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來的保姆姓吳,名梅,是個四十來歲的寡居女子,曾經育有一子,只可惜一場車禍,帶走了她的丈夫和兒子,無意再嫁,一人在家政公司做事。
紅玫稱呼她爲吳媽,而這位吳媽在乍見到猶帶着嬰兒肥挺着大肚子的紅玫的時候,眼底有驚訝,卻沒有鄙夷,也沒有多問什麼,只是安分地做着自己的工作。一日三餐都是適合孕婦吃的,房間裡一些孕婦忌諱的東西,也都被吳媽收了起來。甚至看到紅玫穿着防輻射的衣服靠近電腦和電視,都會皺着眉頭說上幾句。
這樣的做派,讓紅玫心底也不由得生出了幾分親近的意思,得知吳媽的狀況後,紅玫乾脆讓吳媽搬進了家中。雖然因此,看電視看書的時間都被限制了,每天還要定時地去散步走動走動,自己喜歡吃的一些東西也被禁了口,可,這樣帶着關心的限制,讓一直有種遊離於世界之外的紅玫,第一次有了安穩安心的踏實感。
隨着肚子裡的孩子月份漸大,感受着小傢伙的胎動,那種母子連心的滿足和觸動,溫暖了紅玫冷寂的心。
一直深居簡出,在吳媽的照料下,雖然因爲年歲小的緣故,懷孕尚有些危險,可檢查顯示,母子均安,到了預產期,吳媽更是忙上忙下,倒讓紅玫也生出了些緊張感。
懷孕無疑是件苦差事,最後那幾月,吳媽搬到了紅玫的房間,只因爲紅玫在晚上會因爲腳抽筋而突然醒來,尿頻等事兒,也讓紅玫的身邊離不了人。
所幸,這一切酷都是值得的,在經歷了整整六個多小時的生產後,於十月十日凌晨,迎着美麗的晨曦,誕下了一個六斤六量重的小傢伙。
紅玫實在是累壞了,看了一眼兒護士抱着的小傢伙,就帶着笑意昏睡了過去。
等紅玫再醒來的時候,看到躺在自己身側的小傢伙時,那種又軟又麻的感覺又癢在了心頭,擡手碰了碰小傢伙的睡顏,眉眼忍不住彎成新月的弧度。
“醒了,來,先喝點湯。小傢伙好着呢,睡得可高興了。瞧這小模樣,和你長得一樣漂亮可愛。長大後啊,一定是個迷人的小夥子。”
紅玫接過湯喝下去,暖了暖胃,有一搭沒一搭地和吳媽聊着天,眉宇間的欣悅一目瞭然。
紅玫想,若不是事先請了吳媽,光是這坐月子,照顧孩子,就能讓她頭疼得厲害。孩子乖巧的時候,真的跟小天使一樣,看着就讓人覺得心底軟乎乎的。可這鬧騰起來,卻又有本事,將你整個人折騰得夠嗆。就算如此,每每看到哭得可憐的小傢伙,紅玫就恨不得把整顆心逃出來給這個同自己血脈相連的孩子,只求能夠心貼心地知道這個孩子到底是哪兒不舒服,如果能夠代替兒子受這苦就好了。
小傢伙被取名爲紅熙,小名六六,剛生下來的時候,還皺巴巴的跟個紅猴子似地,轉眼間,眉目舒展,小臉白嫩嫩的,被照顧得很好,小身子也胖嘟嘟的,只看那跟藕節似地小胳膊就知道六六小朋友的小日子有多麼舒坦了。
有空間泉水的好處,大概就是剛出了月子,不用像大多數的媽媽一樣,操心身材的問題,再加上年輕的好處,底子好,走到外面,絕對不會有人相信紅玫這是剛生完孩子。
不知道是不是給孩子哺乳的緣故,還是懷孕坐月子期間營養充足,紅玫這副身子雖然現在年紀尚小,卻已經是該凸的凸,該凹的凹,頗具S形曲線了。當然,紅玫的假身份上顯示,她如今是個成年人了,如若不然,她還要去找個監護人呢。這也是當初紅玫執意要辦個假身份的初衷。
十八歲,年齡剛剛好,雖然面容還帶着童稚,可一米六三的個子,還有成長的空間,凹凸有致的身材,加上骨子裡的真實年齡所帶來的沉靜穩重,騙過世人,還是很容易的。
出了月子後,做了幾天的形體訓練,又看了一下專業書,整理了一下知識點,紅玫就去參加專業考試了。如今的華夏國,雖然人口沒有曾經的世界那麼誇張,可報考戲劇學院的學生潮還是大批大批的。這從大海里陶珍珠的選拔方式,自然讓如今華夏國兩大頂尖戲劇學校屹立在食物鏈的頂端,俯瞰着廣大的考生。
根據就近選擇,爲了自己的孩子,紅玫選擇了魔都的學校,早在來到魔都不久,憑藉販賣蘭花所得的資金,她已經用手頭的資金購買了三室一廳一廚一衛的房子,並且於半年前裝修完畢,搬入新家。房子的地址靠近學校所在地,也方便以後紅玫在家和學校之間奔波。
筆試很順利,接下去的面試,紅玫也不恐懼,同考生中大部分沒有表演經驗的同學相比,紅玫簡直就是開了金手指外掛的。
在外場休息等候的過程中,紅玫習慣性地收集同批考生中的情況,就好像每一次參加一個劇組之前,紅玫都會習慣性地瞭解導演、演員等的情況,一部戲,並不是單兵實力強大就可以所向披靡的,更多的是講究團隊合作所碰撞出來的火花。紅玫不知道今天和她一起參加考試的這些人中,有哪些會成爲明日屏幕上的巨星。只是站在這裡,突然想起了曾經的她,也一如此刻的這些朝氣蓬勃的俊男美女們一樣,表面鎮定,實則內心忐忑。
同紅玫一批進去的十來個考生中,讓紅玫投以了關注的是一個帶着黑框眼鏡,樣貌並不算出彩的男生,他的身上有一種沉澱的沉穩,讓紅玫下意識地多看了幾眼。
這一批的考題是“在公交車上”,紅玫在老師喊了開始後,就沉澱好了自己的情緒,右手上升,做出拉着拉環的樣子,雙腳呈現微微的八字狀,身子似乎隨着車子的起伏微微的搖晃,左手緊緊地貼着身側,握成拳頭狀,用力很大,以至於其上的青筋歷歷在目。
面部表情維持着空茫的狀態,似乎只是一個普通得再普通不過的公交車上的乘客。只是一種無聲的哀傷的氣場卻在無形間瀰漫開來,女孩的雙眸裡滿是空洞迷茫,似乎,下一刻,這個哀傷的女孩就會立馬在公衆場合啜泣,張揚自己的悲痛。可偏偏女孩眼底幾經掙扎,最後,甚至連眉頭都皺了起來,也沒有掉下一滴淚。
不知道想起了什麼,女孩的眼底慢慢地沉寂下來,只剩下一片死寂,只讓人覺得整個世界都隨之沉寂了,偏偏就在這樣的時候,女孩突然笑了,笑得張揚而肆意,只是那股子沉痛抑鬱卻隨着這一笑越發張揚到了極致。
“不想笑,就別笑了!”一道略顯低沉,仿若清酒醞釀之後的沉澱。隨着這一聲,介於少年與青年之間的男子坐了一個從上衣口袋裡掏帕子的動作,帶着紳士的優雅遞到紅玫面前,那姿勢,那語態,就好像男子手中真的有一枚手帕,“不高興了,就哭一場,不用硬憋着。”
紅玫有些愣愣地看着突然出現在眼前的做出拿手帕動作的手,半晌,才以一種若有所悟的動作擡起頭,對上面前男子帶着關心的雙眸,脣邊的笑甚至還沒有來得及收斂,淚水卻在這一刻,滴滴墜落,仿若滑過夜空的流星,漂亮美麗光彩奪目卻帶着一閃而逝的遺憾。
那男子見狀,面上滑過一抹短暫的憐惜,見紅玫並沒有接過自己手中的帕子,做出擦淚的舉動,只要看這溫柔的舉動,就能夠想象這個男子的紳士溫柔。
“你們男人,都是這樣嗎?”
女孩柔柔地吐出了一句話,不知道是在問對面的男子,還是在問自己。
半晌,似是意識到了什麼,女孩突然收斂了面上所有的表情,整個人蹦成一張弓弦,猶如劍拔弩張的刺蝟,豎起了所有的防禦。
“對不起,我快到站了。”
而在女孩轉身,做出下車狀後,身後的男子先是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覆在耳畔勾起一抹淺笑,轉而將手插在公交車中,目露平靜地繼續站在原處。
幾乎是在同時,老師喊了停,整段表演過程中,無論是紅玫還是那突然□來對戲的男孩都一直保持着身子輕微的晃動,他們都記得,這次的題目是“在公交車上”。
紅玫拭去眼角的淚水,眼帶着微笑地衝着那男孩點了點頭,方纔男孩的突然插入,雖然讓她不得不中途改換表演,可效果似乎意外的好。這個男孩的表演雖然還帶着青澀的痕跡,想要表現出成熟都市男子的精英範和成熟的紳士禮儀,到底因爲年齡閱歷的緣故,多了些稚嫩的痕跡。可還沒有學過表演,就能做到這個地步,很厲害,不是嗎?
出了考場,紅玫看到與自己並肩出來的男孩,笑着先伸出了手:“你好,我叫紅玫,紅玫瑰的紅玫。”
“你好,我叫江誠,江水的江,誠實的誠。”
正文 3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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