園中。
假山似玉,晶瑩如霜。
斑駁的紋理,自上而下,垂到幽碧的池水中,和裡面的青石相映。
仔細看去,水中青石出水,或許常年受泉水的洗綠,已經中空,面面玲瓏。
風一吹,颯颯而來,響起鐘鼓玉磬之音。
清脆,悅耳,還有一種清清冷冷之意。
陳巖安安穩穩地坐在雲榻上,周匝松柏森森,投到身上,像是錦繡,他微微擡起頭,眉宇間有少許的冷意。
“有致,”
陳巖已經將剛纔陳林泉的話跟他講了一遍,笑道,“你是怎麼看的?”
“這個,”
徐有志覺得冷意浸骨,法衣搖擺,他想了想,還是小心翼翼開口道,“大人將帝君的屬官給他們,他們不感恩戴德,還三心二意,真是不該。”
陳巖笑了笑,看着池中的青石,玲瓏有致,道,“我跟你說了,這個提議是我提出的。”
“這個,”
徐有志皺起眉頭,百思不得其解,道,“大人,我真不知道你爲什麼這麼提啊。”
“爲什麼?”
陳巖身姿如鬆,面上的笑容斂去,變得冷峻,道,“我這麼做原因也簡單,因爲即使是我不提,陳家也是這麼打算的,世家大族這樣的做法太普遍。我啊,不過是順水推舟而已。”
徐有志恍然,然後就是憤憤不平,道,“世家大族,真是可惡!”
“可惡談不上,各有立場罷了。”
陳巖手握玉如意,用手一搖,祥雲陣陣,明光層層,道,“我提議除了順水推舟外,我有自己的考量。”
徐有志側着身子,洗耳恭聽。
“既然是不管如何,陳家都要這麼做,那我就化不利爲有利。”
陳巖眸光幽深,深沉內斂,道,“讓陳家四下出動,在天庭中搞風搞雨,正好替我們吸引天庭衆人的注意力,我們趁着這個機會,可以好好運轉。”
陳巖手握玉如意,鬆光竹影在身後,傾斜下來,如詩如畫,道,“天庭各大勢力是不會袖手旁觀的,陳家的打算很如意,不過肯定不能如其所願。”
“是這樣。”
徐有志點點頭,他沒有想到,陳巖還有這樣的算計。
“你最近多多關注下天庭的局勢。”
陳巖坐的穩穩當當,八風不動,道,“看準時機,放出風去,給陳家添一把火。”
“是。”
徐有志聽命,這個放出口風,就是要給陳家大出風頭,他們越是風頭大,越能夠吸引天庭衆勢力的注意力。
陳巖不再說話,閉上眼睛。
對於算計陳家,他是半點負擔都沒有的。
畢竟陳家三心二意在先,那就休怪他順水推舟算計了。
至於陳林泉提到的陳家家主之位,陳巖真的是嗤之以鼻。
他這樣的人,自小到大都是在外面成長,即使是認祖歸宗,再有陳林泉這樣的天仙支持,就是成爲陳家真正的高層都難,何況是要成爲家主?
這樣的話,糊弄傻子還行,他可不會上當。
“陳家,”
陳巖手握玉如意,明輝閃耀,層層疊疊的,他目光一轉,想到自己當年在洪荒界陳家的時候從鬆老那裡得到的葉子。
隨着他修爲的提升,冥冥之中感應到此葉子大有牽扯,更何況上次還有陳南朝的提醒,或許此物是打開陳家的突破口。
“也好。”
陳巖決定,現在正是他和陳家的蜜月期,自己給了陳林泉不小的人情,正好借這個機會,翻閱一下陳家的典籍藏書,看一看有沒有發現。
一個月後。
下午,真丹閣。
四面開窗,松風颯颯。
正中央垂下曳地的山水畫,水淡潺明,石老而潤,鬆盤龍蛇,竹藏風雨,一隻丹頂仙鶴悠閒地剔着翎毛,栩栩如生。
陳林泉負手而立,站在畫軸之下。
仔細看去,這位陳家的天仙人物眉宇間滿是笑意,輕輕鬆鬆,喜悅在心。
還有七八個人,都是年紀不大,或是頭戴銀冠,或是身披仙衣,或是眸子有光,都是器宇軒昂,給人一種矯矯不羣的甘家口。
陳林泉看着閣中的人,眉宇間笑意更濃,這一個月來,他在天庭中的行動非常之順利,已經運作了不少陳家的弟子在天庭中擔任職務。
要知道,陳家子弟擔任的職務可不是那種可有可無的閒散職務,而是握有一定全力的要職,是實打實的硬職務。
陳家正在天庭中冉冉升起,最近四下出擊,更是光芒萬丈,不可逼視。
站在風頭浪尖上,無人不矚目。
陳林泉咳嗽一聲,斂去笑容,恢復沉穩,居高臨下,看向在場的陳家子弟,道,“今天我們開個小會,都談一談最近在天庭的情況。”
陳林泉聲音不大,但每個人都聽得清清楚楚,道,“分享經驗,提出問題,這只是我們陳家人在天庭的開始。”
“是。”
衆人答應一聲,各自坐下,你一言我一語,開始交流。
不得不說,新開始,新氣象,陳家衆人的心氣正高,討論的熱火朝天,不少智慧的火花迸現,讓人眼前一亮。
取長補短,團結一心,勇猛向前。
陳林泉看着意氣風發的子弟們,心中高興,看來走天庭這一步,是真的對了。
“大人。”
陳右軍長眉細目,文質彬彬,現在是紫陽帝君座下的屬官,他這個時候開口道,“陳巖對家族中提供的典籍資料開放的程度不滿意,已經多次督促我了。”
“還不滿意?”
陳林泉這位天仙皺了皺眉頭,有點烏雲壓頂的壓抑,在他看來,陳家自典籍資料上的開放程度已經足夠了,陳巖還不滿足,有點貪得無厭。
難道真以爲幫了陳家的忙,就能夠挾恩求報,不知收斂?
陳林泉來回走動,衣袂颯颯,像是風雷凝聚,他想了想,現在局面大好,還離不開陳巖,於是咬牙道,“我會和族長溝通,再進一步開放權限。”
“是。”
陳右軍答應一聲,不再說話。
在同一時間,離真丹閣不遠的大殿中。
常勝古元天王坐在雲榻上,天光和畫影落下來,凝在他的眉宇間,有一種淡淡的沉凝。
他正皺着眉頭,聽手下人的彙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