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孃,您這是…”,霍恩明有些尷尬地將目光移向別處,爾後舔了舔嘴脣道,“莫非您…惱恨義父再娶平妻?”
“小孩子不要亂講話。”,劉若晴雖是這樣說,語氣卻沒有什麼責怪意味,“倒是你,深更半夜的,怎麼跑到阿孃這裡來了?”
“我…義父今日大婚,孩兒怕阿孃心裡頭不好受,所以想要過來陪着阿孃…”,霍恩明邊說,邊將屋裡的燈掌亮了,“剛纔孩兒一直在外面守着,沒敢出聲,只是見着有個男子在附近走動,這才衝了進來。”
其實霍恩明是個懂事兒的,他知道自己雖然爲劉若晴收養,但畢竟沒有血緣關係,而且年齡相差也不算太大,因此平日裡極其注意男女之別,基本沒有和劉若晴獨處的時候。
“哦,原來是這樣啊。”,劉若晴知曉了事情原委,心不由得一陣暖流劃過,“外面天兒多冷,不凍得慌?”
“孩兒…阿嚏!”,霍恩明剛要說話,卻忍不住打了一個噴嚏,下意識地想要擡手去抹,可一記起劉若晴平日的教導,便又放下手臂,於懷掏出了一塊手帕擦了擦,爾後吸吸鼻子道,“孩兒不冷!”
“看你小臉凍得通紅,還說不冷呢!”,劉若晴愛憐地看了霍恩明一眼,爾後走了過來,關門道,“正好先在我這屋裡烤烤火,暖和暖和,省得回頭凍出毛病來!”
霍恩明此時站在屋裡,顯得有些手足無措,只得把頭垂得低低的,小聲說道,“阿孃,孩兒…真的不冷,一會兒…一會兒回去。”
“行了,人小鬼大,和阿孃還計較這些!”,劉若晴是真的把這些收養的義子當成了孩子,所以儘管他們稱蔣淳斌爲“義父”,卻習慣於叫劉若晴“阿孃”,這些自小沒人疼愛的孤兒也是真的把劉若晴當做了母親。
只見劉若晴拉着霍恩明坐了下來,爾後又端了些蜜餞乾果到桌子,“吃點吧,估計在外面站那麼半天也累了。”
“嗯。”,霍恩明點了點頭,拿手拈起一枚蜜餞,卻放在嘴邊咽不下去,記得幼時是這樣,每到晚睡前,孃親總要想方設法地弄些小吃食給自己,儘管家裡常常都吃不飽飯…
“今晚的事情,可不許告訴別人哦!”,劉若晴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大紅喜服,此時霍恩明在面前,她倒也不方便脫了,“如果要是有其他人知道阿孃…看阿孃可饒不了你!”
霍恩明見劉若晴這樣說的時候,竟是面帶笑意,而且還故意揚手作勢,自有一番嬌憨之態,本來她生得極美,此時更是可愛無限,於是他不由得低下頭道,“阿孃放心,孩兒若是泄露此事,必遭…”
“好了好了,阿孃知道你是個乖孩子…”,劉若晴見霍恩明竟要賭咒發誓,連忙伸手拉住了他,“只不過阿孃也不想讓你誤會,其實…阿孃並非嫉妒,也不是像你想的那樣,在可憐兮兮地自怨自艾。”
“那阿孃爲何…”,霍恩明終究是個十來歲的孩子,所以總是抑制不住自己的好心,可當他看到劉若晴忽得臉色煞白,一雙大眼睛滴溜溜得直轉,不一會兒的功夫便畜了些淚水,那強忍着不讓自己哭出來的表情任誰見了都會心疼萬分,於是連忙張口說道,“阿孃放心,無論是誰嫁給了義父,在孩兒心,最親最近的都是阿孃…”
“好孩子,不枉阿孃如此疼你。”,劉若晴抿抿嘴脣,有些感動地撫了撫霍恩明的頭,“其實阿孃並非心痛,只是…只是覺得有些遺憾啊,我跟隨你義父多年,可細細想來,他竟從未正式娶我入門。”
其實婚禮對於每個女人來說都是格外珍貴的回憶,所以當劉若晴看到蔣淳斌這樣大張旗鼓地迎娶另一個女人,她心便有些不是滋味,尤其是在她並沒有一個真正的婚禮的時候。
也許男人不在乎這些儀式性的東西,可女人卻將它們看得極重,甚至於超過了某些實質性的東西,畢竟感情會變,可那些回憶從不會變。
霍恩明是個小孩子,自然不懂劉若晴這些情緒性的東西,但當他聽到劉若晴抱怨時,便有意勸慰道,“阿孃莫要擔心,孩兒認爲義父是極其疼愛您的,而且其他人都不了。”
“這個是自然的。”,劉若晴側首淺笑,表情透露着一股自信,“我與你義父可謂青梅竹馬,他當初只是因爲…唉,其實我應該理解他的,他對我是那麼的好…總讓這些小心思作祟,沒得讓人笑話。”
劉若晴說着,便憶起了自己與蔣淳斌這些年來的點點滴滴,正值青春時他對自己的熱烈追求,起兵滁州時他與自己的艱苦歲月,攻下集慶後他對自己的深情承諾,遭人背叛後他與自己的相擁而泣…
這些珍貴的記憶,是旁人無論如何也取代不了的,也能夠讓自己讓蔣淳斌心目擁有着無可撼動的地位,所以還有什麼不滿足的呢?
能夠與意人相互廝守到白頭,還有那麼乖巧懂事的義子,如此波瀾壯闊的經歷,人生也不枉了,自己纔是那個最幸福的人。
霍恩明見劉若晴自己已經想通,便也跟着笑了笑,“其實阿孃如此,旁人也都理解,畢竟您是獨一無二的大婦,是義父最疼愛的人,自然要處處都人強些,不過阿孃放心,今日風光,不代表以後也這般…”
“好了,以後她可算是你的二孃,不許說不敬的話。”,劉若晴將手指豎於脣邊,示意霍恩明噤聲,“不過…你方纔看見的到底是何人?”
劉若晴突然問詢,霍恩明顯得有些猶豫,只見他眼神遊離,半晌後方結結巴巴地道,“天色太暗,沒怎麼看清楚。”
“哦,這樣啊。”,劉若晴點點頭,倒也沒顯得太在意,“估計是哪個醉酒的賓客,迷迷糊糊地走錯了路。”
“不過…”,霍恩明擡起頭來,直視着劉若晴的目光,“孩兒看着那人的身影,倒是有幾分…像徐叔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