，依舊沒各樣。
青山，光禿禿一座座山包上孤零零幾棵樹。藍天白雲，靜悄悄的只有風聲、太陽很大陽光很強卻感覺不到一絲生機。
除了河邊地上胡亂種植着各種植物的那片還好點，能看到一些家畜家禽。原本沒人說他他也並不覺得這裡空着有什麼不好，被人一說再看到胡亂糟蹋他種下植物的家禽們，一種必須收拾打理好這裡的念頭油然而生。
畢明峰說的對，既然有這片空間，就不能浪費。不求空間裡出產的動物植物拿來賣錢，但求這地方做個保障今後執行任務時遇到了危險，讓他不至於餓死。
想到就做，方紹雲決定立即動手。
之前是他沒關注過這片空間，放在這裡任其自生自滅。現在麼，就必須好好規劃規劃了。東邊靠近水源附近已經安家的水禽家畜就先不動好了，就是那些種了小半月的植物跟樹木要怎麼處理？放着不動的話長得歪七扭八的……
嗯？這是！？怎麼可能——！
瞬間，隨着他自言自語的話說到一半，他的雙眼瞪大彷彿看見了什麼讓人驚訝的事情。隨着他的視線一轉，就看到地面一晃一大片綠油油長勢良好的植物突然消失換了地方再次出現，眨眼間已經隨着他的意念移植到了西側的空地上。再看他眼中閃過深思跟一抹不可思議之後，又見他看了一眼附近山包上已經紮根的植物。再一晃，果然就是他意念一動的功夫，那些長在那裡的樹木迅速移位，出現在了河邊！
除了這些，讓他更驚訝的是，被他移走的植物長勢不對。怎麼看小半個月前種下去的植物到現在也只能剛剛發芽，哪像現在竟然給他長到這麼大！這是什麼空間？難道還能加速植物的生長？就是不知道那些動物們……
“靠！還真是跟植物一樣。”
忍不住爆出一句粗口，方紹雲苦笑着跌坐在地上。
在他眼前景物一晃移到他附近的那羣動物，水禽家畜們個個膘肥體壯毛色鮮亮。再看水裡的魚，被他抓過來一尾見它們長大了最少一倍。又觀察了一下水禽家畜們原本呆的地方，果然在做窩的坑裡發現了不少種類不同的卵。
這算什麼？全面縮短動植物的成長週期並增加他們的生命質量麼？之前他還擔心以這種速度長出來的動物植物會不會變異，現在看到附近圍在他身邊不慌不忙一點都不亂的動物們，唯有靈性已開能夠解釋它們異常的行爲方式了。
大概知道了這些動物植物們沒事，方紹雲就又將它們送了回去。
他想了想嘗試了幾次發現自己在這片空間中並非萬能，最多隻能做到空間移物、瞬間移動之類的事情。
不過他原本就不靠這些，發現想象中的事情做不到也不覺得失落。反倒是覺得要是在這裡能排山倒海，勾勾手指就毀天滅地的，真等他必須把人抓進這裡來處理，他在外面的世界也不用混了。
對着永遠是陽光白雲金色太陽的天空看了一會兒，方紹雲暫時放下對空間規律的探究掏出畢明峰交給他的種子決定種植。
他聽畢明峰說過這裡面所有種出來的東西都能吃，每每想到他說這話時的表情，總有一種那人把他這裡當成後勤基地，讓他從現在就開始儲備糧食的錯覺。
那人是爲他好他不懷疑，那人很多方面比他想的更全面他更是感激。只是，那傢伙用不用臨走前專門說明天他要進空間檢查啊？定時通報加上時不時的突擊一下，都快趕上新兵部隊裡的內務檢查跟緊急集合了。
嘆息一聲方紹雲拒絕承認他種地是被人逼得，既然現在要做又恰巧發現了便利的手段，不好好利用讓那人無話可說就太對不起自己了。
前生，他整日就是訓練、任務、做飯，對種地什麼的沒有研究。閒暇之餘也就釣釣魚看遊游泳，這種種下種子必須按時澆水除蟲拔草等待收穫的事情，哪裡來的美國時間可以浪費？
意念一動，西邊靠近一開始移過去植物的那片空地，地面一動土壤自動翻開。看都不看方紹雲徑直走過去將種子隨手一撒，蓋上點土運來一點水澆上去拍拍手即時完成。他可不是農民不懂育苗、培育之類的事情，最早種下去現階段已經茁壯成長的植物就在旁邊又不是看不到。有這樣的榜樣在前，他也不怕扔到地裡去的種子種不出來。
無所謂的在周圍閒逛了幾圈四處修整了一下，他感覺心神平靜下來了準備回去睡覺。站在原地等了等還是不見第一次進這裡時出現的兩團氣體，有些想不通不知道它們是不是跟自己想的一樣。
上次在中心醫院做精神檢查時，他可是聽沙爾塔說過那兩個一籃一銀的虛影。按照塔薩王族傳承得來的記憶他本以爲那兩團氣跟虛影是星核中殘存的星球意志，上次曇花一現再沒見出現過，難道是他理解錯了？
沉吟了一番他有些拿不定主意，最後看了一眼這片秘密不少的空間，意念一動身影逐漸消失，轉眼間已經回到了宿舍牀上。在他走後，空間上空的太陽卻突然爆發出一股驚人的金色能量迅速席捲了整個世界，而讓方紹雲苦等不見的一籃一銀兩團虛影，也在他剛纔落腳的地方憑空出現。
就看這兩團虛影出現以後反反覆覆的沿着他出去之前，走過的痕跡來來回回地走。一直等到天空中的金色太陽再次爆發出一道金色能量之後，兩道虛無縹緲的身影才猛的一震吸納了那道金光，晃動了一□體再次消失不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