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國
邵東來並沒有發現他父親助理的消息,不過總算是達到了安全的地方,心裡也就安定了許多。
找完大廳裡掛着的各式各樣信息後,邵東來沒有再停留,直接跑回了承贊所在的大房間。瞧見那個吐血的女人已經不見了,邵東來不由得鬆口氣,同時萬分慶幸自己和承贊沒有受那麼重的傷。
因爲是獨子,邵東來從小就被父母捧在手心裡長大的,何時遇到過這種可怕的事?先是鋪天蓋地而來的海嘯,接着是孤獨無依的處境,這兩者在邵東來的腦海中留下了難以磨滅的可怕印記。
他甩了甩腦袋,像是想把心中的恐懼悉數甩出去一樣。
“怎麼樣?”承贊躺在牀上,側頭微笑着問他。
邵東來搖搖頭,臉上雖然有些失望,但是看到承讚的時候不知道爲何竟然心情好了許多,看到他正打着點滴的手,忍不住伸手去拉住他的手指,就像那時一樣不願放開。
手指很冰涼,他輕輕握住,想要溫暖。
承贊也覺得手有些冷,心想又是個半大不大的孩子,遇到這些事心裡當然會不安,也就沒拒絕他的依賴。
“沒事,最遲明天,應該就會有人來安排我們和家人聯繫了。”
邵東來點點頭,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承贊。
“不要怕,”察覺到他的不安,承贊再次安慰道,“我這樣哪裡都去不了。”
誰知邵東來竟然皺起眉,語氣沖沖的說,“如果你沒骨折就會走了是嗎?”
說完自己的手卻緊緊按着承讚的手腕,典型叛逆期少年纔有的口是心非。
承贊頓時無語,這還是他有生以來第一次要去哄人,難免有些不習慣,畢竟他身邊都是些血雨腥風裡呆慣了的成年人,哪裡會有邵東來這種‘新奇’的反應。
“不不不,我當然不會走,”看到邵東來眼睛底下的黑色,心底無聲嘆了口氣,他記得以前有一任女朋友曾經養過一隻小兔子,結果有一次抱着的時候不小心給摔到了地上,那小兔子嚇得整整幾天沒回過神來,他覺得邵東來現在就像那隻可憐的小兔子,現在非常缺乏安全感,於是微微側了身,說,“過來躺一會吧。不怕,我會一直牽着你的。”
顯然得到自己滿意答案的邵東來露出得意的笑容,驕傲得擡起下巴,接着繞到另一邊,避開承贊正打着點滴的手,側身躺到了病牀上,雙手握上承讚的另一隻手,嘴硬道,“是我抓着你,不是你牽着我。”
承贊心底再次無奈的嘆了口氣,他真的不知道該對這個小屁孩說什麼好了。
兩人就這樣擠在一張牀上睡了一會。可能是真的累了,承贊竟然在這樣不乾淨又吵鬧的地方,很快進入了夢鄉。
時間回到4小時前。
地球的另一邊。
中國,S城市中心一棟民國時期風格的老洋房內。
一位穿着合身旗袍,雙眼紅腫的美婦正跌坐在沙發上,雙眼無神一言不發。她身邊則站着一位神色焦急但又隱而不發的中年男子。
如果邵東來在這裡,一定會激動的撲到兩人懷中。
不錯,這兩位正是邵東來的父母。中國商界赫赫有名的邵氏夫婦,邵雨誠,溫宛如。
兩人相遇時,邵雨誠已經37歲,手有大陸最大娛樂公司大權,溫宛如卻是個官家出身,年僅21歲,正值花樣年華的美麗女子。
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兩人竟然在相識半年後迅速閃婚,在當時那個年代,又是那樣的身份,加上如此大的年齡差距,說話時,這段婚姻並不被多少人所看好。據說兩人的婚禮,溫宛如孃家的人到場的沒有幾個。
這對從小就被捧在手心裡呵護長大的溫宛如來說,打擊甚大。不過蕙質蘭心的她並沒有因此而鬱鬱寡歡,成爲邵家媳婦的她一舉得男,更得邵家老當家的厚愛,老當家爲了纔出生的小孫子,買了一套S城市中心當年就已經價值上千萬的小洋房作爲滿月禮物。
生完孩子後,溫宛如又一次驚訝了衆人。她並沒像別人以爲的那樣在家專心帶孩子,她憑着自己的設計天賦以及邵雨誠的全力支持,開創了自己的品牌設計店,‘鉛華’。經過十幾年年的努力,‘鉛華’已經成爲全中國,乃至國際上流人士慕名求之的服裝定製店。
兩人婚後感情甚好,邵雨誠娶了如此嬌妻平日裡自然萬分寵愛,溫宛如又是個溫婉的性子,十幾年來幾乎從未吵有過爭吵。
這一次也是。兩人的獨子現在在西班牙下落不明,可都沒有要怪對方放任孩子一人外出的意思,都是責怪自己沒有照顧好孩子。
溫宛如自得到消息以後已經哭了一夜,邵雨誠則是丟下手中的工作連夜從B城趕了回來陪伴妻子一起等消息。
“宛如,你已經一天沒吃過東西了,先吃點東西吧。”邵雨誠拍了拍妻子的肩,輕聲說道,同時示意女傭把煮好的燕窩粥端了過來。
纖纖玉手聽話的拿過調羹,卻沒有接下來的動作,反而問道,“飛機準備好了嗎?”
“準備好了,等你喝完粥,我們就出發。”
聽到丈夫的話,溫宛如才動了勺,不過只是匆匆嚥了幾口就放下了碗。
邵雨誠知道她現在能吃下幾口就很好了,也不勉強,直接命令司機去準備車子,兩人準備帶上私人醫生立刻乘坐私人飛機飛去西班牙,一旦找到兒子就立刻把人接回來。
對於兒子或許已經不在了這件事,夫妻倆很默契的誰也沒有提過。
邵家的勢力讓私人飛機的國際行程幾乎沒有耽誤的就在昨天夜裡被批了下來,只是在西班牙那裡卻花了點時間,所以才耽誤到現在,否則兩人必定一得到消息就會直接飛過去。
與此同時,邵家在西班牙的人脈已經悉數出動,在確認海嘯已過之後,已經手執邵東來照片紛紛前往各個接收遇難人員的醫院內開始尋人。
所以當邵東來迷迷糊糊從昏睡中醒過來的時候,邵家的人已經找到他了,見到他醒來,坐在病牀旁已經詢問過醫生的黑髮青年又不放心的開口問道:“小少爺,您感覺怎麼樣?有沒有哪裡不舒服?老爺和夫人已經在往這裡趕了。”
邵東來愣了愣,很快明白了怎麼回事,點頭表示自己沒事,又下意識的轉頭看向自己身邊的承贊,承贊其實早在他醒來以前就醒了,畢竟被一個陌生人用那麼‘炙熱’的視線盯了那麼久,承贊想不醒都難。
“看來你父母真的很有錢。”承贊評論道。
邵東來臉上露出得意的笑,就像被誇獎了的孩子般,“是啊,現在他們找到我了,我就什麼都不用擔心了,”說完又緊緊抓上承讚的手,“Raphael你也是。”
承贊只是笑笑沒有說話。
以他的頭腦判斷出邵東來的家境不難。那個黑髮青年一小時前就到了,先給他的老闆,彙報自己已經找到邵東來,聽那口氣,看來向他一樣找人的人並不少,可見身邊這孩子的父母人脈應該不少,但是孩子來旅遊又只帶了一個助理,應該不是有親戚在這裡的樣子,所以應該是生意夥伴之類的。
在中國,能把生意做到國際上的雖然不少,但是能在那麼短時間發動那麼強大的人脈,可不容易,又姓邵…承贊心裡已經有了底。畢竟他自己曾經就是‘生意人’,各國一些有頭有臉的家族或組織他都一一瞭解過。
其實承贊也並沒有想要靠邵東來得到什麼好處,當初聽到他呼救,只是自己也抱着能有個人在路上扶持的心,如果對方不願和他走他也不會介意,結果邵東來似乎格外依賴他,他也只是覺得對方還是個孩子,遇到這種情況,又只認識自己一個,去依賴很正常。
如今邵東來父母就要到了,雖然邵東來說會照顧自己,但承贊覺得,自己和邵東來的交情不過爾爾,而且自己現在的情況也沒有到非得依靠別人的地步,驕傲如他,怎會讓自己處於弱勢的地位呢?
所以當邵雨誠和溫宛如抵達這座醫院,邵東來撲到母親懷裡放聲大哭,邵雨誠過來問他要不要和他們一起走的時候,承贊拒絕了。
可以看出,邵雨誠有些驚訝,不過他這時候一番心思都在自己兒子上,也就沒有再去多想,給承贊留了自己的電話號碼和準備好了的手機以後就想帶妻子和兒子離開了,誰料邵東來突然臉色大變,甩開母親的手,一臉憤怒的衝到了承讚的病牀前,語氣卻是弱弱的委屈,“Raphael,你說過不會和我分開的。”
承贊不得不承認自己有那麼一瞬間徹底呆住了。
邵雨誠勸道,“東來,Raphael要在這裡等父母的,要不然他父母找不到他該有多着急啊。”
邵東來卻更怒了,“Raphael失憶了,根本什麼都記不得,他留在這裡幹什麼?”
這次輪到邵東來驚訝了,如果是這樣,那爲什麼這個孩子不願跟他們一起走呢?
倒是溫宛如心細,抹了抹眼淚,走到病牀邊拉過承讚的手,“孩子你不要怕,我們不是壞人,你看,你現在什麼都不記得,留在這裡也找不到你家人,倒不如跟我們先一起回國,等回了國,阿姨一定幫你找到家人怎麼樣?”
邵東來連忙湊過來幫腔,“是啊,Raphael,你說過不會和我分開的,你不能說話不算數。”
承贊覺得自己如果再拒絕就實在太矯情了,於是便應下了,同邵家三口一起飛到了那個他從未去過的神秘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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