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ris的手有些不穩,低着頭藉着拾起咖啡杯的動作慢慢穩住心跳。
待再擡頭看向云溪的時候已經冷靜了許多:“s,boss!”
cris覺得自己以後越加剽悍潑婦的日子已經完全可以預料到了。
半個小時後,當巴黎最有資質的律師事務所裡頭名大狀來到套房裡,看到羅列在紙張上的“甲方”“乙方”權利與義務的草稿時,幾乎以爲自己沒有帶眼鏡。
後知後覺地摸着臉頰上的眼睛,確定自己不是眼花後,他看着cris,“您是不是要重新再考慮考慮?”
他從業以來,訂立保密協議無數,卻還沒見過這麼憋屈的甲方。
cris臉色一黑,看着笑得越加妖孽的云溪,恨恨道:“囉嗦什麼,讓你做就做!”
平生第一次見著名設計師cris能抓狂成這樣。
程律師敬畏地看了一眼窩在沙發上懶散的冷云溪,只覺得,這種乙方,難得啊。
合同一共一式三份,雙方各一份,律師保留了一份。
等cris和冷云溪雙方都簽好字,蓋了個人印章後,這份合同算是正式落成。
云溪眨眼一笑,拿了自己的那份放進包裡,隨即纔想起來,走秀後的第一份工作,問了句:“雜誌封面在哪拍?什麼時候?”
cris哼了一下,“下週末,香港。”
“香港?”下週末?那不正好是月底?
真是巧到家了,最近是不是需要去買張彩票,搞不好自己也能中個頭彩?
拍雜誌封面的時間正好和院長要求她到香港的學生交流會一個時間,真是不錯。
云溪眼裡帶出星星點點的笑意,隨手撥了個電話給藍朝升。
藍朝升很詫異冷云溪這個時候會打來電話,一看來電提醒,貌似還是個國際長途,有意思地笑笑:“幾天沒見,找我有什麼事嗎?”
云溪很快地將股票資金的事情交代了一遍,大意是您那一個億的貸款可以免了,現在她完全有能力就可以買下第二股東的份額,明天將錢匯過來,作爲金貿國際第二股東的權利也就可以完全兌現了。
“?”“!”
藍朝升覺得自己腦子裡現在什麼也不剩,就剩下一個大大的問號,後面跟着一個更大的驚歎號!
好奇,疑惑,震驚、羨慕、嫉妒、恨,夾雜在一起,最終聚集成了無語。
藍朝升聽完那邊的云溪最後一句“明天見面再說”後,還裝作十分淡定很有紳士分度地掛了電話。
只是,那抓着手機的右手是如何的青筋直爆,嘴角是多麼的僵直,對方是看不到了。
這姑娘不是人吧。他開口說三個月爲期限啊,這才幾天,幾天!
“草!”
十分鐘後,整棟樓幾乎都聽到藍朝升這一句不和諧的口號。
云溪和司徒白、老金回到北京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了,司徒白和老金自是第一時間去請幫忙代課的同學搓一頓,順便打聽一下這一個星期的點名情況。
云溪倒是無所謂,張博罵歸罵,人品還是相當有保證的。當下決定先回一趟冷宅。
房子裡只有李嫂一個人,一看到她就開始問這一週在學校裡沒有吃好的吧,看給可憐的,一定要晚上加餐好好補回來。
云溪摸摸臉頰,貌似是瘦了點。在pola手底下一個星期,幾乎連肉的滋味都沒嘗過,心痠痛苦簡直不也言語。當下軟言暖語,把李嫂哄得下廚房的時候臉上都止不住笑容。
云溪看了一圈,發現李叔不在,這纔想起來,最近老頭似乎一直在國外開會,李叔估計也跟去了。張翠,也就是她老媽,估計這會子由於已經快到年底,忙着在上海公司勞作,連頭都沒時間擡一下。
云溪想了想,還是決定先報備一下。和李嫂打了聲招呼,就自己開車去了老爺子那。
這一次老爺子是一個人呆在房間裡,云溪見他在喝茶,右手拿了本棋譜在研e3究ghk,就沒上去打擾。
隨手在旁邊的書架上找了本《儒林外史》,低頭也隨意地翻了起來。
室內一時靜得很,只聽到偶爾紙張翻動的聲音。
老爺子到底還是寵她的,沒過多久就依依不捨地放下棋譜,招手讓她過去。
“今天怎麼想着跑到我這來了?是不是學校裡有什麼事?”
學校裡的事?云溪擡頭看了一眼老爺子,難道有人把蕭然和她在百年講堂發生衝突的事和他說了?
看了一眼滿臉溫和,眼底卻帶着一絲精明的老爺子,她笑笑:“學校裡還不是那些事,有什麼好說的。不過最近我碰上一件出奇事,覺得挺好玩。”
“什麼事?”冷老爺子順着她的話往下說,眼裡笑意更甚。
“爺爺聽說過《fashion》雜誌沒有?”
“恩,聽說過。”老爺子點頭,心想你奶奶年輕的時候也算是忠實讀者了,能沒聽說過嗎?
云溪轉了轉眼,詹溫藍說爲了找她調看了“不夜天”那邊的監控,這事八成老爺子已經收到了風聲,自己這會子半真半假的撒謊沒什麼意義,索性把事情攤開來說:“也算是偶然,昨天幫一個服裝設計師走了場秀,結果《fashion》的主編看了挺喜歡,所以想讓我去幫她們拍片子。”
“看樣子,你出去一趟賺了不少吧?”老爺子意有所指。
云溪笑,什麼叫“人老心不老”?這就是,精明得沒話說。
能問出這話,估計連她在巴黎的事情也聽說了,這樣神奇的人物爲什麼最疼愛的是原來最嬌縱的“冷云溪”呢。別說其他人不懂,她也不懂。
轉瞬間,就依偎到老爺子身邊,不言而喻地眨了眨眼:“還可以。”
“夠你年底參加那個商會的門檻了?”老爺子拍拍椅子邊的扶手,繼續問。不過,此刻嘴角裂開一道弧度,半眯着眼,帶着股隨意和理所當然。
果然是知道了。
不過,看老爺子這樣子倒是不怎麼反對了,“恩,夠了。”
“夠了就好。看你這幾天瘦的,來來來,爺爺讓下人幫你做點好的,晚上就在這休息。”
云溪還準備被繼續追問下去,哪知道,老爺子話匣子到這突然就停住了,也不問她打算年底以什麼樣的身份去參加,也不問到底賺了多少。一門心思開始心疼起她掉得肉了,就像是故意吊着她一樣。
“不用了,李嫂都已經幫我準備了一桌子菜了,家裡就她一個人,我不回去,她也沒人陪。”
“那行,你回去吧,這事我知道了。你爸媽他們要是囉嗦,直接讓他們來找我。”老爺子大手一揮,下了結束語。
云溪心想,真上道啊。連廢話都沒有,直接上前一個溫暖的擁抱。
“你是一個女孩子,不像男的,天南地北的跑都沒什麼事。去香港的時候,記得多聯繫熟人,有什麼不合心意的,不要自己委屈自己。”
云溪老實點頭,回來的路上卻一直在思索一個問題——到底是誰把她自學校的事情統統報給了老爺子?
學校裡的老師?
不對,沒記錯的話,當時還是個高中生的“冷云溪”把她爸得罪狠了,高考的時候別說是疏通關係,沒暗地裡下絆子故意整治整治就算是不錯了。他們學院的那些老師她幾乎都不算熟,要是和冷家早有來往,入學的時候,老爺子應該也會知會一二。
那麼就是同學?
這也說不通。知道她這個月去巴黎的,學校裡只有詹溫藍,司徒白和老金。詹溫藍沒動機,被老爺子知道他強吻他孫女,就算是再好的世交也不會給你面子。
司徒白和老金?除非老爺子事先用關係把她們安排到一個寢室,否則也沒那個可能。
那麼,唯一的可能就是……。
云溪眼底的浮光一閃,清幽地望了一眼正在震動的手機上的來電提醒。
說曹操,曹操到。
“喂?”她接起電話,冷冷地開口。
“妹子啊,最近過得挺滋潤啊。詹家那小子看樣子是對你死心塌地的。”冷偳調笑的聲音從對面傳來。
云溪眯眼:“你現在在哪?”
“還能在哪?巴黎唄。”他在那邊不懷好意的笑,似乎不把云溪逗得惱羞成怒,不肯罷休。
“就爲了我不肯到你公司,至於和老爺子打小報告嗎?”玉溪都有些無語了,什麼時候這個堂哥幼稚成這個樣子。好歹也是冷家唯一的孫子,這麼沒度量,不像他的風格啊。
“你還好意思說。”他一聽這話,立馬來氣:“我一聽說你在學校和蕭然槓上了,嚇得我心都涼了,趕緊趕忙地跑到你們學校去,你倒好,跑過去找藍朝升那孫子。好歹我也是你哥,於情於理你也該是靠着我這邊吧。”她不說還好,一說他就一肚子的氣。
打出生以來,他就沒這麼討好過一個人。
俗話說,肥水不流外人田。他家這個妹妹,前段時間性情大變不說,現在出了事連自家人也不找,轉過頭就跑過去和別人做生意了,他能不氣?
結果,當天晚上聽說鬧失蹤,驚動了xx部的人都打電話來問他出了什麼事,嚇得他一身冷汗。還沒來得及調監控,就聽說詹溫藍和陳昊就已經殺過去了。
你媽,詹溫藍倒也算了。問題是和蕭然拜了把子的陳昊竟然也全城找她。
他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差不多心臟都能嚇停了。
跟着跑到巴黎,住在離她不遠的地方。
好嘛,倒是讓他看了一出好戲。
他家老頭還一天到晚數落他膽大妄爲,真應該讓大家見見,什麼才叫做真正的膽大妄爲!連時裝秀也參合上了。
老爺子這個時候竟然還打電話給他,說年關將至,要求他規矩點。
他要不說點什麼,覺得自己都冤得慌。
云溪扶了扶頭髮,見過惡人先告狀的,還沒見過這麼委屈的“惡人”。搞得就像她不沾他便宜是看不起他一樣。
問題是,這人明明是打着主要是想讓她到他家公司去賣命,一副資本家嘴臉,還好意思在這扮演大善人。
“我又沒說不找你,你激動什麼?”
很好,云溪一句話,把對面的幽怨全部打散了。
“你什麼意思?”難道還有後招?
“靠着金貿國際,就想和簫氏對抗?堂哥大人,我還沒那麼天真。”云溪說這話時,聲音格外悠長,帶着股迷離的味道,天生透着股莫名的氣息。
“說說,你有什麼打算?”冷偳從沙發上一下子坐起來,立刻來勁了。
“……見面再說吧。”簡直和冷老爺子一個脾氣,突然吊起胃口,戛然而止。
云溪淺笑,讓你告小黑狀,玩你還不是小意思。
“你給我等着!”冷偳磨牙,看他回去怎麼收拾這小狐狸。
“你先別急着回來,我記得你最近有筆和香港那邊的生意是不是?”
“你怎麼知道?”冷偳驚疑,他公司裡的事,云溪怎麼會知道?
云溪翻了個白眼,他真當老爺子聽了他的小報告轉頭不會找人覈實嗎?知道了她的現狀會就不順便調查一下他的現狀?
剛剛出來的時候老爺子還交代她,去香港的時候,多聯繫“熟人”。除了他這個天南地北四處跑的生意人,她在香港還能有什麼熟人?
話說,這廝怎麼在老爺子底下活了這麼多年的?實在是太神奇了。
“廢話那麼多幹嘛?你到了香港忙你的,最近我也有事要過去一趟,到時候直接去找你。”
“行。”冷偳咬牙,忍了。
不就幾天嗎,他還等不了?
掛了電話,拿起桌子上的一杯葡萄酒,慢慢品着,神色莫測,看得對面的女人心情一陣蹙眉。
“這麼晚了,少喝一杯吧。”
紅脣黑眸,錦緞絲綢質地的美豔睡袍下,一副火辣身軀貼了過來,慢慢地接過冷偳手上的酒杯,在他耳邊輕輕道:“冷少,我冷……”
聲音說不出的嬌憐婉轉,惹火挑逗。
若是此刻,冷偳沒有掛斷電話,估計云溪聽到這一聲呢喃,能一下子驚得急踩剎車。
她許久不曾見面的老熟人,什麼時候和冷偳勾搭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