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卡卡，張繁你是怎麼回事？你到底知不知道張慧茹這個角色的角色定位？她對像白薔薇這樣的北漂尋夢的小輩是抱着一種複雜的想法的，既在白薔薇身上看到了當初的影子，又怕他們最終會走上一條像自己一樣無法回頭的路。她看向白薔薇的神態要有作爲前輩的高傲，可眼神裡要帶出一些物傷其類的感覺，你到底明不明白？不是一味地不屑輕蔑。”
紅玫站在一邊，心底也有些不耐煩，這麼簡單的一場戲，竟然NG了五六次了，實在是太降低效率了。她知道張繁心底對她有成見，是以，與其說是方纔在表演，不如說是本色演出，將她對自己的成見和不屑通過鏡頭傳遞了出來。這一場戲裡的張慧茹初見白薔薇，一眼便看到了白薔薇明亮得還沒有被這個社會的重壓磨滅的雙眸，從這雙眸中似乎看到了曾經同樣懷揣着夢想的自己，是以，只是淡淡的一瞥，神色間雖帶着些許隨意，可眼底卻多了些許觸動。可以說，這一眼的觸動，乃是引發了後續張慧茹幾次幫助白薔薇的伏筆。
等到再次拍攝的時候，紅玫決定兵行險朝，等到結束了自己的表演，鏡頭轉向張繁時，一個小小的錯位，讓對着自己的攝像機只能拍攝到自己的背面，然後在張繁裝過頭來淡淡一瞥的瞬間，張了張嘴，無聲地說了兩個字。對面的張繁顯然看出了紅玫說了什麼話，所幸好歹這些年也拍了不少劇，面部大致的冷淡表情還沒有崩潰，只是，眼底卻出現了異樣的光芒閃爍，似憤怒似羞惱又似意外。這便是眼神會意的好處，只要張繁的眼底不是顯目的輕蔑，這樣恰到好處的驚詫雖然也不算是預期所要的表情，卻也差強人意。
果然，這一次拍攝結束後，導演並沒有再要求重來，只是，面上也並沒有顯出多少的滿意來。
如此一來，看着結束拍攝後，轉移了場地，準備下一幕戲拍攝的紅玫，張繁還有什麼不瞭解的。一時，竟是有些手腳冰涼，隨即，被輕視的憤怒鋪天蓋地地洶涌而至！
誰要她紅玫幫忙了！
她還是這麼討厭，這麼自以爲是！
她就不信，她張繁會輸給紅玫！
下一場戲拍攝的是戲中戲，丫鬟裝扮的白薔薇捧着茶端給戲中的小姐張慧茹，卻不慎將茶打翻在地，引來張慧茹的不滿和訓斥。同現實中拍戲時，張繁的頻頻NG相反，戲中的白薔薇眼神靈活，滴溜溜地轉動間帶出了靈氣，而這股子好奇和靈氣卻不是個劇本中被描述成膽怯的小丫鬟該有的。簡單的一場戲，卻僅僅因爲白薔薇的不在狀態，而被NG了好幾次。最好若不是臨時找不到一個小丫鬟來頂替，換裝什麼的也麻煩，再加上推薦白薔薇來的工作人員的情面，導演差點就撂挑子不幹了。最後沒有辦法之下，只能選擇儘量不拍攝白薔薇的正臉，讓白薔薇將頭低得低低的，纔算是草草地結束了這一場戲的拍攝。
這一場戲倒是很順利，許是上一場戲憋着的怒火，藉着這一場戲發泄了出來，這場教訓蠢笨丫鬟的戲，倒是一次就過了。
“紅玫，你沒事吧？”江誠有些不高興地看了一眼張繁，方纔那場戲，張繁竟然直接將熱騰騰的茶杯反倒，燙了紅玫一手。若不是風聞導演攔住了江誠，他都要直接衝過去看看紅玫的手被燙傷的情況。偏偏紅玫也是個執拗的，被燙傷了手，還是堅持將這場戲的戲份給拍完了。
紅玫看着燙傷的手，皺了皺眉頭，並不想江誠擔心：“沒事，那水不燙的。”
騙鬼才不燙，爲了在鏡頭中出現淡淡煙霧的效果，這可是開水，她的手現在已經紅腫了，回去得喝點兒空間泉水，再塗點藥膏，應該很快就好了。
當然，此仇不報非君子！
之前對於張繁的挑釁，紅玫只當是小孩子鬧脾氣，無傷大雅，也就不放在心上。真是沒想到張繁會是個沒腦子的，衆目睽睽之下，竟然鬧出這麼一出來。劇本中可沒寫小姐將茶倒翻燙傷了丫鬟，只說是小姐碰過了茶盞，心有不順，砸了杯子，那丫鬟出氣。雖然這樣臨時改戲，效果似乎更好。可竟然將算計放到了她紅玫身上，她若是不還回去，豈不是讓人以爲她好欺負？
江誠知道紅玫的固執，也不多說，讓自己的助理去拿了燙傷藥後，因爲接下來有他的拍攝，只能讓紅玫自己好好處理傷口。紅玫在手上塗了藥膏，又喝了點空間泉水，傷口倒是傷了灼熱，並且傷口處的紅腫也在慢慢消散。
利索地換好裝扮，紅玫思考着下一場戲的拍攝。本來戲中的白薔薇通過人脈關係進了現在這個劇組，得到的丫鬟的角色還是有幾集分量的戲份的。可偏偏接連NG讓導演對白薔薇這個演員不喜，直接大手一揮，讓編劇將原本戲中的這個丫鬟的戲份給砍了，最後，白薔薇便只得了這麼一個背影展現的戲份，甚至，連臨時演員的工資都沒有。那個介紹她來的工作人員還抱怨了她一番。
落寞地出了劇場的白薔薇，有一段獨自一人的內心戲，當然只是一小段，不過是在受到了挫折後，經過了一些思想鬥爭，最後還是堅定地朝着既定的目標前進的一場戲。
揣測了一下角色的心態，等紅玫換好了服裝，自己動手，豐衣足食，給自己化了一個簡單的妝容後，便聽到了敲門聲。
忙完了這場內心戲，紅玫還有一場和張繁的對手戲。卻是在白薔薇堅定了心中所想後，出了劇組的角落，恰巧碰到了帶着助手的張慧茹，兩人之間有所衝撞的一場戲。
站好了位，各個機位開始運作，紅玫望着還沒有正式開拍卻已經擺出了高傲的架勢，猶如驕傲的孔雀的張繁，脣角微微勾了勾。
“喂，叫你呢，NG笨蛋！”
原本瞥到了張慧茹一行人而皺了皺眉頭，準備換個方向離開的白薔薇，聽到這樣具有侮辱性言辭的話語，憤怒地轉身，本來只算是清秀的眉目，卻因眉宇間的憤怒火焰，以及方纔幾經掙扎後最後下定的決心而帶出幾分別樣的衝勁。那亮若星辰的眉目，更是讓她對面眉目舉止都帶着世故和驕傲的張慧茹，多了些染上塵埃的暗沉。
風聞瞄了一眼鏡頭，又看了看屏幕上的畫面感，脣角勾了勾，有意思，看來這個小丫頭生氣了呢。不過，想到張繁藉着拍戲需要故意將熱水倒在紅玫手上的事情，倒是沒有因爲此刻畫面中一耀目，一黯淡的事情而喊卡。雖然畫面中的張繁一行人浩浩蕩蕩佔了人多，可偏偏擰着眉頭，眉宇間帶着倔強的神采的紅玫卻更加吸引人。這種讓人忍不住將目光投注到她身上的感覺，其實早在三年前的合作的時候，風聞便有所感覺。甚至在其後的幾次偶爾合作中，紅玫雖然出演的都是一些配角，可風聞卻有感覺，只要這個女人想，她就能夠讓這個配角綻放出獨一無二的光芒，吸引人目光的投注。
甚至，在最初這個女人出演一些配角的時候，其實還是有些不懂得如何收斂身上的光芒的缺點的。可這個女人的悟性啊，怎麼說呢，真是讓他驚歎，不過寥寥數語的提點，就能夠讓自己這個配角的角色成爲整體的一部分，不過分突兀的時候，又能夠讓人再回味這個畫面的時候，忍不住想起這麼一個角色的存在。
暗自思忖着的風聞，笑了笑，繼續關注接下來的進展。這樣子不同尋常風格的搶鏡行爲，在這個圈子裡能夠做到的，也是少數呢。而他也就只在一些少數演員身上看到過這樣的魅力。只是，這些演員大多都是國內乃至國際上的大牌，同其他人對戲時，也根本就不需要考慮要不要隱藏實力的問題。風聞突然很好奇，紅玫的極限在哪裡，如果給她配備了頂尖的製作團隊，頂尖的對手戲演員，不知道會碰撞出怎樣的火花來。想起秦路提及紅玫同陸行的搭檔很完美，可風聞卻隱隱地有所感覺，也許，那也不是紅玫的極限。
“這位阿姨，不知道你媽媽有沒有教過你什麼是禮貌，開口閉口笨蛋，不知道的還以爲你是在叫你自己呢。”白薔薇的性子不好，自小嬌身慣養的，公主脾氣自不用說。她剛剛在劇場受了氣，自然便灑在了張慧茹的身上。可偏偏此刻白薔薇身上那微微上挑帶着囂張的眉目，以及微微不耐地瞥脣的動作，卻不會讓人覺得突兀，甚至有種這樣的動作出現在這樣一個女子身上再合適不過的動作。
說完這句話，白薔薇微微後退一步，不着痕跡地拉開了雙方的距離，同時，伸手看似不經意地裝作不耐煩地拂了拂髮梢，滿意地看到鏡頭在工作人員不自覺地操縱下偏向了自己。
大概只有坐在屏幕前的風聞看清了這裡面微妙的轉折，紅玫這一動，卻是讓本來畫面中兩兩對峙，雖然還顯得有些黯淡卻到底還是出現在畫面中的張繁一行人一下子退縮到畫面的三分之一，讓觀衆視覺的關注點不自覺地投注到紅玫身上。
即使是下面就輪到了張繁照理說應該極具搶眼的一長串連諷帶刺卻又帶着說教意味的臺詞，鏡頭卻還是不自覺地被紅玫的一舉一動所吸引，在張繁說着臺詞的時候，紅玫的眉目間彷彿具有一種莫名的魔力，吸引着人不斷地去關注，會發現，隨着張繁每每吐露出一句臺詞，紅玫的面部表情都有着細微的張力的變化，這種變化，甚至讓人產生一種錯覺，就算耳邊消掉了張繁的這一串臺詞，也能夠讓人顯而易見地想象出張繁到底說了什麼讓人覺得天怒人怨的話語。
風聞看着這畫面，突然有了個想法，也許這一段表演，加上消音處理，配上背景音樂，說不定出來的表演會更出彩。
若是張繁知道，得罪了紅玫的結果是，不但被搶了戲，甚至連難得這樣大段臺詞表現自己的機會都被剝奪了，不知道會作何感想。
結束了這場戲的拍攝，風聞瞪了紅玫一眼，說了一句：“下不爲例！”
紅玫感謝地衝着風聞笑了笑，便去準備下一場戲的拍攝了。
風聞看了一眼另一邊還絲毫沒有察覺到自己被搶了戲的張繁，微微搖了搖頭，這就是實力差距。
事後，風聞問了當時把握幾個機位的工作人員，卻從幾人口中得出，當時他們只是自然而然地順從本身的拍攝本能這麼做了的結論，心底對紅玫這個演員的評價又高了幾分。
正文 31第三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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