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之前,顧老太聽到顧雅妍這樣“大逆不道”的對自己說話,必是早已氣得跳腳,然而今時不同往日,有個在朝中做大官的兒子,這幾年她的“厲煉”自是不少,那攀關係的,打探情況的,想要拿捏住馬腳的,她得小兒子再三叮囑,身邊又有懂事的人提醒,如今做到喜怒不形於色早已經不是問題。
“妍丫頭到了京裡這幾年,確實沒白待呢,別的不說,這大家小姐的氣勢可是練得十成十”沒有見到心心念唸的小孫子,還被本就不討她喜歡的死丫頭頂撞,在最初的震怒過後,顧老太就再沒有任何不虞的表情,笑眯眯的說道。
老太太這是說她大家閨秀的規矩沒學會,小姐脾氣倒是不小,顧雅妍想着今天來可不是和顧老太打嘴仗的,局勢一天天惡化,她還有很多事情沒有安排,便道:“父親是老早就想把您接到京裡伺候,只是擔心路途遙遠,您老人家又是在這鄉間住慣了的,就怕冒冒然然的換了環境不習慣,若是出了什麼問題可是違背了爹爹孝順您的初衷”
這話說着好聽,但在顧老太看來卻不是那麼回事,臭丫頭這不是拐着彎罵她粗野鄙陋難登大雅之堂嗎?我兒先前那般孝順,凡事頭一個想到的就是她這個當孃的,現在卻把她獨自丟在老家不聞不問,還不是被你母親那個狐媚子挑撥的。
顧老太就想着又要發作一番,面對那些外人的時候,她的功夫還是不錯,小心翼翼的,有什麼都不會輕易表現出來,就怕誤了兒子前程。可是在自家人面前,她還是改不了以前的脾氣。眼看着一隻手已經擡起來指着顧雅妍的方向,就要呵斥一番,一旁立着的個容貌俏麗,穿着雲紋錦緞的小丫頭立馬上前扶着顧老太,柔聲道,“老祖宗可是要還拿什麼使,吩咐奴婢來辦就是”
顧雅妍定定的看了那丫頭一眼。那丫頭就像意識到了什麼,不自主的把手一縮。
顧老太這才意識過來,險險又着了道,差點把正事給耽誤了莫非天家的人與尋常的眼光不同,你說那樣精貴的人怎麼就瞅上了這個丫頭,渾身上下除了沒一點好,長得也是一臉的狐媚子,比她娘更甚,還一肚子壞水。
“你父親自小就是個孝順的,也難爲他想得這麼周到。若非如此,你們姐弟孤身在蜀中,要是我老太婆也不在,卻是一人也沒個照應的了。既然你已經決定與你母親守靈三年,雖然可惜,倒也罷了,畢竟我朝以孝治天下,如此博得個好名聲也是合宜的。聽你爹的意思,現在情勢還不明朗,二殿下和四殿下都是很有機會的,這樣你三年以後再嫁未必不是更好”顧老太一邊說着,一邊微微點頭,神色頗有些自得。
實在還是太掉以輕心了,只想着對那邊做好措施,千防萬防卻還是防不勝防,難道人的和貪念真的是沒有滿足的時候嗎?眼前這位再也不是隻安於那幾畝薄田的鄉下老太太了,顧雅妍沒有了繼續兜圈子的耐心。
“婚姻大事,雖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太后娘娘已經允許孫女兒婚姻自主,若是誰硬要插一腳進來,那可就是違背了她老人家的懿旨,所以我想祖母倒是不必過多的操心這事兒。而且孫女兒現在一心也只想着讓母親走好,早日往生,別的是一律沒什麼心思。”說到這個顧雅妍一臉的嚴肅與恭敬。
還真會裝,你母親完全就是被你害死的,不安分的丫頭,顧老太心中不屑的想。
“今天孫女來除了給祖母請安,還帶了一個人過來,祖母您看可還認識?”說着立馬便有人帶上了一約四十歲左右,很是精瘦的男人。
“爹,你怎麼……”顧老太身邊的小丫頭已經驚呼出來。
“宋三,這是怎麼回事?你怎麼跟二小姐回來了的?”顧老太顯然還沒有從這突然的變故中清醒過來,有些不知所措的說道。隨即她的心中一陣驚慌,便覺得這絲綢軟墊上有幾處針扎着似的讓人坐不住,就想要站起來,又覺得這樣未免小題大做,說不定什麼也沒有,若只是丫頭的試探,她豈不是自亂陣腳,對,應該就是這樣
顧雅妍看着顧老太強自鎮定的樣子,“看來是沒錯的了祖母,有些事情,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爲,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可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情我孃親究竟是怎麼過世的,您不要告訴我您一點兒也不知道。顧傳賢就是野心跟膽子再大,憑他一人也是無法得手,您和這位在其中起了什麼作用父親已經都知道了”
顧老太再也忍不住,她瞅瞅咧咧的指着顧雅妍,色厲內荏,“你,你不要瞎說,你母親怎麼死的,那是總所周知的事情,你這個大逆不道,天打雷劈的黑心丫頭,居然誣陷到我頭上來了,你爹不會相信你的”
“祖母太擡舉了,你孫女我可沒有那麼大的本事,您與張家合夥害死我母親的事情,那人證物證都是父親親自核查的我怎麼會讓母親白白失去了生命,您以爲這事,顧傳賢去莊子上就完結了嗎?”顧雅妍握緊拳頭,指甲幾乎陷阱肉裡,她剋制住自己的激動與憤恨,“我已經說過了,再深的感情,再近的血緣也經不起一次次的傷害與考驗,您與張家做了這樣的事情,就算我父親對母親再沒有關愛,卻是讓張家握住了父親這麼大的把柄,謀害嫡妻,已經不是治家不嚴的問題,殺人償命,雍熙王朝的律例,連坐可不是鬧着玩的,那麼父親的仕途可就完全毀了”
“不會的,臭丫頭,你不要嚇我,那郡主這般中意你父親,怎會害他,而且這事親家母也有份,要是連坐他們家一樣不好受你以爲嚇唬嚇唬,我就認輸了,我吃的鹽比你吃的米還多,我纔是爲了安兒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