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慾晚。
叢柳環巖,雲落枝頭。
有一小湖,青碧若染,草魚百餘尾出沒,水紋攢動。
仔細看去,在湖中央,一株蓮花出水,高有丈許,藕葉稀疏,清清冷冷的光華氤氳,形似九曲,首尾相連,生有異相。
“果然是九心水芝,”
陳巖看着晶瑩如玉般的蓮花,面上露出笑容,自己總算沒有白來一趟。
“咄,”
陳巖認清楚以後,屈指一彈,一道法符飛出,長有三尺,上青下丹,上面是扭曲的蝌蚪文,瑩瑩光亮。
嘩啦啦,
法符力量落下,將九心水芝連根拔起,鬱郁的青光縈繞其上,保持生機。
“來,”
陳岩心念一引,要將法符和九心水芝收入玉扳指中,這法符是他專門從楊小藝手中要來的,用來保存靈草藥芝的靈性。
嘩啦啦,
正在這個時候,突然之間,天光一開,重重疊疊的丹雲浮現,一個面容陰冷的青年人踏雲而來,腰懸金壺,氣息深沉。
“九心水芝,”
來人看到九心水芝,神情大變,道,“道友且慢。”
話音一落,
赤光憑空生出,輕輕一抖,化爲利刃,火焰升騰,衝陳巖切割下來。
“起,”
陳巖並不躲避,九天普化真形圖自背後升騰而起,五劫昇天門打開,將赤光利刃收了進去,碾成齏粉。
慢條斯理地收好九心水芝,陳巖擡起頭,看向來人,眸子中殺機瀰漫,他看得清楚,剛纔對方的道術就是要要自己的命。
“天凰教的人,”
陳巖聲音冷漠,開口道,“堂堂的玄門大宗,也學其他人要殺人奪寶不成?”
“哈哈,道友說笑了,”
來人大笑一聲,道,“這一株九心水芝是我早就發現的,只是以前尚未成熟,沒有采摘。這次掐着時間趕來,還請道友還給我。”
“真是好笑。”
陳岩心中冷笑不止,這個傢伙真是謊話連篇,要是他早發現了九心水芝早就移植走了,哪裡還會等到成熟?
“道友,”
見到陳巖不爲所動,來人斂去面上的笑容,負着手,眉宇間煞氣凝聚,一字一頓地道,“先來後到的道理,道友不會不懂吧?要是道友見財起心,不顧仙門規矩,那就別怪我曾毅出售無情了。”
“這樣的行徑,和魔宗邪道沒有什麼兩樣了。”
陳巖並不意外,對方嘮嘮叨叨,就是要扯個道理,出師有名罷了。
“看來道友是真的癡迷不悟了。”
曾毅踏前一步,身上的法衣上的大鳥圖案展翅欲飛,朵朵火焰升騰,金燦燦的,照亮四方,道,“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客氣了。”
“去,”
曾毅掐了個道訣,取下腰間的金壺,用手一搖,一道火光冒出,倏爾一變,化爲三足飛禽,長頸利爪,尖頭細身,尾翼展開,足有兩丈,泛着赤光。
啾啾,
飛禽一聲唳鳴,雙翅展開,黑煙滾滾,火光肆虐,煙火一起,聲勢浩大。
“天凰教善於圈養飛禽走獸,果然如此。”
陳巖見飛禽來勢洶洶,不慌不忙,屈指一彈,玄冥真水發出,幽幽深深的水光向四面散開,暈出漣漪,難以想象的寒氣瀰漫,所到之處,火焰頓時熄滅。
啾啾,
飛禽早就通靈,它感應到玄冥真水中凍徹萬物的寒意,連忙雙翅一展,飛出幽水的籠罩範圍。
“真是機靈,”
陳巖一笑,玄冥真水威能巨大,但速度不快,讓這飛禽逃了出去,並不意外。
“起,”
陳巖早有準備,無形劍一引,劍光一分二,二分四,四分八,從四面八方斬來,風雨不透。
“啾啾,”
飛禽這次沒有像上次那麼好運,直接被劍光斬中,慘叫一聲,被絞成四截。
撲棱棱,
真的是鮮血和翎羽亂飛,悽慘到家。
“這個,”
曾毅見到這一幕,原本心裡的不以爲然馬上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凝重。
作爲天凰教的弟子,曾毅不是沒有和修煉神魂的修士交過手,但很多都是剛剛陰神出竅,讓他隨手就可以滅之。
這樣棘手的神魂修士,曾毅還真是第一次遇到。
“讓我看看大宗弟子有多少斤兩,”
陳巖一劍斬了飛禽之後,一聲長嘯,腳下的幽水倏爾展開,越擴越大,水面之上,細細密密的雷芒出現,噼裡啪啦,聲音清脆。
當然,這不是真正的天雷,而是陳巖從他天地感應中得到的神通,還有五劫昇天門後的雷潮中悟出的雷霆真意,即使如此,依然有一種深沉的天地之威。
“百禽元壽圖,”
曾毅看到噼裡啪啦亂響的雷鳴,大袖一展,一個巴掌大小的金光飛出,輕輕一折,緩緩打開,金焰之中,上百隻仙禽浮現,千姿百態,各有不同。
叮叮噹噹,
百鳥齊鳴,演化出一種難以用語言描述的聲音,似是在天邊,又想是在耳前,時斷時續,若隱若現。
轟隆,
陳巖一聽聲音,馬上就覺得心浮氣躁,念頭之上,居然冒出透明的火焰,不停地燃燒,抽取自身的力量。
“是心火?”
陳巖感應到念頭上的火焰力量,無聲無息地燃燒,自己竟然着了道。
“咄,”
曾毅看到自己一擊得手,心情振奮,真氣源源不斷的打入到百禽元壽圖中。
叮叮噹噹,
百鳥栩栩如生,各有姿態,或是松下剔翎,或是對月獨舞,或是展翅翱翔,或是掠水而過,或是曲頸縮身,或是枝頭棲息入睡。
每一種姿態都有聲音傳出,叮叮噹噹作響。
“還是第一次見到。”
陳巖已經發現,對方的法寶是通過百禽之聲,勾動自己的五情六慾化爲心火燃燒,明白了這一點,自然就有了應對。
“心存太冥,亙古不變。”
陳岩心神一動,念頭之上,絲絲縷縷的黑暗瀰漫,彷彿化爲太冥,無邊無際,亙古存在。
嘩啦啦,
黑暗蔓延,接下來是平平靜靜,安詳,自然,從容,這樣的局面下,心火自然熄滅。
“你要對付別人還行,”
陳巖大笑,譏諷道,“在神魂修士面前玩弄心火,真是愚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