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海天落照。
森鬱晴綠的松柏竹影,四下瀰漫。
光暈交織,大小不一,層層疊疊,恰似畫卷。
風一吹,掛到人的法衣上,新影斑駁,珊珊可愛。
棲寧郡主黛眉青青,手提宮裙,足下蓮花踏空,步步有音,回到隊列。
她玉顏微擡,面容精緻,開口道,“第一次見這樣的神通道術,堪稱是萬花筒一樣,我的世界之力破不了。”
陳巖看在眼中,雲袖搖擺,有颯颯秋聲環繞,道,“這是非戰之罪,這樣的手段,攻擊力暫且不說,防禦的話,只要力量超不過一個大層次,幾乎是不敗之地。”
陳巖眸子幽幽,有神光奪目,道,“即使是我出手,恐怕也不會比郡主你做的好。”
棲寧郡主搖搖頭,沒有多說。
她是知道的,陳巖是安慰自己的言辭,對方的道果本相和自己不同,那種堂皇大力,曹國舅未必抵擋得住。
“陳道兄,”
紀文章走過來,乾坤兩色修在法衣上,包羅萬象,道,“最後一局,就看陳道兄的了。”
“交給我了。”
陳巖深吸一口氣,扶正頭上的道冠,緩步走出,天門上的雲氣沖霄而起,太冥真河,揹負青天,有不可思議的威能。
且說八仙中,曹國舅收起陰陽板,回到隊列,搖搖頭,道,“萬法寶鑑,到底是不足一元之數,只能夠勉強抵擋。”
“曹師兄已經很厲害了。”
何仙姑垂雙髻,曳着精緻綵衣,笑靨如花,道,“只以神通玄術,就抵擋道果本相,世界之力,見所未見聞所未聞啊。”
“是啊。”
韓湘子依然是讚歎連連,腰間水火絲絛上繫着的洞簫發出妙音,像是在慶祝,道,“這麼多的玄法道術組合排列,我一輩子都修煉不成。”
“你十輩子也修煉不成。”
何仙姑白了韓湘子一眼,裙裾搖擺,香氣馥馥。
鍾道人是曹國舅的半個師傅,對此最有發言權,笑道,“師弟,看來你晉升天仙,也是指日可待了。”
“還要繼續完善玄法道術。”
曹國舅是勝不驕敗不餒,從從容容,道,“要晉升天仙,得很長一段時間。”
這個時候,真水激盪,橫空而來,覆蓋整個青天,即使是他們,都感應到其中蘊含的鋪天蓋地的承載和造化,無與倫比。
這樣的聲勢,對於八仙來講,並不陌生,這是太冥宮鼎鼎大名的神通,太冥真水。
“是陳巖。”
鍾道人看着站在場中丰神俊朗的少年人,眼中閃爍過一絲異彩,他環視左右,笑道,“正主出現了。”
呂純陽眸子顯出劍光,瑩瑩然,晶晶然,剔透光明,能夠洞徹一切,他仔細看了一眼,微微有點愕然,道,“陳巖的世界之力,有點不一樣。”
“是不一樣。”
鍾道人天門上雲氣翻卷,顯出一尊法相,髽髻袒腹,龍睛虯髯,赤面偉體,背後寶匣,微微打開,裡面是星辰般璀璨的卦象在生滅,好一會才道,“是先天道果。”
“先天道果?”
其他人聽了,都是一驚,居然是先天道果,真是想不到。
何仙姑沒了剛纔的笑容,她美目中滿是驚訝,道,“陳巖是何德何能,居然可以參悟出先天道果?”
要知道,何仙姑等人是金仙道祖親授的,當然知道先天道果之難成,這已經不是簡單的資質能夠概括的,非常困難。
別的不講,只看以呂純陽的天資橫溢,古往今來少見,連他們的恩師都大爲讚歎,可是晉升天仙,依然是凝結的後天道果。
先天道果,不是無源之水無本之木,能成之人,肯定有非同一般的條件。
八仙之中,只有鍾道人,根基深厚到不可思議,福緣廣博,沉浮近萬年,才抓住天機,凝結出了先天道果。
“現在天機不一樣了。”
鍾道人搖着大蒲扇,看出陳巖的道果之力,他依然是不疾不徐,而是轉頭對呂純陽道,“我以前跟你說過,不要太急,你看,等一等,先天道果也不是不可凝結的。”
“哈哈,”
呂純陽一笑,法劍鏗鏘,並不在意,道,“先天后天,對我來講,並沒有太大的差別,我還是那句話,我跟師兄你的追求是不一樣的。”
“你啊你,”
鍾道人不再多說,目光晶晶,眸中有玄奧,瞳裡顯乾坤,笑道,“陳巖現在只是窺得了先天道果之力,離凝結先天道果還差一段距離。我們誰去會一會他?”
呂純陽和鐵柺李兩人是不動的,兩人在八仙之中,身份不一樣,這次共同行動,最多是壓陣,要是出手的話,那真的是以大欺小了。
到時候,不僅是上洞八仙丟不起這個人,現在東荒玄門各派背後的人也不會答應。
約定俗成,暗地裡的默契規矩,就是這樣。
藍采和扶正道冠,藍衫磊落,颯颯有音,道,“我和陳巖,因果不淺,這次就讓我碰一碰他,看一看這位先天道果的成色。”
鍾道人笑了一下,收起天門上的異相,道,“藍師弟出馬,正是合適。”
他頓了頓,繼續道,“師弟儘快放手去做,不用顧忌其他,什麼勝負,什麼東荒局面,統統不要理。” www▪Tтkǎ n▪¢○
“我知道。”
藍采和點點頭,身上清氣託舉,在背後凝成道德之經文,字字古樸,闡述宇宙之真理,然後展袖而出,步履從容,來到場中。
“太冥宮陳巖。”
藍采和來到場中,稽首行禮,一字一頓地道,“我是藍采和。”
陳巖聽到聲音,擡目打量,發現眼前之人,眉宇蕭疏,氣質沉凝,一身不變的寶石藍衣裳,還有三分的儒雅倜儻。
“藍采和嘛,”
陳巖看着眼前人,稽首還禮,笑道,“是藍道友,我們可是很早就打交道了,只是沒想到,今日才見面,而且還是在這樣的場合中見面。”
“是啊,”
藍采和附和了一句,眸子幽幽,深不見底,比起八仙中的其他人,他和陳巖的因果最深,此番見面,感慨是最多的。
可以說,非常多。