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生戲子
第二天一大早,還在睡夢中的邵東來就被李化生的電話給吵醒了。
迷迷糊糊的揉着眼睛,邵東來含糊道,“喂,李叔叔啊。”
“東來啊,還沒起牀呢?太陽都要曬屁股啦,快去把你哥叫起來,今天我們試鏡你們可一定要來看啊,就這樣,不說了,快起來啊。”
邵東來迷茫的看了眼被掛斷的電話,接着就把手機丟到一邊矇住頭打算繼續睡。
誰知剛躺下去,手機又響了。
邵東來憤怒了,拿過手機一看,竟然還是李化生,咬着牙接了電話,狠狠道,“李叔叔!”
“喲,東來啊,現在醒了吧,快起牀喊你哥吃早飯啦,吃完就來吧。這次真不說了啊,拜拜。”
邵東來徹底無語,所有的瞌睡蟲都被趕跑了,異常鬱悶的他也不洗漱,直接穿上拖鞋就往隔壁房間跑。
被人禍害了的邵東來又想把承贊給禍害一遍,搖搖他肩膀,“哥,快起來!”
承贊皺眉,不理睬。
邵東來繼續搖他。
承贊終於受不了,坐起身,直接把邵東來給扯到牀上,接着被子往他臉上一蓋自己再欺身壓上,世界清靜了,完事,繼續睡覺。
邵東來被嚇了一跳,心臟撲通撲通的跳個不停,也不敢再喊,伸手將臉上的被子往下拉了點,這纔不至於被悶死。
感受到哥哥的腦袋正枕在自己肚子上睡覺,邵東來雖然覺得自己現在的動作似乎有些不太舒服,不過也不知道出於什麼心裡竟然沒有亂動。
等承贊終於睡飽,已經是兩個小時之後的事了。當他察覺到今天的枕頭似乎有點不太對勁,自己睡的位置好像也不太對的時候,就聽從自己上方傳來邵東來可憐兮兮的聲音,“哥,你終於醒了…”
承贊連忙擡起身來。就見邵東來一臉鬱悶的看着自己。他這才記起自己在半夢半醒間做了什麼,尷尬的‘呵呵’一笑,轉頭看了眼牀頭櫃上的鬧鐘,才8點,“怎麼今天起得那麼早?”
邵東來顯得更鬱悴了,“李叔叔一大早就打我電話,讓我們去看劇組的試鏡。”
“哦,那快去刷牙吧。”承贊沒有問爲什麼,反正在家裡也是一起看電影上網什麼的,出去走走也好。
於是等兩人吃完早飯的時候已經差不多9點,又坐了一個小時的車,到達盛世的時候已經是上午10點。
經過昨晚一通電話,李化生已經拿承贊當做和邵東來一樣的晚輩了,只是一個是自己看着長大的,一個才初見而已。對於兩人的‘遲到’,他什麼也沒說,笑眯眯的讓助手給兩人拿了兩杯奶茶進來,就繼續看藝人們試鏡了。
眼前的男藝人有着一張溫潤如玉的秀氣臉龐,嘴角含着淡淡的笑,一頭黑髮隨意的披散在身後,身着一身白衣,好一副濁世佳公子的模樣。
承贊眨了眨眼,視線落在男藝人的喉結和胸口,確定他不是‘生男生女都一樣’,而是一個真正的男人後,不由轉頭看邵東來,只見小傢伙也是一臉吃驚的模樣。
女助手Angela悄悄走到兩人身後,將原版的劇本塞了過去。
承贊直接將這本和原先似乎沒差的劇本翻到了靜澄第一次出場的地方。真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靜澄竟然成了敬澄,從女嬌娥變成了男兒郎。
心情似乎格外好的李化生揮了揮手,沒有給那顯然不如他意的新人難堪,直接道,“下一個。”
趁此機會,他一臉高深莫測的問兩人,“怎麼樣,沒想到吧,這靜澄的角色本來就是男的,我這不是怕被X電總局給封殺就給換了女的嘛,結果發現還是差了些味道,這不,還是用了老劇本。”
邵東來傻乎乎的點點頭,似乎還沒從這件事裡回過神來。不知出於什麼原因,李化生竟然對着承贊問道,“小沐啊,你說說,這個男敬澄和女靜澄有什麼區別。”
承贊想了想,也沒有要藏私的意思,徑直道,“在皇家,一個女人被哥哥利用很正常,但是一個男人,”他頓了頓,臉上露出興趣盎然的笑容,“還是被當做男寵。他和小皇帝的衝突點更明顯了。”
李化生對承贊一眼就能看破這變動帶來的效果,很是欣慰,於是越發對那些演不好戲的新人們不滿。
瞧瞧,你們這些20好幾的人竟然還比不上一個才18歲的半大孩子。
突然,一個異想天開的念頭出現在了李化生腦海裡。
“小沐啊,要不你去換套衣服,演演看?”
不止承贊被李化生這句話給弄愣了,一旁的Angela和邵東來也全蒙了。
承贊尷尬的摸了摸鼻子,一臉爲難道,“李導,這不好吧,我完全沒這方面的經驗,肯定演不好。”
千萬別以爲演戲是一件很簡單的事,要知道在電影裡,對於一個人物的心理描寫基本都要靠肢體語言和臉部表情來表現出來,成功的演員哪個不是練笑就要練上幾年的。要知道,你以爲你在假笑,可落在別人眼裡,卻不一定是這回事。
不說承贊沒有像那些新人們一樣受過專門的培訓,就是讓他準確分析出敬澄每一動作所帶的心理那也是很難的,能說出一個大方向已經很好了。
誰知李化生似乎鐵了心一樣,擺手道,“沒事,你想怎麼演就怎麼演,試試?我可是很期待的啊,東來,你說呢?”
承贊側頭看他。
向來無眼力的邵東來沒有看懂承讚的眼神,反而一臉興致勃勃的模樣,雙眼放光的看着承贊。
“哈哈,”李化生忍不住拍了拍邵東來的肩膀,心想這孩子就是懂事呀,趁着承贊還沒想到下一個拒絕的理由,說,“Angela,快帶小沐去上妝。”
到了這地步,承贊也不得不起身,厚着臉皮跟着Angela去了準備室,同時心理安慰自己,上輩子自己的演技還是不錯的,看,有多少人被自己那孩子般天真的笑容給欺騙了呢?
其實敬澄這個人物,承贊還是挺喜歡的,如果李化生是讓他演一個漢奸,那他絕對不會這麼半推半就答應了。
到了準備室,在Angela的示意下,承贊先去換了一套白色的長衫,而三位化妝師則在討論替這位長相精緻的大男孩化怎樣的妝。
不得不說,程如沐這張臉真心長得不錯,大大的桃花眼,高挺的鼻樑,還有一張比起女人都不遜色的小嘴。得出結論的化妝師沒有浪費時間,拉着承贊坐在椅子上,其中兩人就分工明確的替他化起妝來,還有一人則是拿過假髮替他擺弄頭髮。
他本身就白,皮膚也很好,遮瑕都不用上,只是稍稍幾筆修了下臉型,畫完眉,瞄上精緻的眼線,再待承贊看向鏡子時,自自己儼然成了一位難辨雌雄的佳人。
他眯了眯眼,嘴角微微勾起,神色似笑非笑。明明只是演一個‘不能自主’的男寵,爲什麼他會覺得曾經那種不把任何人放在眼裡的感覺又回來了?
是了,在敬澄心裡,只有一個對他好的李穆,別的人,那都不重要。
臉上是Angela看不懂的笑,他說,“美人,我們走吧。”
卻不知在Angela心中此時被他掀起了多大的驚濤駭浪。原本那個看上去有一副好脾氣的大男孩,只是簡簡單單畫了一個妝,竟然就能散發出一股子令人心驚的傲氣,這位程少,看來天生就是個戲子啊。
兩人一前一後回到試鏡室,李化生毫不掩飾他對承讚的驚豔,豎起了大拇指,也不含糊,指了指一邊身穿龍袍的青年,“來,和你皇兄對個戲,就倒數第四場好了。”又看着那青年指了指前方一把高大的木椅,“小皇帝,去龍椅坐着,開個好頭。”
說完就坐回了自己的位子上,抓過Angela準備的瓜子,一邊嗑瓜子一邊和邵東來說着悄悄話。
承贊深深吸了口氣,也不再看別人,對着那正看着他的青年點點頭,表示可以開始了。
幸好李化生還不算爲難他,這倒數第四場敬澄的臺詞不多,大多是通過一些動作來表達他內心。
承贊低着頭緩緩上前了幾步,垂落的青絲遮住了他的表情,讓人看不真切,在離龍椅十步之處停下,撩起長袍,恭敬的跪在地上,“草民敬澄叩見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說完他便保持着雙膝跪地,雙手放在膝前,埋着首的動作,一動不動。
趙敬年坐在高處,死死盯着底下這位多年不見的胞弟,眼神凌厲。過了一會,似乎是打量夠了,他才道,“平身。”
敬澄緩緩起身,依然低垂着頭,不言不語。
“敬澄,可知朕這次召你進宮所爲何事?”
“草民不知。”敬澄的聲音同他的動作一樣,慢慢的,透着一股子涼薄。
趙敬年微微皺了眉。
自四年前,他讓攝政王李穆‘偶遇’了敬澄後,他們兩兄弟就爲了不然李穆起疑,再也沒有聯繫,只是這次,他需要敬澄這名暗樁。
“敬澄,”他再次喚道這個名字,只是比起先前的冰冷,這次多了些暖意,“擡頭讓皇兄看看。”
敬澄聞言,便也乖乖擡起頭,露出那一張雌雄莫辯的俊臉來,只是面無表情,神色淡漠,好似坐在那龍椅上的不是他皇兄,也不是那將他送入李府做男寵的無情人。
他緩緩道,“皇上。”
趙敬年無由來的右手握成了拳,“還記得大皇兄是怎麼死的嗎?”
“草民記得,是先皇及冠禮時,攝政王送的鶴頂紅。”
“這天下,是我們趙家的。”趙敬年死死盯着敬澄,一字一字恨聲道。
敬澄直視龍椅上面露深深恨意的趙敬年,嘴角竟然微微泛起笑,不是譏諷,不是苦笑,輕柔得好似春風,一晃便去,了無痕跡。
“是,這天下,是趙家的。”可我不姓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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